李鶴山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屋中一時的平靜,也許已經很久沒有人到的如此整齊了,但是李鶴山卻並沒有那團圓該露出的表情,又或者現在不是該想這些兒女情長的時候。
“事情我已經差不多說完了,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感想,現在唯有一點可以確認,李若般還活着,其餘的都是未知數。”李鶴山說着,似乎對於他們有用的情報,幾乎是微乎其微的地步。
“這個照片上的男人,知道不知道身份?”李江門不再繼續依靠在牆上,而是走到一旁翻着李鶴山的書架,看似問的風輕雲淡。
“我已經派人查過,不過很遺憾沒有這個男人的任何資料,甚至我都不能證明這個男人存在過,很棘手,越是這樣越棘手,雖然這是商會的意思,但是如果這個男人背後牽連的東西多了,我怕整個李家都有可能會陷進去。”李鶴山說道,皺着眉頭,這些未知定數,似乎在冥冥之中編湊着一個結局,但是這是一個李鶴山最不想要承認的結局,因爲他在這個結局之中,看不到一絲關於這個李家生死存亡的曙光。
李江門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而是轉過身正對着李鶴山說道:“直接把這個傢伙做掉,最好不要跟商會起衝突,現在李家不能跟商會對着幹,以後也不能,爲了這個家族的存亡,我們有義務這般做,不妥協的話,我看不出我們能有任何的機會。”
也許是李江門說出了最刺耳的話,屋中的氣氛更加沉重了,李鶴山一下子變的無比無比的蒼老,雖然明明知道會有這麼一個結論,但是爲什麼爲什麼他卻是期望着能夠看出一絲其他的東西。
“如果我們幫商會做掉了這個男人,先不說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商會會不會放人呢?如果繼續拿着把柄拿我們當槍用,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的李鴻眺終於開口。
“我們沒有辦法,只能夠聽命由天,大不了這個女人割捨掉便是,這麼多年誰也沒有當她是活着的,如今突然就這般冒了出來。”李江門拱了拱手說道,還不忘點燃一根菸,雖然這書房一直有着不抽菸的規矩。
李思平動了,但是還沒有往前走出一步就被李信宜一把拉了下來,李信宜衝滿臉通紅的李思平搖了搖頭。
這些小動作當然是盡收這個李江門的男人眼中,李江門有些冷血的笑了笑,衝李思平說道:“侄子,你知道不不知道李家走到這麼一步,到底付出了多少先輩的血,他們就這般的倒下,相繼倒下,才鑄成了這麼一座大樓,而如今,僅僅是爲了這個丫頭片子,讓這一切徒然崩塌,你覺得值得嗎?”
“但是她畢竟是我們李家的人。”李思平聲音顫抖的說道,他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經受了多少困難,但是他是真做不到對眼前的一切熟視無睹的地步,他還是一個人,身上還流淌着血。
李江門冷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屑這個,又或者早已經麻木,一步步走向李思平,一直到離李思平不到一步的距離才停下,李江門那幾乎快要溢出血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李思平,緩緩的說道:“如果真的因爲這麼一個離開李家十幾年生死未卜的小丫頭把整個李家搞垮了,我要我怎樣下去見那些列祖列宗?比起當年所撒下的熱血,這一點點小小的犧牲,又能算什麼?侄子,就不要活在你那春秋大夢之中了,如果沒有背後這個黑色的巨大家族,我們什麼都不是,連這個城市的渣滓都算不上!”
“李江門!”李鶴山呵斥住了李江門繼續說下去。
李江門轉過頭,怒視着李鶴山,似乎對於李鶴山的呵斥很是不滿,但是也僅僅是兩個眼神碰撞片刻後,李江門突然詭異笑道:“老爺子,我是哪裡說錯了?難道我站在這個立場,不是你正想要看到的?”
“李江門,這個女娃,一定要保,李家已經虧欠了這個孩子太多,這一次要是再辜負了,你要我怎麼下去見陽春,你們還有沒有臉面面對你們大哥?”李鶴山雖然被李江門戳痛了傷口,但還是這般說着,雖然即便是潛意識之中李鶴山也認爲李江門的選擇是正確的,但是他如今是真的做不來這看似正確的東西,越是上了年紀,李鶴山就會越是懷疑曾經所認爲堅定不移的事情,也許曾經他也像是李江門一般,不過現在不同了。
李江門冷冷的哼了一聲,沒有答話,只是自顧自的說道:“想要救這個女娃娃,我沒有意見,照片上的男人我會想辦法揪出來,李家給予我的東西不多,我能夠李家的也只有這麼多,剩下的就交給你們這些主掌大權的人們去考量吧,是得罪商會,是生存還是滅亡,我都不會再多說些什麼。”說完,李江門直接甩門離開,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把李鶴山的話給聽進去,又或者雙方那無比堅定的立場仍然如此。
看李江門摔門離開,李鶴山重重的嘆了口氣,他知道現在他說什麼都沒有用,因爲他也是從李江門這個階段所走來的,所以知道唯一能夠改變李江門的,或許唯有那殘酷無比的歲月,只有那烙在心上常常疼的讓人輾轉難眠的傷疤,纔會讓一個心硬如鐵的人軟弱下來。
“這樣吧,商會要我們做的,我們照做便是,能夠出十分力,我們儘量出十一分,至少讓那個傢伙挑不出什麼茬來,至於女娃娃,該找的時候繼續找,人我們幫他們殺了,即便是強行搶過來了,商會也弄不出來什麼說法,也許他們可以把白的變成灰的,但是還沒有那在衆目睽睽之下把白的變成黑的本事。”李鴻眺起身說道,這是一個有着太多不確定因素的說法,但是現在又是最保險的一種做法,又能夠滿足良心,又能夠不徹底的招惹到商會。
李鶴山點了點頭,李鴻眺跟他是差不多想了點子中。
“你們有什麼更好的意見?”李鴻眺掃了一眼那三個小輩。
李信宜跟李天雄兩人同時點了點頭,雖然李思平有幾分猶豫,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就讓李江門胡鬧去,雖然這傢伙嘴裡說的這般,但是心中也有一個數,不是一個只會幹說說的傻子。至於你們,就負責找到李若般,現在是考驗你們在西城區有多少能量的時候了,但是儘量避免跟商會的人發生直接的衝突,反正只要解決掉了照片上的男人,商會總會給我們一個說法。”李鴻眺有條不紊的說道,身上已經頗有大將風範。
李鶴山贊同的點了點頭,李信宜李天雄跟李思平更不會有什麼意見。
“老爺子,這事最好就我們幾個知道,家裡剩下的人,就不要一一告知了,說白了,這些牆頭草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亂子來,如果在這個時候被旁人趁虛而入了,那麼可就麻煩了。”李鴻眺說着,聲音四平八穩,給人一種八風不動的感覺。
“就按照你說的來。”李鶴山想都沒想就應承了下來,由此可見李鴻眺在他心中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地位。
這一切,李思平當然都看在眼裡,雖然心中還有着對於李江門的火氣,但是仔細想想,李江門所說的,其實也不算多麼離譜的事情,誰無疑不是爲了這個家族的生死存亡,但是不知道爲何,李思平總感覺自己心中那無比堅固的東西,被撼動了。
“你們都去吧,李鴻眺你留下。”李鶴山衝李信宜三人說道。
三人當然心中清楚李鶴山的意思,恭恭敬敬的離開了書房,在離開書房之後,步子加快,手中開始撥通號碼,似乎要開始在西城區這巨大的湖水之中,撒向一張巨大的網了。
“不服老不行了,眼前我是真拿不出一個抉擇出來,要是換做年輕時,肯定會有跟江門一樣的想法,也許是因爲到了年紀,心突然做不到那般毒辣了。”李鶴山喃喃着,誰也想不到,就連他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有坐在這個位置,如此如此這般可笑的唏噓這一番。
李鴻眺微微笑了笑道:“江門只是不會表達這些東西罷了,至於心毒辣還是不毒辣,都不重要了,因爲你老了,已經不能夠再像是曾經那般帶着***去跟商會理論了,如今這麼一個搖搖欲墜的李家,扶與不扶,也沒有什麼區別,所以你只需要在這裡安度晚年就可以了,雖然對你這個性格來說可能覺得無聊跟遺憾了點,但是比起曾經上個時代那一羣老友們,這已然已經算是享受了天大的福分。”
被李鴻眺這麼一說,李鶴山的臉上也出現那麼幾絲的笑意,不過看起來似乎很慘淡很慘淡,似乎又在喃喃着什麼,但是因爲聲音實在太過太過渺小的原因,以至於離他最近的李鴻眺都聽不到一個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