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爺的絕世毒妃 031、要找人
其實,白琉璃完全不記得童涯長着什麼模樣了,便是連他這個人都還是問了暗月才記起的,是以此刻她看着筆直地站在自家堂屋裡的年輕男子就像看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一般。
如今的童涯早已脫了當初在溯城時的青稚,眉眼間多了份成熟的穩重感,拔長的身材看着雖不是健碩卻也筆挺有力,一身素淨的墨綠色衣袍襯得他有份書生氣,然他眉眼間的冷靜與沉穩卻又沒有書生的那種軟弱無力,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兒倒真有一種爲官的氣質。
白琉璃進堂屋時童涯正應了百里雲鷲的允請要坐下,正好看到白琉璃走到堂屋門外,又立刻站直身子向白琉璃微微躬身請禮道:“在下穆童涯,夜來叨擾夫人,還望夫人見諒。”
穆童涯?白琉璃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微頓,隨後也向童涯微微頷首以示禮貌地淺笑道:“穆公子無需多禮,請坐。”
白琉璃說完,走到百里雲鷲右手邊的座椅上坐下,繼而認真地打量起童涯來。
童涯也不顯緊張侷促,白琉璃倒沒從他身上看到暗月所說的膽小得要命,只見他從容地將手邊小几上擺放的雕花木盒捧起,向百里雲鷲道:“少爺知雲公子好茶,是以特意讓在下帶來今年的新茶來給雲公子嘗一嘗,這是少爺親自裝的,道是隻能雲公子親自打開。”
白琉璃別臉看着百里雲鷲,微微蹙眉,似在思忖着什麼,只見百里雲鷲微微點頭,淡淡道:“那便多謝縣丞大人了。”
一個“縣丞大人”並未讓童涯面露尷尬,他只是將木盒捧到百里雲鷲手邊的案几上放下,退回自己的客位後才從容一笑道:“在下要到明日纔會到衙門上任,現下還不算是縣丞,且由雲公子稱在下爲大人,在下只覺慚愧萬分。”
“我爲民,公子爲官,民稱公子爲大人並無不妥,公子當受之無愧纔是。”百里雲鷲只是淡淡掃了一眼那雕工並不細緻的木盒,語氣仍舊淡淡,忽然,裡屋傳來小鳥兒的哭聲,百里雲鷲隨即站起身道,“小女啼哭,小民先離開片刻,暫由內人招待大人,大人勿見怪。”
百里雲鷲一口一個大人叫得可謂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好像在他面前的真真只是一個縣丞大人,而非曾經所識之人,他說完話,也不待童涯說話,徑自轉身往裡屋去了,這行爲上卻和語言上大相徑庭,似根本不將他口中的大人放到眼裡一般。
童涯面上也不顯尷尬,反是露出釋然一笑似是自言自語道:“雲公子如今的日子該是很好的。”
“縣丞大人在說什麼?”百里雲鷲徑自退場便留下白琉璃自己待客,她一時倒不明百里雲鷲這究竟是他不想在此多待還是特意給她留出空間來解決她心中的疑惑,不過,這個新縣丞給她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錯。
“沒說什麼,自言自語罷了。”童涯又是一笑,捧過手邊小几上的茶盞,輕啜了一口茶,才又看向白琉璃問道,“夫人這些年過得可還好?”
“誠如縣丞大人所見,民婦過得很好。”白琉璃笑着的時候眼裡總會流露出淡淡的幸福,“偏遠縣城無甚好的茶葉,不知茶水可還合大人的意?”
“附庸風雅罷了,在下本也不喜飲茶,只是在少爺身邊久了,就算不喜,也要變得喜歡。”童涯嘴角一直掛着淺淺的笑意,就好像是他的主人一般,那笑意只是表面上的而已,“夫人也莫稱在下什麼大人不大人的了,若是夫人不介意,夫人可喚我一聲童涯,夫人也莫自稱什麼民婦,聽着……怪奇怪的。”
“道大人名字自是不敢了,民婦還是稱大人一聲穆公子吧,不過既然大人沒有尊卑之分,又承蒙大人看得起民婦,日後民婦與大人便與你我相稱,還望屆時大人莫怪民婦無禮纔是。”白琉璃笑言。
“不會。”少爺這一生所珍視的朋友,永遠不是他能企及的。
“既然穆公子看得起我與外子,那我想開門見山地問公子一個問題。”白琉璃微斂臉上笑意。
“夫人但問無妨。”
“不知公子今夜到訪寒舍除了特意給外子捎來這盒茶葉,可還有其餘事情?”白琉璃當真是問得直接,“又或者說,公子遠離帝都來到柳城任縣丞,是爲了什麼?因爲百里雲鷲住在這兒?”
童涯似早就料到白琉璃會有這麼一問,並未覺意外,只是沉聲道:“確如夫人所說,在下到此,的確是因爲雲公子住在這兒,但卻又並非全如夫人心中所想那般。”
“哦?公子又知我心裡想的是什麼?”白琉璃覺得,這個名叫童涯的小子或許真能配得上她的沙木。
“若在下沒有猜錯的話,夫人心中想的,應試認爲在下來此是爲了捉拿雲公子回溯城去問罪。”
白琉璃默了默,只靜靜地看着童涯的眼睛,好似要從他眼裡看出什麼什麼一般,而後竟是沒有再就着他的回答往下問,反是問道:“其實公子若是要將你家少爺的心意交到外子手裡大不急在今夜,大可選在公子上任後空閒下來的日子,可公子偏選在今夜到訪,不知又是爲何?”
白琉璃看得出,童涯雖然面上挺顯精神,但他下眼瞼裡的青烏以及他下巴上的短短鬍渣卻顯出了他的疲態,且他乾淨的衣袍上有撫不平的褶皺,長髮有些毛糙,看得出是休息不足所致,許是一路舟車勞頓急急趕到這兒也不一定。
舟車勞頓急急趕到這兒是爲了什麼?只爲給百里雲鷲帶來一盒茶葉?
童涯默了默,似想要再說什麼,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頷首笑了笑,“既然已經到了柳城,首先自然要來拜訪雲公子和夫人的。”
“是麼?”白琉璃反問。
童涯微怔,眼睛似環顧了堂屋一週,欲言又止,最後道:“時辰不早,禮也已送到,在下便不再叨擾了,他日夫人和雲公子若是閒暇了,在下再正式登門拜訪。”
“既然如此我便不留公子了,公子走好。”白琉璃送童涯到前堂醫館大門,童涯也不推卻,只是在他正要走出大門時他卻忽然收了腳步,白琉璃見狀,問道,“穆公子怎麼了?”
童涯轉頭看向白琉璃,雙手微握成拳,眼神有些閃爍,好像內心在掙扎着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扭回頭跨出了門檻,白琉璃並未急着關門,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童涯那腳步有些急切的背影。
然,童涯還未走出五步便停了下來,重新轉回身走到醫館門前,看向面色淡淡的白琉璃,有些緊張地問道:“在下還有一問題想問夫人,不知夫人方便回答否?”
“公子但問無妨。”白琉璃很是客氣。
童涯將握成拳的雙手緊了緊,彷彿極耗勇氣道:“近日……可有人來拜訪夫人?”
“我日日坐在醫館看診,來拜訪我的人可謂日日有,不知公子想要知道是什麼人?”白琉璃聽了童涯的話微微蹙起了眉心,“公子可是要找人?”
“……是。”童涯回答得有些遲疑。
白琉璃似很關心童涯,關心地問道:“公子既然會問我那人是否來寒舍拜訪過,想來那人是我識得的人,不知是何人?”
“在下的一個朋友而已,聽聞也到了這柳城來,是以向夫人詢問詢問。”童涯有些答非所問,又或者說是心緒紛亂以致連話都說得有些糊了,他這一問一答下來好像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公子想要找的是什麼人,可方便把那人的樣貌與我說說?公子初來柳城對此還不熟悉,或許我能幫公子找到公子要找的人也不一定。”白琉璃像是沒有聽出童涯話裡的遮掩般,只是更加關心地問道,“不知公子的友人是男子還是女子,若是男子還好,若是女子……”
“若是女子又會怎麼樣!?”童涯聽到白琉璃欲言又止的話,身子忽然緊繃起來,眉心緊緊蹙起,顯得異常緊張,緊張地就差沒有亂了儀禮抓着白琉璃的肩膀問出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鄰居昨兒走鏢回來途經險山道,又正值天落大雨山體有滑坡,他們經過那處滑坡時發現那泥流下掩埋着一名女子,正要上前去救,誰知山體再次發生滑坡,竟將那女子衝到了山崖下。”白琉璃說這話的時候面色有些發白,好像她親眼見到了那女子被泥流衝下山崖一般,“柳城很少有外人會來,不知……”
白琉璃沒有把話說完,只定定看着童涯的反應,只見童涯整張臉白得有些嚇人,握成拳的雙手也顫抖不已,便是連聲音都是顫抖的,“那,那夫人的鄰居可有說那個姑娘是穿什麼顏色的衣裳,長什麼模樣的?”
“埋在泥流下未能瞧見那姑娘容貌,但也能從那未被泥流蓋住的一條戴着玉鐲的胳膊辨得出那是一名姑娘,至於衣裳……好像是淺綠色的。”白琉璃似在努力回憶。
然,她的話一說完,童涯整個人便完全傻掉了,眼神空洞洞的好似失了魂一般,嘴裡喃喃念着,“淺綠色……淺綠色的衣裳……”
“穆公子,你可還好?”白琉璃關心問道。
童涯沒有回答白琉璃,只是匆忙轉身,腳步慌亂飛快地跑開了。
白琉璃身後,醫館裡,似有動靜。
白琉璃看着夜色裡童涯慌不擇路的背影,舒了眉心勾起了嘴角,眉眼間笑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