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陰風吹拂,整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可我的神情是萎靡的,是費解的。因爲種種跡象表明…..
嗚——
陰風起,隨即泯滅。
周遭的一切歸於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小賤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問道:“鬼,鬼在哪兒呢,西涼?!”
我蹙起了眉頭,很失落的說:“別緊張了,招魂失敗了,這裡根本沒有華超的靈魂。”
什麼?!
小賤不可置信的說道:“不是說過了頭七,鬼魂纔會去投胎嗎?這才第二天啊,就是華超變成了厲鬼,也得有個行跡不是。”
可不咋地!
你以爲我不是這樣想嗎?但事實就擺在眼前,這裡根本沒有任何靈魂的痕跡,華超不在,包碧紅更不用提
。
小賤指着一地的狼藉,問:“是不是你的方法有問題,不但沒招來鬼魂,反而把人家給嚇跑了?”
“不可能,我先祭拜亡魂,安穩它們的情緒,而後撒香灰,畫靈符,投入了華超的生辰八字,這相當於將其鎖定,摺紙船是幫助華超從陰間回來,在船頭放柚子葉是爲躲避陰差的攔截,而在盛滿水的飯盆裡轉筷子,名叫立水碗,只要華超的孤魂坐船離開陰間,這根筷子就會靜止在水碗當中,現在紙船也碎了,筷子也飛了,證明華超的靈魂已經不存在了。”我一字一頓的講道。
小賤沒想到其中有這麼些道道兒,頓時就對我佩服的五體投地,他總算看到了陰陽風水師的真正手段,雖然這次招魂已經擱淺。
他問:“華超在頭七之前不能投胎,而你的方法也沒錯,那爲什麼招不到魂魄呢?”
我死死的皺着眉,說出一個自己也不願意相信的猜測:“可能華超在被殺死的時候,靈魂就被打散了,或者是被什麼手段給拘了去。看樣子對方的實力很強大啊。”
小賤驚訝道:“被腰斬不說,還沒了心肝腎,並且靈魂也不見了,這是要趕盡殺絕啊。是誰這麼毒辣?”
“你問我,我哪兒知道去,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包碧紅化作的厲鬼乾的,因爲這裡同樣沒有她的痕跡。真是怪了啊,如果是活人做的案,那他就得先控制住華超,然後他們倆一起爬牆,鑽進四樓的窗戶,來到這間宿舍,就是一個傻子也明白,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像老煙鬼這樣的絕頂高手過來,都不見得這麼利索。但要說是厲鬼作祟,我也偵查不到一點兒煞氣的存在,弄的就跟華超自己殺了自己一樣!”我嘬着牙花子,一點兒主意都沒了。
不過我心裡還想着蛇的事兒,隨後問道:“小賤,你認爲一條什麼樣的蛇,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華超?”
小賤很低沉的說:“那只有蛇妖了。許仙你看過沒,白娘子就能幹這事兒。”
我cao,我們在推理案情好不好,我一陣的無力……
我看着窗外的大圓月亮,心說要是能給我派一個美少女戰士下來該多好。
小賤看我神色不悅,趕緊解釋:“我可沒有說笑,你忘了我爹的身份了,他是出馬弟子,我家裡供奉的保家仙就是黑蛇
。爲啥供奉它?因爲這黑蛇就是成了氣候的精怪,來去如風,神鬼莫測。要是它想殺個人,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我眼睛一亮,心說對啊,光尋思厲鬼了,怎麼沒往妖怪那兒思考呢。
或許有人就問了,這世上哪有什麼妖怪,說瞎話也不能這麼拙劣吧。我想說的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些傳說並非空穴來風,從古至今,關於妖怪的話題不勝枚舉,從平民到帝王,可謂數不勝數。
就因爲經歷了那十年浩劫,橫掃了一切牛鬼蛇神,才導致妖怪的身影少了很多,但誰也不敢說妖怪已經絕跡。
我興奮的說道:“那這麼說來,華超的死跟妖怪肯定脫不開關係咯?!”
小賤搖搖頭:“也不能這麼肯定,我爹曾經說過,即便是成了氣候的精怪,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害人,因爲在它們那個圈子裡,也有一定的規矩,違反了就會受到大規模的追殺。如果殺死華超的真是一條蛇精,那蛇精肯定有動手的理由。真想調查這事兒,我得聯繫一下我爸,問問保家仙是什麼看法。”
唯今之計也只能是這樣了,我招呼他一聲,趕緊收拾殘局,弄利落一點。
可就在此刻,我感覺窗外的光線猛然一暗,砰的一下,就跟什麼東西撞在了玻璃上一樣。
我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差點兒叫喚起來。
只見貼在玻璃上的還是那張焦糊的人臉,五官七竅都是空洞,露着森森白骨,但是這張臉在笑,狂笑。
咯咯咯……
我看到這張臉張開大嘴,露出獠牙不斷啃着玻璃平面,嘎吱嘎吱的摩擦聲,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做惡夢的那天凌晨,就是看到了這張臉。
小賤一擡頭,唉呀媽呀的就叫喚起來,連退五步,直接靠在了牆上:“啥,啥玩意兒,老嚇人了!”
“別慌,看樣子真是厲鬼,媽的,小爺真是陰溝翻船,竟然沒感應到絲毫的煞氣
。”我內心劇烈跳動,但還強迫自己鎮定,我是真失誤了,這張臉就是包碧紅的,是一個厲鬼,我還信誓旦旦的說這裡沒有煞氣,真是學藝不精,丟人,真特碼丟人!
內心的慚愧,逐漸轉化成了怒火,是厲鬼又能怎樣?小爺我手段多的是,今天你既然出現了,那只有死路一條。
我直接從懷裡抽出了那條漆黑如墨的追魂鞭,這是老煙鬼給我量身定製的法器,對付厲鬼冤魂,無往不利。
可沒等我動手,這張臉忽然狂笑一聲,撞碎了玻璃就竄了進來。
它一進來,我和小賤全特麼傻逼了,這張臉雖然焦糊一片,但肯定是人臉,可人臉的下面,卻是……
卻是一條粗如水桶的蛇身!
人面蛇身?!
我cao,這是什麼情況?!
並且我細細感應,對方雖然就在眼前,但並沒有泄露出半分煞氣。
這東西不是厲鬼,但…但它也不像蛇妖啊!
就在我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人面蛇身的怪物就衝我撲了過來,咯咯笑着,張開血盆大口,一條匹練般的舌頭刺出,光滑如雪,在黑暗裡就跟打了一道閃電差不多,直奔我的脖頸扎來。
我天,這舌頭堪比鋼刀,搞不好華超就是被這條舌頭腰斬的!
我暗中提氣,灌注四肢百骸,悶哼一聲,直接向後爆退,同時揚起追魂鞭啪的一下就抽到了舌頭上。
鏘!
竟然傳來了金鐵相交的聲音,我的手腕子直接被震麻了。
我的姥姥,這是多大的力氣,我修煉數載,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灌入氣勁,兩膀有千斤之力,但是跟這條舌頭比起來,竟有些吃緊。
小賤叫喚開來:“唉呀媽呀,果真是條大蛇,還是美女蛇,呸呸,是醜女蛇
。它會飛。”
我擡頭一看,這條水桶粗的怪蛇背上,竟有一雙五彩斑斕的翅膀。
人面,蛇身,雙翅。
我的腦海頓時劃過一道閃電,這……這難道是雙翼鬼國?!
《楞嚴經》卷六:“四者,斷滅妄想,心無殺害,令諸衆生入諸鬼國,鬼不能害。”
《剪燈新話?水宮慶會錄》:“天吳紫鳳,紛紜而到;鬼國羅剎,次第而來。”
《滇池鐃吹》詩之三:“鬼國三年勞薄伐,王師五月下殊方。
《山海經?海內北經》:“鬼國在貳負之屍北,爲物人面而一目,背有雙翅可飛天。”
眼前的怪物和傳說中的雙翼鬼國極其相似,傳聞中,雙翼鬼國人面蛇身,臉上只有一隻眼睛,並且皮膚光滑。而對方卻是一張燒焦的人臉。
不過當我看到外界的滿月時,就有了決斷,對面的怪物就是雙翼鬼國。
因爲雙翼鬼國最喜在月圓之夜出動,這是種傳說中的兇獸,最喜怨氣和煞氣,還愛吃橫死之人的心肝腎以及靈魂。
在短短的時間內,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測,很可能是,兩年前包碧紅含怨自焚,從而吸引了雙翼鬼國,被吞食了心肝腎,但是再想吞噬其靈魂的時候,包碧紅的鬼魂爆發了,本來心中就有怨氣,這下直接變成了厲鬼,與雙翼鬼國展開了生死戰鬥。
而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雙翼鬼國落敗,包碧紅的冤魂佔領了這具軀體,所以它的臉纔會變成一片焦糊,與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而韓偉曾經說過,包碧紅不僅僅是心肝腎不見了,連腹中未成形的胎兒也不知了蹤影,我認爲是虎毒不食子,包碧紅心中牽掛着孩子,也有愧疚,所以在佔領了雙翼鬼國的身軀後,把孩子從屍身中弄了出來,一併帶走了。
一隻厲鬼加上一頭兇獸,簡直是如虎添翼,所以監獄中的華龍和伍鳳賢才會被活生生的嚇死。至於這個華超,是華龍的親弟弟,肯定也被報復了。
先前講過,厲鬼報復是有限度的,殺死仇人後便會去投胎往生,不會對其餘人下手
。
但包碧紅已經不單單是一隻厲鬼了,它還佔據了雙翼鬼國的身軀,受到了這種兇獸的感染,成爲了名義上的鬼妖!
鬼妖這東西我聽老煙鬼講過,十分的棘手,且報復性極強。如果不及時消滅,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別看我想了這麼多,可實際上連一秒鐘都不到,此刻,對面的鬼妖再次向我衝來,舌頭如刀鋒切割,大尾呈山嶽崩塌式,抽打過來。
一上一下,攻擊的密不透風。
我心說糟了,這東西太厲害,弄不好我和小賤全得交代在這兒。
我立即大吼:“小賤,你先走,我特麼要是死了,你就去找我師父老煙鬼,爲我報仇!”
說話間,我右手持着追魂鞭前行,左手握着核桃手串,催動所有的氣勁就拍了過去。
就聽轟的一聲,我直接被反震力彈飛,重重的貼在牆壁上,而後又反彈了回來,在落地的一剎那,我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碎了,是真特麼疼啊!
反觀這隻鬼妖,同樣慘叫了一聲,舌頭和尾巴都冒起了青煙,被我的法器腐蝕了一大片。
可這也沒用啊,對方還有戰鬥力,而自己卻成了軟腳蝦,真的要葬身於此了嗎?
這時候就聽小賤狂吼一聲:“西涼你頂住,我他媽跟它拼了!”
我看到小賤探出了右手,他大拇指的指甲飛速長長,並且變成了黑色,一聲聲請神的咒語從他口中誦出。
“胡黃本是哥三個,老大修煉在靈山,老二也在佛祖邊,老三遊手又好閒,玉皇一氣把他貶,哥哥接他到靈山,他又重修上千年,這才成了保家仙!黑叔,快快救命啊!”
轟!
小賤身上黑氣繚繞,一尊大神的氣息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