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絲絲的焦慮轉眼間就如荒原上的野火,快速蔓延開來。宗政太保驚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焦慮,難不成是因爲自己殺了趙五郎?!
不可能,自己殺了趙五郎爲什麼要焦慮?
“決鬥場上,刀劍無眼,我並非有心爲之,這何錯之有!”他自我安慰道,但他這話剛說完就聞到一股奇異的血腥味,這血腥味讓他愈加的不舒服,身體內似有一股力量想要釋放出來。
這感覺讓他十分錯亂難受,時而愧疚,時而焦躁,時而有狂怒,這層層混亂之中,他驀然地就生出一陣殺戮的快感!宗政太保雙眼一紅,自顧自地惡狠狠道:“什麼狗屁戰而不殺!上了道壇決便是要殺!敢阻擋我去路的人都要殺!趙五郎死不足惜!”
他再御火足猛地朝道壇踩去,砰砰砰連着踩了六七下,只踩得碎石紛飛,整個巨大的玄石道壇都差點墜落。
宗政太保瘋狂肆虐的模樣叫在場的所有人看了都膽戰心驚,這哪裡還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宗政太保!
只有對面的南宮少羽卻始終半笑不笑,他輕輕抖了下雙指,卻見又一滴相柳毒血滴入地火之中,毒血化作一道血氣蒸騰上來,飄向了宗政太保處。他低聲道:“既是決鬥,夠瘋狂纔夠好玩!太保何不竭盡全力呢?嘿嘿嘿!”
宗政太保被血氣沾染,整個人發了瘋一樣狂踩道壇,只聽得整個山崖之內都是咚咚咚的震響。執裁道人一個個看了看敖青華,又看了看道壇,由於有巨大火焰輪盤的遮掩,也看不清這下面的趙五郎究竟是被踩成肉餅了,還是早已墜落到地火之中化爲灰燼了,神情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裁決。
宗政太保又連踩了七八下,吐盡了胸中的惡氣,這才收了火足,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吐納,神情還有些恍惚焦躁。
衆人見他不再進攻了,這才急忙定眼瞧去,只見這道壇早已被火足踩得一片焦黑破碎,哪裡還有什麼趙五郎的身影。
不少人都扼腕惋惜道:“趙五郎……就這麼死了?”
“哎,這比賽結束了!”
符籙門衆人正準備哭嚎,突然卻見一根連接道壇的巨大鐵鎖鏈下,一個人影在頑強蠕動,那人竟然吊在了巨大的道壇之下。
“啊!是五郎師兄!他沒死!他躲在了道壇下方了!”
所有人都驚叫了起來!趙五郎竟然躲在了巨大的玄石道壇之下,火足踏下之時,只能重重地擊打在道壇和鎖鏈之上,卻打不到趙五郎,所以能躲過一劫。
趙五郎一個鷂子翻身上了道壇,他不知是被燒的還是被菸灰薰得,渾身一片焦黑,只有雙眼愈發的幽藍清亮。
他嘿嘿笑道:“你的臭腳丫踩了半天也踩不到重點!白白浪費了這麼多力氣不是太傻了?現在不如試試我的凝火成兵如何?”
他眼中藍光暴漲而出,一道藍色的光芒匯聚成神鋒劈空而出。
宗政太保忙活了半天徒勞無功,更加惱羞成怒,當即轉動六陽神鼎,也飛出一道六陽神火,變成一隻火焰巨手朝趙五郎橫掃過來。
趙五郎神劍在手,猛地一劈,兩道火力在空中相撞,一道道色彩斑斕的焰火迸射而出,這烈焱神劍雖然夠迅捷夠鋒利,但畢竟不如宗政太保的六陽神火威力強大,二者僵持了不過片刻,火焰巨手就破了藍光神劍,直接掃了過來。
“給我滾下去!”宗政太保怒喝道。
趙五郎突然冷笑一聲,整個人一踩火焰巨手,借力往空中一彈,叫喝道:“你忘了我符籙還有一術未曾施展!”
他腳踏虛空捏訣步罡,一道道法陣已在空中隱隱顯露:“三臺助力,使者降靈。火輪神將宋無忌,速持火輪滅鬼形,急急如律令!”
這是符籙返照六術之一的火神咒!
轟隆一聲,道壇下的地火突然洶涌而起,這火焰被空中法陣吸引,不斷地往上噴涌、交匯、凝聚,而後化作一個巨靈神一般的火輪神將爬上了道壇,矗立在二人之間。
所有人都驚呼起來,符籙請神之術十分罕見,一則這一道法對天賦要求極高,必須是天生擁有通靈體質的人才能練得好;二則請神一門對修煉者的內力要求極高,一旦請出神將對自己的修爲消耗也很大,甚至還有諸多反噬效果,所以符籙門道人大多不願意修煉這一法門,而是偏愛雷火、陣法這些修煉速度快,效果更明顯的道法。
符籙門中,近些年來只有淨明道人專修此術,算是此中好手,但由於本身修爲有限,他的請神修爲也是比較有限,甚至還不如當年葛雲生來的厲害。時日一久,現在其他門派都對這一道法幾近遺忘,卻不想今日再道壇決上,還能再次看到。
趙五郎飛落在火輪神將的頭頂上,用紫符迅速捏了個紙人,喝道:“神將聽令,速速滅邪!敇!”
紙人和火輪神將瞬間通靈,二者都直挺挺地立在原處。
趙五郎喝了一聲:“擊!”
這紙人在趙五郎的手心中立刻做出揮拳的動作,腳下的巨大神將也作出一般無二的動作朝宗政太保打了過去。
宗政太保一驚,急忙催動六陽神鼎,也飛出一隻巨拳迎面而上,兩隻拳頭在空中劇烈地撞擊在一起,又是一片火光四溢。宗政太保奮力催動火力,火足、火拳紛紛出擊,都被宋無忌擋了下來。
趙五郎破開指尖陽血,一抹手中紙人再馭神將,宋無極突然雙手一招,一團紅光化出水車一般的巨大的火輪,火輪疾疾轉動,無數火光飛擊而出。
這火光飛舞,密集而來,只打得宗政太保節節後退,一個踉蹌,更是差點摔落到壇之下。
符籙門衆人立即歡呼尖叫起來,宗政太保覺得臉面無光,大怒道:“什麼火輪神將,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我讓你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火中之神!”
他突然仰天怒吼,整個人身上青筋暴現,雙眼更是火紅一片,而後一道火焰突然從他的心口處噴射而出,這道火焰紅豔如血,乍一看還以爲是他也召喚出了無雙烈焱。
只是這火焰明顯比無雙烈焱更加剛猛!
而不遠處的六陽神鼎之中,也飛出一道金紅色的火柱,這兩條火柱在空中猶如兩條火龍一樣交織併攏,似是將宗政太保和六陽神鼎連接在一起了。
而後,神鼎劇烈顫抖,緩緩飛上半空,緊接着一個巨大的頭顱從神鼎之中探了出來,這頭顱大如亭臺,滿臉是火,生得赤須飛舞,三目炯炯有神,卻不知是何方神聖。
宗政太保整個人凌空飄起,胸前的火焰源源不斷地注入六陽神鼎之中,神鼎中的巨大火人開始掙扎地往外爬出,突然轟地一聲,六陽神鼎分裂開來,化作了頭、軀幹和四肢,這火人借神鼎鑄身,終於站在了道壇之上。
火焰巨人高大十丈,身披烈焰盔甲,渾身肌肉壯碩,從頭到腳都佈滿通紅的火焰,遠比趙五郎招出的火輪神將更加威武。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原本以爲趙五郎招出火輪神將已是逆天之舉,沒想到宗政太保竟然更加厲害,直接召喚出這樣一個火焰神將,真是太可怕了!
就連對面的南宮少羽也驚得臉色微微發白,他有心用相柳毒血的氣息激發宗政太保的殺戮之心,只是不曾想,這人的實力竟然達到這麼高的層次,他不禁暗想若是自己對陣這宗政太保該如何應敵。
兩尊巨大的火神矗立道壇之上,當真是見所未見。
所有人都被這場景震懾到了,借用六陽神鼎召喚六炎之神,這可是天境級別的法力,不知道還處於地境的宗政太保如何能做到這點,更不知道趙五郎該如何應付。
宗政太保冷冷道:“趙五郎,這纔是六陽神鼎最終的威力,以炎神丹召喚六炎之神!你這請神術不過是假把式罷了!還不速速低頭求饒!”
趙五郎立在火輪神將頭頂,嘲笑道:“你的神將個子大,能耐未必也大!不比試比試說什麼大話!”
趙五郎突然催動自己腳下的火神朝宗政太保殺了過去。
宗政太保與炎神通過胸口的一道火柱連接,心意相通,一動皆動,也迅速朝趙五郎踏了過來。
這兩人兩神奮力廝殺,道壇之上火光暴漲,聲勢隆隆,只看得衆人應接不暇,這火神對陣炎神,可不比尋常決鬥,每一拳出去都打得山崖巨石碎裂,山崖震動,只怕再多打一陣,這太虛崖都要被打成廢墟。
趙五郎再破指尖,一抹紙人。
宋無忌雙掌一御,手中火輪疾疾轉動,化作一烈焰法輪直接朝炎神擊去,唰地一聲,這法輪直接將炎神的一隻巨手劈斷,而後火輪在空中一轉就再度飛回到宋無忌手中。
趙五郎頻頻御法,宋無忌手中的火輪快如疾風一般飛出,只打的炎神火花飛擊,手腳俱斷,似是快敗下陣來。
看臺上有道人叫道:“這趙五郎要贏了,宗政師兄的炎神要被斬殺了!”
宗政太保聽了這話忍不住冷笑一聲,道:“無知小兒,卻不知我這炎神可是不死不滅的真神!如何會敗?!”他猛地一拍胸口,心口處一道血紅色的火光再次環繞火柱疾行,而後注入炎神之中,這殘破的炎神受了這火光,突然仰天吼叫了一聲,各殘缺口處就迅速暴漲出一道火光,凝成新的手臂,新的軀幹,甚至化作了四支手臂。
宗政太保道:“趙五郎,你以爲你這假火神能都得過我的真火神麼?!”
“殺!”
六炎火神吼了一聲,奮力朝趙五郎殺了過來,兩尊火神再度鬥在一處,只震得整個太虛崖一片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