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雲生急忙運氣拂袖猛揮幾下,又捏符飛了一枚火球,這蜥蜴身子一躍,險險躲避了過去,它心知自己鬥不過葛雲生,一甩尾巴朝施小仙和趙五郎打了過來,趙五郎正要捏訣出手,阿鬼速度卻更快,雙手一鉗,就將蜥蜴的尾巴抓住,用力一摔,直接就把蜥蜴摔吐血,阿鬼手上還未鬆勁,抓住蜥蜴尾巴瘋狂摔打,這蜥蜴不堪重毆,眼中精光一現,咔嚓一聲,尾巴居然生生斷裂。
阿鬼見這大蜥蜴想斷尾逃生,丟掉尾巴又撲了上去,大蜥蜴嚇得翻了個身子,急忙朝湖中躍去,噗通一聲沒入水中,消失不見。
葛雲生和趙五郎追了過去,見湖水深不可測,水下礁石叢生,不知這守宮蜥蜴游到何處,看了一會便也作罷。
施小仙驚魂未定,嚇得小臉慘白,結結巴巴道:“原來這世上真有妖怪啊!還是這麼大的四腳蛇精!”
葛雲生不屑道:“這是人不是妖精,不過是丹鼎觀門下的弟子罷了。這徐長元,可真是教的一衆好徒弟。”
趙五郎恍然大悟:“原來這便是丹鼎道法啊?”趙五郎常年跟着葛雲生耳薰目染,對道門之事也略有了解,這道人剛纔吞服的黑色丹丸正是五毒化形丹中的守宮丹,一丹入體,立化守宮,也是神奇。
趙五郎拿了根木棍戳了戳蜥蜴的斷尾,卻發現是件花色的道袍所變,忍不住羨慕道:“這丹鼎道法好神奇啊,還可以變成這麼大的蜥蜴。”
葛雲生瞪了趙五郎一眼,冷冷道:“丹鼎道法不過是速成之法,一分道力,一分自損,神奇個屁,天下四道惟有符籙纔是道法至尊,知不知道?”
趙五郎見葛雲生突然臉色冷淡,雙眼之中隱隱有怒火迸現,不知他爲何這般生氣,也不敢再誇其他道法精妙。然後,施小仙跳了過來,點頭道:“葛師傅說的極是,什麼丹鼎道法,哎~我~呸!變什麼不好,變四腳蛇,醜的簡直讓人不能容忍!還是符籙道法最帥。”
葛雲生摸了摸施小仙的腦袋,仰起頭望着遠處連綿起伏的座座山峰,那最險峻綺麗,高聳入雲的便是赫赫有名的太虛崖,當今道教的掌教道場所在之處,葛雲生眺望山巒,呆呆的有些出神,似有無限往事令他難以回首,直到趙五郎拉了拉他,他才怔怔地收了臉色,說道:“如今我們入了丹鼎觀的地界,難免要遇到這些教徒,丹鼎道法千奇百怪,自然要小心謹慎纔是,走吧。”
四人走了半日,終於在天黑前趕到了倉谷縣。
倉谷縣城在兩座高山之下,南邊的是南穀倉山,北邊的是北穀倉山。傳聞原先南北谷山是一座完整相連的山脈,其形就像秋後的谷堆一般,到了深秋,層林盡染,滿山金黃,遠遠看去,當真與谷堆一模一樣。然而,不知什麼時候起,這穀倉山就像被人橫切兩半一樣,分別向南北後移幾裡地,露出了這小一塊平地,慢慢演變成如今的倉谷縣。
倉谷縣雖然是通往翼州的唯一通道,但世人皆知,這縣城只能白天行,決不能夜間過,更不可留宿。有傳言,倉谷縣這兩座山,白天分立兩側,而到了夜間會自動合攏,意爲白天留出陽關道,夜間化作死人墓,凡是夜間留宿倉谷縣的人絕難有活命。
此時已是黃昏,斜陽只能照在百丈高的崖壁頂上,山崖之下是一片昏暗,雖是炎夏時節,四人一靠近崖底,便覺一陣陰寒透了過來。
這入城只有一條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而下。
趙五郎擡頭看了看兩側如同刀削斧劈的山崖,嘆道:“哇,這山脈看起來真的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好像被一把利刃劈斷了一般,好奇怪。”
施小仙突然啊地一聲尖叫了起來,指着不遠處的山崖叫道:“有……有死人!”
阿鬼也被嚇得一哆嗦。
葛雲生和趙五郎擡頭望去,前方山崖上伸出一根黑色長杆,杆下懸掛着一具屍體,這屍體輕飄飄的彷彿只剩一具外皮,谷中雖無風卻自己微微轉動。
趙五郎再看幾眼,卻笑了出來:“小仙,阿鬼,別怕!這是個紙人,估計是嚇唬外人用的。”施小仙這才認真看這“屍體”,確實是一具紙糊的假人,白臉黑衣,五官模糊,只有一張嘴巴畫的鮮紅如血,這紙人不知掛在這裡多久了,手腳早已遭風吹日蝕化作條絮狀。
施小仙依舊有些害怕,她拉着趙五郎的衣角,道:“這地方看起來好陰森啊,我說要不我們明日天亮再過縣城吧。”
葛雲生卻輕蔑道:“怕什麼?我們修道之人要是怕了這些妖魔鬼怪還修什麼道法。”說罷,昂首踏道而入。
這青石小徑曲折環繞,時上時下,四人走了一陣,見沿途紙人越多,不僅有紙糊的童男童女、神兵陰差,更有各色妖魔鬼怪,新舊不一,有些懸掛在山崖上,有些放置在洞龕之中,有些半埋在土中,看起詭異至極。
施小仙毛骨悚然道:“哎,你們發現沒有,這些紙人好像都在盯着我們看。”
趙五郎嘿嘿笑道:“那是你自己覺得啦,紙人就算活過來也就是一層紙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衆人又走了一陣,趙五郎終於收住了笑意,他指了指前方一具飄蕩的黑衣紙人,面色凝重道:“這紙人不是最開始我們看到的那具麼?怎麼我們又繞回來了?有人在這裡布了陣?”
葛雲生圍着黑衣紙人轉了一下,沉思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不錯,看來有人用紙人在這佈下了迷魂陣法,這手法倒也有些高明。他轉頭問趙五郎道:“你可記得方纔我們沿途遇到了多少個紙人?”
趙五郎撓了撓腦袋,訕訕道:“這個,這個弟子沒注意哈。”
葛雲生哼了一聲:“就知道問你也白問,你那雙色迷迷的小眼睛就會盯着小仙姑娘,哪裡還會有心思數這些紙人。”他將背上的行囊放了下來,就地坐下歇息道:“此陣名曰地煞陣,這沿途共有七十二個紙人紙獸,正對七十二地煞之數。這七十二地煞本就是凶神,若入了地煞陣,人有一絲一毫恐懼或者急躁,便會生出萬千藩籬、無限魔障,令自己困在陣中永遠逃不出去。”
施小仙驚道:“這,這麼厲害,那怎麼辦?”
葛雲生嘿嘿笑道:“這陣法雖然有些名堂,但偏偏遇到我葛雲生,這天下可沒有我破不了的道陣。五郎,你先過去,走到紙人下面等着。”
趙五郎嗯了一聲走過去,在紙人下面站好。
葛雲生突然拾起一枚石子,朝空中的黑衣紙人擊打過去,噗地一聲,紙人脖子上懸掛的麻繩就被切斷了,但奇怪的是那紙人並不掉下來,而是依舊懸在半空中。
趙五郎擡起頭,望着正上方的紙人,那紙人也是低着頭望着他,一張灰白的紙臉上面,鮮紅的嘴巴十分醒目。趙五郎疑惑道:“咦,你怎麼不掉下來,還可以漂在空中啊。”
話音剛落,那紙人原本模糊的面容忽然扭做一團,幻化出一張慘白詭異的人臉,紙身肉臉看起委實恐怖。趙五郎心中一悸,慘叫道:“我去,這是什麼鬼,還說變臉就變臉。”
紙人黑色寬大的衣襟變成利爪,如一隻巨大的烏鴉一般猛地向趙五郎撲了下來,趙五郎就地一滾,險險躲過,但那紙人利爪又至,連拍幾爪,速度越來越快,直扇的石碎土裂。趙五郎叫道:“師父,你就知道這紙人要活過來,故意要我過來找死的對不對?”
“對啊!”
“那你爲什麼不叫阿鬼過來試一試,他又不怕死!”
阿鬼立馬後退兩步,瘋狂搖頭否認,意思自己非常怕死。
施小仙也抱住阿鬼,道:“阿鬼膽子很小的,會被嚇壞的,還是你合適。”
趙五郎瞬間無語。
葛雲生解釋道:“阿鬼去不行啊,這紙人必須要有陽人氣息靠近,它纔會覺醒。對了,這紙人特別喜歡掏人腦髓吃,你自己小心點。”
“……”
這邊黑衣紙人又撲至,趙五郎再也沒空跟葛雲生鬥嘴,急忙穩下心神,捏訣燃符,喝道:“神通浩浩,火符開道!”
一團火球猛烈燃燒旋轉,爆發出呲呲呲的響聲,這火球比往日時大了不止一倍,赤紅色的火焰之中已是近乎發白的耀眼光芒,趙五郎喜道:“才幾天,我這御火的本領精進了不少耶!”
葛雲生道:“你收服了火精,御火術自然大有進展,喂,我說你捏着火球空轉幹嘛,還不發出去,準備引火自焚嗎?”
趙五郎急忙手指一抖,引氣推出火球朝黑衣紙人飛去,那紙人也不躲避,揮動黑袍急速轉動,一把將火球包了起來,只聽嗖地一聲那火球就沒入黑色漩渦,彷彿被破爛的黑衣吸收了一般。
趙五郎又捏幾道符咒,依舊石沉大海,都被黑衣紙人收的乾乾淨淨。趙五郎這把傻眼了,這道法竟然傷不得紙人分毫,自己已是黔驢技窮。
葛雲生站在一旁卻也不施以援手,而是怒喝道:“五郎,別想東想西,守住心神,滅除惡念!”
趙五郎立馬捏指,準備念靜心咒,但那紙人桀桀笑起,又追身而至,趙五郎心中一慌,這咒法就嘎然而止,他急忙往後退去,紙人一爪拍至,就抓破了趙五郎的肩膀,鮮血涔涔滲出,施小仙見趙五郎受傷,驚叫了下,拉着葛雲生急忙叫道:“五郎受傷了,葛師傅快點救他!”
葛雲生喝止道:“讓他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