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怎麼樣?我就說這小子能通關吧?”
某個房間中,兩位中年男子端坐在一塊塊屏幕前。
嚴格的說,是六塊,正是此時封不平六人所處的靈異場景中的畫面。
其中一塊正播放在封不平開啓箱子的畫面。
“這小子真是妖孽呀,天生對於細節的把控就很出色,這個場景我記得往屆能夠如此順利達到這一步的,總共也就那麼幾個吧?”一位中年男子嘆了口氣,很是感慨道。
“聽說這小子是一位幻想動畫製作師,知道什麼是幻想動畫製作師嗎?這可是基本功。”另一位中年笑道。
“原來是幻想動畫製作師啊。”前者微微頷首,“這就說得過去了,這種人物,對於細節本就非常擅長,而且有着絕對的大局觀,能夠將腦海中想到的畫面完美的呈現出來,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繼續看下去吧,我倒是頗爲期待這小子接下來還有什麼表現,說起來,這一屆的六個新人都還算不錯吧。”目光從封不平所在的畫面上移開,看向另幾幅畫面,“這一位,應該是老楊的兒子吧?也是一個激靈的小子,就是還有些毛躁,需要打磨,在面對籠中頭的時候沒有封小子的那種警惕,吃了大虧。這個鄭逸也有意思,進去後處處謹慎得不行,看來是準備走自保流線的樣子,不過還是太年輕,還不明白有些時候,並不是行動慢就能夠保命的,而且光是自保,可不能處理靈異事件。”
“這個叫唐蕊的女生也不錯,甚至於在某些方面比封小子都表現的更好,細節方面,還有膽量也不錯,就是有些經驗不足,依然是在籠中頭的位置止步,加以歷練應該也有不錯的潛力。”
“嗯,這一個叫葛厚的小子,真是膽大,居然直接將籠中頭一腳踢開,不過也就如此了,依然無法度過這一關,經驗淺薄,‘膽大’是優點,但沒有和‘心細’合在一起,這就是致命的缺點了。”
“咦?這個小子倒是有意思。你看看。”
“我看看……哦?這小子叫什麼來着?方立,上一次鼠米家事件的倖存者?原來如此,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小傢伙,能夠在鼠米家這種靈異事件中活下來,本身也算是運氣的一種體現了,說起來,這小子還是被封小子救下的吧?”
“嗯,這傢伙給人的感覺,運氣有些太好了,籠中頭滾落的時候,這小子正好上樓,和籠中頭擦身而過嗎?”
“不光如此,你仔細看前面,我倒給你看,你看看這兒,這小子,運氣真的非常好,開門的時候,屍體落下來,這小子嚇了一大跳,結果慌忙之下正好將屍體給扒拉下來了,蠟燭和鑰匙也自己送上了門,嘖嘖,還有這兒,你看看,這小子被無頭屍體絆了一下,直接撲到了屍體身上,慌忙的居然讓他給把火柴抓出來了,嘖,我真懷疑這小子是故意的。”
“的確,怎麼看這小子都有些不正常,各種必備的道具居然眼巴巴的送上門,看進度,這小子的進度怕是除了封小子,就數他了。”
“哎,就是可惜了,這小子運氣雖然不錯,不過終究少了一樣,整個過程完全沒有身爲一個膽大心細的捕靈人該有的素質……”
“這可說不定,我們打個賭如何?我感覺這小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雖然前面少了點東西,但是後面說不定就會拿到了。”
“還別說,還真有可能……”
……
靈異場景中。
封不平取出箱子中的一封封書信,快速查看起來。
他的時間可不多,本來就只有半截的蠟燭,此時已經燃燒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只剩下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能夠燃燒多久?
這個世界幾十年前的這種蠟燭,一般情況下,一根燃燒的時間大概是40-60分鐘,一半也就是20-30分鐘,三分之一,就是7-10分鐘。
而箱子中有二十多封信件,想要在這麼短時間內看完,時間是非常緊迫的。
迅速拆開第一封信。
內容是最近的。
三頁信紙,內容密密麻麻,但是封不平並不打算全部看完,完全是以粗略的方式一掃而過。
這封信,大概意思是,告訴某人,‘自己’遭遇了可怕的噩夢,每天夜晚都在做噩夢,夢見妻子回來找自己,要殺了自己,情況正在惡劣……
迅速拆開第二封。
依然是噩夢,夢中妻子依然想要殺了‘自己’……
一封封拆開。
足足十封信,內容基本一樣,都是透着濃濃的恐懼、慌亂,告訴某人,‘自己’在做某個噩夢,一個無限循環的噩夢。
直到第十一封。
出現了明顯變化。
我夢見我殺了我的女兒,不過這根本不可能,女兒一直都好好的,這都是假的,我最近開始做噩夢……
這是噩夢的起始,但關鍵點,是女兒。
封不平的猜測是正確的,這個家中,還有一個人,一個女孩。
從上到下第十二封。
“老人已經入土爲安,家裡一下子少了什麼……”
這封大概是老人死亡的時候寫的。
第十三封。
第十四封,都是描述老人死的事情。
第十五封,又出現了一些變化。
父親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怎麼辦……
表達的意思非常簡單,這是一封求助某人的信,但具體是求助什麼,‘父親’發現了什麼,卻一無所知。
第十六封。
這封信看上去頗爲老舊,和前面的相隔頗遠。
孩子突然吵嚷着要媽媽,我很怕……
怕什麼?
第十七封。
道長,你說真的有辦法改變我家的風-水嗎?
第十八封。
死了,死了。
第十九封。
“……”
一封封書信,封不平幾乎都是一掠而過,只看了一個大概。
但是就是這一個大概,他已經明白了什麼。
將這一切聯繫起來,腦海中幾乎構造出了一副活靈活現的畫面。
大約是老宅主人剛剛結婚的時候,那時候這個家還算和睦,而且也頗爲富足。
但是之後,這個家的生活越來越差,這一天,一個遊-方-道-士突然來到這兒,老宅的主人求教,這一位道-士告訴老宅主人,想要改變這一切,需要做一些事情。
老宅主人顯然是信了,所以他開始按照道-士的話去做,不光是自己,就連家人,也都跟着照做。
如果光是如此,或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之後的境地。
但是就連騙吃騙喝的那個騙子道-士,也不知道,其實老宅的主人,本身就患有極爲嚴重的精神問題,這一點或許家裡的幾個人都知道,但是道-士不知道。
這使得情況迅速惡化。
每當夜晚降臨,老宅的主人,就會爬起來,遊走於整個老宅之間,這種情況原本倒也沒有什麼,以前也發生過不少這種情況,但是都相安無事,只是當某一次,一隻鳥叫了一聲後,一切都改變了。
第二天起來,老宅主人發現道-士爲自己精心準備的鳥兒死了後,大發脾氣,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老宅主人以爲自己是觸犯了什麼禁忌,當即懇請道-士再次出手,但是之後情況非但沒有改變,反而越發不可收拾。
老宅主人的病情徹底惡化,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
不知不覺,老宅似乎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爲什麼會有一封沒有寄出去的休書?
爲什麼沒有燈具?
爲什麼這些書信都在求助,但是卻都沒有寄出去?
因爲。
所有人都死了。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以爲自己和妻子離婚了,其實並沒有,妻子被他如那些鳥兒一樣殺害了。
不光是妻子,整個家的人,包括那道-士。
或許也正是因爲最後知道了這一點,最後,他自己也死了,死於自殺。
這一切,信中雖然都沒有明確的表達出來,但是卻已經留下了極爲明顯的證明。
比如,一開始道-士出現,讓他買鳥,擺放在什麼地方。
又比如他問道-士自己病情。
這就已經點出了老宅主人患有嚴重的,且無比危險的精神疾病。
而當封不平看見信中記錄着老宅主人擰斷了鳥的脖子,殺死鳥的話語之時,封不平立刻想到了樓下的那具屍體,那顆頭顱。
後面信中提及妻子離開,他非常憤怒,真的是離開了嗎?
夢見女兒死了,然後覺得自己女兒還活着?
這又是真的?
一個個家人的死亡,其實他都記錄下來了,而且清清楚楚的知道死了,卻全都歸咎於夢,這簡直不正常,夢見,會那麼真實?
真實到,讓他以爲是無比可怕的噩夢?
“真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封不平心寒無比。
這一下封不平前面發現的那些問題,也終於是有了一個答案。
爲什麼老宅主人會弔死在大門口?
因爲某一刻,他終於‘醒了’,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選擇了自殺。
爲什麼整個家中,沒有燈具?
因爲他很長一段時間一直處於自己的世界,整個家都沒人打理,怎麼可能還能顧及家裡還有沒有燈?
最關鍵的是,爲什麼這起靈異事件名爲籠中鳥?
因爲這一切,都是從那隻鳥開始的,不管是老宅的主人,還是其他人,或許對於這隻鳥,都有着無比深刻的執念。
籠中鳥。
鳥死亡的方式是被擰斷脖子,而不管是那一位老僕,還是老宅主人,死法都類似。
而整個老宅,其實就是一個籠子,當捕靈人進入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身處籠中。
封不平唯一還無法確定的是……
靈異,到底是誰?
一開始他以爲是孩子。
但是現在看來,其實所有人都有可能。
老宅主人有可能,被老宅主人殺死的所有人,也都有可能。
封不平仔細思索。
如今掌握的關於靈異的線索,其實已經足夠了。
它怕光。
那麼這個家,包括那一位道-士,誰會怕光?
怕光的解釋,暫且有兩種。
一種,是老宅主人,他不願從‘夢’中醒來,因爲他非常清楚,一旦醒來,他將面對的,將是真正的噩夢,自己親手殺死家人的噩夢。
還有一種,在目睹了老宅主人殺死親人之後,懼怕看見老宅主人臉的人。
前者,代表靈異是老宅的主人,也就是門口的那一位。
至於後者……
可以直接排除老宅主人的妻子,因爲那是第一個被老宅主人殺死的人。
一般這種情況下,執念不可能落在鳥身上。
因爲她根本不清楚爲什麼丈夫會殺自己。
那麼就剩下老僕,老宅主人的父親,女兒,道-士了。
“不是道-士,也不可能是老僕。”
不是老僕,是因爲老僕的死狀,軀體被拋棄在客廳,腦袋卻被關進了鳥籠,那是被靈異害死的體現。
而道士,不可能會爲這個家收屍。
因爲在封不平看來,會爲這個家收屍的人,才最有可能化爲靈異。
因爲它已經知道了一切的起因。
剩下老人和孩子。
“老人,孩子……”
封不平若有所思:“應該是老人……”
如此判斷,並沒有什麼依據,反而是一種直覺。
信中有提及,老人死了,他爲老人舉辦了葬禮。
但是在此之前,還有一封信提及,老人似乎發現了什麼。
而那時候,老宅主人的女兒還未懂事,整個家的人基本都死絕了,女兒那時候或許也發現了父親的情況,但是真正可能發現老宅主人詭異的,還是老人。
或許,是老人讓女孩躲起來,或者逃走。
而那時候,女孩顯然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唯有老人才明白,一切的起始。
纔有可能形成籠中鳥這種執念。
甚至於封不平懷疑,女孩並沒有死,而是離開了。
或許之後回來了,但是當時應該被老人妥善安排離開了。
這也是一種猜測。
按照封不平的猜測,其實老宅主人在病情極度惡化,殺害自己妻子的時候,老人肯定就已經察覺到了,而在這種情況下,老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或許也正是因爲老人將女孩送走,這才使得他第二個就承受了死亡的後果。
至於爲什麼怕光,或許這只是一種抽象的預示,預示着靈異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因爲不想也不忍心看見老宅主人的面孔,纔會怕光,亦或者預示着,這個靈異死亡的時間,是夜晚,是無光的環境。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一種猜測,當不得真。
不過從這種推斷來看,封不平倒是明白了這一次靈異的執念能力。
起始,不管是老宅主人,還是老人,亦或者女孩,不管是誰,他們的執念,都是那隻鳥兒,那隻一切開始的鳥兒。
因爲鳥兒的死,預示了整個家庭災難的開始。
擰斷脖子……
這就是殺人的方法。
觸發機制……
無光,夜晚降臨?
這是初步判斷。
封不平默默的將這些書信疊好,然後,舉起只剩下一小節幾乎快要燃盡的蠟燭,將所有信點燃,然後,將整個房間點燃。
封不平並沒有動,因爲不管是這些書信,還是蠟燭,其實現在都是虛假的。
熊熊大火瞬間燃燒起來,火光灼烈,隱約間,封不平似乎聽到了某種不甘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