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商依舊器宇軒昂,昂首闊步上前道:“今日是徐真人壽辰,家師不便下山,特派遣我師兄弟三人前來賀壽,薄禮一份不成敬意,祝徐真人壽與天齊,丹鼎觀門派興榮!”
說着,他使了個眼色,後面的弟子立即就捧出一份厚禮送了出來。
秦少商謙虛道:“此乃東海巨鮫所產的鮫珠,小小薄禮,還請收下!”
這禮只有一份,按理說應當送交給九聖元老中的虛穀子,因爲虛穀子畢竟是迎客中身份最長的,但不想宗政太保卻一步跨前,接了禮物,微微點頭道:“秦師兄當真是客氣了,王掌門忙於閉關修煉,已多年未曾下山,怎麼會有空來參加家師的壽宴,我聽聞御劍宗上下如今都是由秦師兄打理,你能到訪便足矣令我丹鼎觀滿室生輝了呀!不過師弟心中也是好奇,他王瓊風即將卸任,你秦少商即將上任,怎麼你不練劍反倒是王掌門還這麼刻苦練劍,難不成他是擔心御劍宗在道壇決上難以問鼎,要再度親自出馬麼?”
這宗政太保與秦少商是下任道壇決的死對頭,他一見秦少商自然沒有什麼好話,幾句話中都帶着刺,聽了叫人着實不太舒服。
冷少卿哼了一聲,滿眼都是冷笑。
南宮少羽卻輕笑一聲,故意道:“我可聽聞,宗政師兄亦是下任道壇決的有力爭奪者,怎麼今日聽了這話,宗政師兄是怕了我御劍宗的劍術了麼?”
宗政太保臉色微微一抽,冷笑道:“這道壇決還有四年時間,一切都是未知數,怎麼聽這話,南宮師弟也有幾分想法?難不成,你是想與秦師兄一較高下?”
秦少商也是個極爲聰明的人,他見這宗政太保想要挑撥師兄弟三人的關係,也笑了一聲道:“此事門派之內自有切磋,宗政師弟不必操心,我倒是看出宗政師弟的氣勢尤甚虛谷、春生兩位元老,當真是可畏可敬。薄禮已經送到,還勞煩轉交徐真人。良辰吉時不等人,我等先行進山拜壽,不打擾你們迎客。”
這話讓原本就有些不快的虛穀子和彭春生臉色更加難看,他們二人瞥了一眼宗政太保,急忙施禮道:“三位師侄乃是我丹鼎觀的貴客,何必這般客氣,諸位還請這邊,裡面有引路弟子帶你們上混元大殿拜壽。”
衆人也不再理宗政太保,一一進了一線天,南宮少羽還特意瞥了一眼宗政太保,眼神之中盡是嘲諷笑意,叫人看得更加不舒坦。
門口,只剩下宗政太保手捧着禮品,一陣火辣辣的尷尬,他嘴上沒討上便宜反倒被秦少商倒譏了一把,想來想去着實不暢快,最後氣呼呼地將禮品丟給勾太常,叫了聲:“今日我身體欠佳,還勞兩位師叔代爲迎客,先告辭了!”說着他也不管虛穀子和彭春生什麼想法,直接轉身入了一線天,不再管這迎客一事。
這宗政太保在丹鼎觀內一直以準掌門的身份自居,除了徐長元外,都不怎麼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各大元老對此早就有所微詞,今日迎客之事,他姿態慢慢,目中無人,更是叫虛穀子和彭春生二人大爲不快,只是礙於客人在前,沒好發作罷了。
只是這事叫趙五郎見了,卻忍不住暗暗叫好。須知,他容顏裝扮雖改了下,但體內的真炁卻很難隱藏,今日來訪道賀之人衆多,各色高人皆有,但他與宗政太保都是修行御火道法,對彼此的內力氣息最是熟悉,若是此人在場,只怕一眼就能看穿他體內的朱雀烈焱,如今他被秦少商直接氣走了,可不是天賜良機?
趙五郎穩了下心神便徑直上前,最前方正是五臺山禪院的弟子,緊隨其後的是馭靈司的門人,馭靈司帶隊的正是伏虎長老葉千山,趙五郎快走了兩步也跟了上來,虛穀子見是葉千山來訪急忙上前道:“喲,葉長老,這麼千里迢迢來我丹鼎觀賀壽,真是稀客啊!”
葉千山與這虛穀子算是舊相識,他也毫不避諱,氣呼呼道:“挨千刀的嚴明崇,凌虛峰、丹鼎觀的仙武大會他不來,徐長元的壽辰他也不來,他自己不來也就算了,派我一個伏虎長老帶隊過來,還說路途遙遠,你來都來了,就在這中原多待幾日,把這些禮節都走完了再回去,我幹他奶奶的,這一待都幾個月了,我那個宮殿都長草了,你說氣不氣人?氣不氣人?!”
葉千山似有一肚子的話要發泄,但畢竟這是丹鼎觀大喜的日子,虛穀子急忙打了個手勢,道:“行了,行了,既然賢弟今日來了,老哥一會就陪你多飲幾杯,解解你心中的怨氣!快快請進吧,前方有弟子引路。”
虛穀子比了一個姿勢,馭靈司的門人就一一入了這一線天,趙五郎緊追其後也跟了進去,眼看一切順利,趙五郎就要進了這洞口,忽然勾太常抽了下鼻子,問道:“怎麼有火靈的氣息?”
虛穀子不以爲意道:“馭靈司的人最愛捕靈,修煉這火靈有什麼可奇怪的?”
“不對!這火靈可有些熟悉!”勾太常喝道:“等下!”
趙五郎的心登即咚了一下!這勾太常與他交手數次,自然對他的真炁是比較熟悉的。
勾太常準備開始一個個的檢查這些弟子。
馭靈司各弟子顯然有些不快,紛紛叫嚷道:“幹什麼?還讓不讓我們進去了!”
虛穀子見宗政太保、勾太常這些新一輩弟子一個個不顧他的顏面,顯然有些不快道:“這些都是馭靈司的弟子,都是葉千山親自帶過來的,怎麼還有問題麼?”
勾太常哼了一聲道:“宗政師兄交代了,必須要把好關口,若有異樣,必須嚴肅查清,若是出了事,各位長老自然不會有事,但我勾太常卻難免要受師父、師兄責備。”他這話完全沒有把虛穀子和彭春生放在眼裡,這兩位元老臉色大爲難看,勾太常卻根本不管這二人高不高興,突然一把揪住了趙五郎道:“你也是馭靈司的弟子?爲何你的着裝這麼整潔?”
這勾太常平日裡看起大大咧咧,卻不想這時候這麼細心,確實馭靈司的弟子雖然沒有統一的教服,但穿着打扮大多色彩鮮豔,極盡浮誇,趙五郎一身青衣似有些樸素了點。
趙五郎強裝淡定道:“我是馭靈司馭靈一門的弟子,我叫劉和風。”
勾太常有些不信可否,他靠近了又看了看,聞了聞道:“你修的是火靈?”
趙五郎笑道:“正是,滇南真靈多,尤其是火靈。”
勾太常疑惑不信,他又看了幾眼也看不出什麼異樣,又朝裡叫了聲:“葉長老,請問這是你馭靈司的弟子麼?”
這句話叫趙五郎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他心想若是一旦暴露,自己必要直接衝進一線天,而後利用自己熟記的地形躲入蜂窩一般的山洞之中,再改裝易容重新混入人羣之中。
當然,這是下策了。
葉千山再度出洞,他看了一眼趙五郎,此時趙五郎早已易容喬裝,他只覺得這人有幾分眼熟,但又看不出來,正要出口說話。
忽然背後有人拍了一下趙五郎道:“這當然是我馭靈司的弟子了,劉師兄本就是漢人,衣着簡樸一些也沒什麼吧?”
衆人回頭一看,正是小茹。
原來這小茹自凌虛峰一戰後,跟着葉千山在中原一帶遊歷也沒回馭靈司,小茹留下來也是有自己原因,一來谷長春已把小茹交付給葉千山,葉千山在哪她自然也跟着去哪。二來,在凌虛峰上出現的谷長春不出半個月又消失不見,她爲了找自己爺爺自然也不肯回馭靈司,也暫時跟過來了。
小茹拉了一把趙五郎,朝勾太常道:“太常師兄,你不要每次都這麼兇巴巴的啦,我們好歹也是同門師兄妹,今日又是徐掌門的大壽,我們都是來拜壽的又不是來打架的,你就消消氣嘛!”
小茹一撒嬌,勾太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另一邊葉千山愣了一下,也道:“你們兩個磨磨蹭蹭的幹什麼,還不快進來,莫誤了拜壽的時辰。”
虛穀子也哼了一聲道:“看到了沒?還有什麼問題麼?我看你們師兄弟二人是決心攪黃徐師兄的壽宴!一個一個凶神惡煞,這還是待客之道麼?”
勾太常急忙放了趙五郎,退後一步道:“得罪了,幾位快快!”
小茹喜滋滋地拉着趙五郎的手便入了一線天。
葉千山搖了搖頭低聲道:“唉,看來今天又不能安穩嘍!”
眼前就是太虛崖一線天,顧名思義,就是在崖壁上開鑿出的一條羊腸小道,頭頂望去只有一條絲線一般的天空,整個通道內只容得下兩三個人並行。
石徑曲曲折折往上,前後的人影在黑暗中都看不太清,趙五郎輕聲道:“剛纔謝謝你了。”
小茹噓了一聲,輕輕道:“不用謝啦!”
趙五郎頓了一下,問道:“你……認得出我?”
小茹低頭笑道:“傻瓜,我怎麼會認不出來,你忘記啦,當時可是我一直照顧你的呀,我呢那時候又沒什麼事,我就每天認認真真地看你,看的可仔細了,所以不管你怎麼打扮我都認得出你,因爲你身上氣味,你說話的樣子,你的鼻子、耳朵、手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她擡頭深情地望了一眼趙五郎,笑道:“尤其是你這一對眼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真好看。”
小茹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着,末了她柳眉一低,道:“只可惜,你已經有了小仙姑娘了。”
趙五郎怔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施小仙對自己矢志不渝,而他也託心給施小仙,二人早已海誓山盟,欲就此相伴一生。只是眼前的小茹對自己亦是情深義重,她越是這樣對自己好,趙五郎心中就越覺得愧疚。
趙五郎欲言又止,只是呆呆道:“我……我……”
小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戲謔道:“你怎麼你呀,是不是覺得我也很好,也開始有點喜歡我啦?”
趙五郎臉色一紅,急忙道:“沒有,纔沒有喜歡!”但這話剛說完,就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太不應該了,趕忙又改口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也不是沒有,也不是,也不是,我是說……”
趙五郎整個人驚慌失措,越說越亂,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小茹見趙五郎呆頭呆腦的樣子,越發覺得好笑,她咯咯咯笑了一陣,又制止了趙五郎道:“好啦,別說啦,我纔不想爲難五郎哥哥呢!這裡人多眼雜的,我們還是快走吧。”
二人不再說話,沿着石徑緩緩而上,只是這石徑再長也有盡頭,眼前光線越來越明亮,一個嶄新的世界呈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