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方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吳律師,臉色陰晴不定,從頭到尾,傅龍的遺囑裡都要隻字未提古董的事情,這到底是傅龍壓根就沒有和律師提及還是吳律師有所隱瞞?鎮南方不能確定,吳律師的臉上是那職業般的嚴肅還隱隱帶着一絲悲涼。
等吳律師宣讀完遺囑,鎮南方輕聲問道:“吳律師,能單獨說兩句話嗎?”
吳律師點了點頭,在徵求了周敏的同意後,鎮南方和吳律師去了傅龍的書房。
關上門,鎮南方纔問吳律師,這遺囑是不是宣讀完了,又或者傅龍還立得有別的遺囑,只不過受益人不是周敏母子。
傅龍在遺囑裡不提古董的事情,除了他並沒有古董的事告訴吳律師外就只有這兩種可能性了。
吳律師聽鎮南方說完他眯起了眼睛,鎮南方敏銳地作出了判斷,看來吳律師是知道古董的事情的,估計情況只能是自己提出的兩種假設之一,否則他的表情不會這麼有趣。
吳律師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自己點上一支:“你說得沒錯,傅先生還有另外一份遺囑,裡面提到他的所有古董全都留給一個叫肖凝玉的女人。”
肖凝玉?鎮南方並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問道:“這個肖凝玉是什麼人?”吳律師淡淡地說道:“原本這些我是不該說的,不過我知道你們一定是在調查傅先生的死因,我覺得或許能夠對你們有所幫助,不過有一點,這事兒還希望你們能夠替我保密,畢竟這有悖我的職業操守。”
鎮南方答應不會把這事兒說出去,他知道這事一旦傳出去地對呈律師的職業生涯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
“肖凝玉是渝市古玩拍賣行的老闆,至於她和傅先生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傅先生爲什麼要把所有的古董都留給她我就不得而知了,我聽說這個女人很不簡單,三十多歲就能夠在渝城混得風生水起,渝城有些名氣的人彷彿和她多少都有點交情,交際的手腕很強。”
吳律師說到這兒,站了起來:“我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了這個門,我不會承認我和你說過什麼,希望你也能夠記住你對我的承諾。”
吳律師走了,宣讀完傅龍的遺囑後他和周敏說讓周敏下週一到他的律師事務所辦理相關的手續就離開了。
鎮南方望着波瀾不驚的周敏,輕聲問道:“傅太太,你認識一個叫肖凝玉的女人嗎?”周敏搖了搖頭:“不認識。”鎮南方又問道:“那傅先生也沒有在你面前提起過這個人嗎?”周敏淡淡地說道:“他是不是還有一份遺囑,把他所有的古董全都留給了這個女人?”
鎮南方沒有否認,周敏能夠想到這個問題也並不奇怪。
周敏苦笑了一下:“我確實不認識這個女人,不過我一直都覺得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原來是這樣。”鎮南方輕聲說道:“如果你對傅先生的另外那份遺囑有異議,你可以向法庭提出質疑,要求調查這份遺囑的合法性。”
周敏眯起眼睛想了一會:“算了,那些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爭它做什麼,他留給我們母子的錢我們就算是下輩子都花不完,錢這個東西,其實並不能夠真正給人帶來快樂,就象小朋,想要什麼有什麼,只要錢能夠買到的傅龍從來就沒有當一回事。但他卻不知道小朋需要的不是錢,不是那些花錢能夠買到的東西,生日的時候,他多麼希望自己的爸爸能夠陪他吃一頓飯,聽他說說心裡話,聽聽自己的爸爸對兒子的鼓勵。”
“可他呢,除了給錢還是給錢……”周敏的眼睛忍不住又紅了,傅朋輕聲說道:“媽,你別哭了,爸雖然不在了,可你還有我,我一定好好聽話,等我長大了一定好好孝順你!”周敏擠出一個很難看的笑臉,摸了摸傅朋的頭:“小朋真懂事。”
離開傅龍的家,小惠的心裡很是不忿:“嗯,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鎮南方瞪了她一眼:“我說,你這跟着抽什麼風!”小惠說道:“本來就是嘛,明明家裡有老婆,還有孩子,還要在外面搞這搞那的。”
鎮南方淡淡地說道:“拜託,我們是在查案,你能不能不要夾雜自己的私人感情進去,你這樣很容易帶着傾向性,失去客觀、公正的立場。”小惠這才平靜下來,鎮南方說得對,可是作爲一個女人,這樣的事情想想她就來氣,很容易就同情弱者了,在她看來,周敏就是那個弱者。
石磊沒有說話,他早知道面前還兩人的關係很不尋常,應該是一對兒,再說小惠的話可是一杆子打了一船人,作爲男人中的一員,他還是保持沉默的好。
上了車他問鎮南方是不是去那家古玩拍賣行,鎮南方點了點頭,去看看也好,他很想看看那個肖凝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夠成爲渝城的第一交際花。
“石大哥,你知道這個肖凝玉麼?”鎮南方問道,石磊笑了笑:“耳聞,幾乎渝城很多人都知道她,不過麼,她可爲是我們這樣的人能夠結識的,人家啊,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她的座上賓都是些官員、商人、學者,還有一些成功人士。”
突然鎮南方用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看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他掏出電話給周敏打了過去要了吳律師的號碼又打給了吳律師,原來他竟然忘記問了,傅龍的那些古董吳律師是否見過,存放在什麼地方的。
吳律師也知道傅龍的死或許與他的財產有關,不然鎮南方他們也不會來旁聽自己宣讀傅龍的遺囑,他告訴鎮南方那些古董都在傅龍另一處房產的保險櫃裡,如果鎮南方想要看,他可以帶鎮南方去,這事原本是很機密的,除了他自己和傅龍外沒有人知道。
鎮南方果斷地改變了原定去拍賣行的行程,約好了吳律師就往吳律師告訴的那個地址去了。
吳律師領着鎮南方他們進了別墅,原來吳律師所說的保險櫃竟然是一間鐵製的地下室,僞裝得很好,不是早就知道機關的人根本就發現不了。
古董不少,可是值錢的卻也不是很多,吳律師說這些古董的初步估價大概在八千萬元,其中自然沒有鎮南方最爲關注的那個“九龍翠玉瓶”,否則單單那一個瓶子就不只這個價值了。鎮南方輕聲問道:“所有的古董都在這了嗎?”吳律師點了點頭:“都在這了。”說完他又補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單獨過來!”
鎮南方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職業操守,對了,你有沒有聽傅先生提起過他有一隻‘九龍翠玉瓶’?”吳律師回答說沒有,他對古董也不是很瞭解,而傅龍沒事也不會和他說這些,他只是傅龍的律師,除了傅龍個人及公司一些法律上的事情外,他和傅龍談不上什麼私交。不過傅龍很信任他,因爲長期的合作關係,傅龍對他的職業道德和人品是認可的。
鎮南方並沒有感到失望,因爲他早就猜到那“九龍翠玉瓶”肯定不會在這兒,他只是想確認一下。
和吳律師分手以後,鎮南方沒有再讓石磊帶他們去拍賣行,而是送他們回了酒店。
“你覺得吳律師這個人怎麼樣?”回到房間鎮南方問小惠。
小惠說道:“很不錯的一個人,是非觀念也很強,對我們的工作也很是配合。”鎮南方眯着眼睛,小惠覺得他好象不太認同自己的話。
“莫非你懷疑他?”小惠問道。
鎮南方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說:“雖然他很配合我們的調查,可是從一開始他就已經違背了自己的職業操守,雖然我們告訴他自己是警察,可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要求我們出示證件,他就那麼相信我們真是警察?甚至我要求他單獨談談的時候他也沒有拒絕,我問他什麼他就回答什麼。”
小惠瞪了鎮南方一眼:“我看你啊,就是太多疑了,人家不是也再三叮囑你要保密麼?”鎮南方冷笑一聲:“那是兩碼子事兒,我現在說的只是他的職業操守,就算他再配合也應該是我們出示了證件並提供了相關的手續他纔有可能把肖凝玉的事情告訴我們,知道我們進書房的時候我有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我覺得好象真正迫切希望交流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小惠小有再說什麼,鎮南方有一點和舒逸有些相似,那就是他同樣擁有着強烈的感覺。
既然鎮南方這樣說那麼他的感覺就不會錯,鎮南方繼續說道:“後面我打電話給他,詢問傅龍古董放在哪,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告訴我,甚至還主動提出要帶我去看看,這就更讓我納悶了,他口口聲聲標榜自己的職業操守,可如果他的職業操守真是如此,我對他的人品就深表懷疑了。”
小惠笑了:“還有你這樣的人,人家這樣幫你,到了你這兒卻變成了人品有問題。”鎮南方說道:“你還是不明白,他幫我是一回事,可他違背了職業操守又是另外一回事。一個法律工作者,在他的心裡時刻都必須有一座天平,這座天平並不是他自己對是非善惡的評判,而是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