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公道?
楊忠和衆官差不解,紛紛轉頭看向他。
除了這案子和楊尚書交待的案子,難道她還牽涉到了其它的案子當中?
孫家幾人和青林卻是聽說了府中蕭瑾揚對瞿大人說的那些話的,孫曉琪忍不住氣呼呼地道了一聲:“蕭郎君說的可是落水而亡的蘇二孃?可她是被自己的妹妹不慎撞入湖中殞命的,與蘇姐姐何干?”
與她何干?是她取了她的命!
蕭瑾揚差點就怒吼出聲了,卻有一個聲音先一步飄了過來:“蘇三娘用心險惡,自己不知是出於有意還是無意,將自己的姐姐撞入湖中,卻栽髒在蘇姐姐的身上。這件事,當時在暖閣中蘇姐姐已經自證了清白,那些夫人和娘子們都知道了,蕭郎君難道消息如此不靈通,竟還不知道嗎?”
是蘇三娘推的?怎麼可能是蘇三娘推的?他明明看見……
蕭瑾揚腳下一個趔趄,只覺得胸口被人重重地擊打了一下,有些悶悶地痛,又有些不知所以然的麻木。
“既有這樣的事,我們自然也會查清楚。畢竟,只有先斷清楚蘇尚書府裡的那個蘇二娘子的真假,蘇娘子狀告其父蘇尚書的案子才能接着往下查。”楊忠的聲音不大,卻如巨雷一般炸在蕭瑾揚的耳旁。
蘇二孃的真假?蘇府裡的蘇二孃可能是假的?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緊緊地凝視着楊忠,一字一頓地道:“你說什麼?你剛纔說什麼?”
孫家兄妹三人也是驚訝不已,紛紛看着蘇雪,孫晨鈺指着她望向楊忠:“你說她的父親是蘇尚書?她纔是……”
“沒錯,她纔是真真正正貨真價實的蘇二孃!蘇文成原配所出的嫡長女!”魏溱上前一挺身子。鏗鏘而堅定地衝着衆人道。
他不知道蘇府裡的那些人爲什麼那麼傻,明明這麼優秀的人就在眼前,他們怎麼會認爲府裡那個不及她其一的蠢貨就是她!
貨真價實的蘇二孃?她纔是真正的蘇二孃?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這樣?
蕭瑾揚的身子晃了晃。眸光緩緩落到了蘇雪的臉上,又慢慢移到了她的手上。臉上的神色急變。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進京都就去了蘇府要見蘇老夫人,怪不得那一日在蘇府芝娘要設計陷害她,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孫曉琪心中的疑惑,終於一一得到解答,不由得了然地點着頭,看着蘇雪的神情中卻更添了同情。
怪不得她說與蘇府是本家。她本就是蘇家嫡女,怎麼可能不是本家呢?到底是爲了什麼,蘇家人要那麼狠心,讓她過家門而不得入,還弄出個假貨來阻了她的歸家之路呢?她是那麼好的人,她是那麼開朗活潑又惹人喜愛的娘子啊。
楊忠不解地看了一眼蕭瑾揚震驚過度而複雜古怪的神情,衝孫晨鈺道:“她遞了訴狀,說是一告父親蘇文成先是未盡人父之職,任由他人對她痛下殺手,致她在風清鎮中毒落澗臥牀不起數年;後又與幼女蘇三娘同謀。爲阻止她入府奪回母親嫁妝,找人冒名頂替將她取而代之。二告虎子等人行惡不成,與蘇文成及其幼女合夥。捏造同伴假死之消息,乘機將她置於死地……”
風清鎮,蘇雪……
什麼?他在說什麼?
一個地名一個人名,直炸得蕭瑾揚兩耳嗡嗡,再聽不到楊忠後面說了什麼,腳下一個踉蹌,連着退了幾步,差點跌坐在地。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人扶了他一把,還輕聲地說了一句什麼。他努力地想要看清聽清,卻怎麼也無法如願。只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將他隔絕在外,任他如何努力。也無法進入其中。
便連新鮮的空氣也被人屏蔽了,讓他張大嘴巴大口地呼吸也覺得心口鈍痛,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攥住了一般,一波接一波的窒息撲面而來。
“噗!”一口鮮血從蕭瑾揚喉頭噴出,他木然地轉頭,雙目無神地朝着蘇雪躺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子晃了晃,無力向後倒去。
“郎君!郎君!”才趕來還未完全弄清楚狀況的隨從瞳孔一縮,撲上前及時扶住了他倒地的身子,憤憤地衝周圍的人道,“你們剛剛說了什麼?你們剛剛說了什麼?”
怎麼會這樣?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此刻的蘇尚書府裡,蘇文成也正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擲在地上,盯着那滿地的碎瓷,咬牙問出這一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亨通的官運,如意的生活,未到四十的他,身形已有了微微的發福,原本瘦削的臉頰更是富態畢顯,出現了雙下巴,再沒有青年時的俊美不凡。
此時因爲過分氣怒,他的神情更有些猙獰,看着有些駭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拿起桌上的通告快步來到蘇芝的身前,重重地摔在她的頭上,“你倒是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芝雙手緊攥着衣角,身子微微地顫抖着,不停地在心裡吶喊着。
明明一切都在她的計劃當中的,她斬斷了那賤人原本應該救下重病不治的楊芙蓉的路,兩次設計讓她根本不可能如前世般得到蕭瑾揚的欽佩反而令他厭惡,讓她再不能如前世那般,爲楊芙蓉那賤人牽線搭橋,從而得到楊芙蓉的更多助力。
明明她還先下一手,已經找到與她結怨頗深的騙子虎子鬧到了御史郭大人府門前,逼着瞿大人不得不接下並迅速地判定這個案子,還將那冒牌貨的死都推到了她的頭上的。
明明她已經逃無可逃,成了任她屠宰的羔羊,便連她可能借助的魏家也瀕臨滅絕。爲什麼就在這最後關頭,事情會變成這樣?
即將走向滅亡的魏家來了個大顛覆,死亡邊緣的她也從被告變成了原告,這一切,都是誰在推波助瀾,是誰在暗暗地助她?還是楊芙蓉嗎?又是楊芙蓉嗎?
難道,前世的命運,即便她提前預知,提早佈置好一切,斬斷一切她可能得到的助力,到頭來,七彎八拐之下,命運的軌跡又要重回原處,她還是要回到蘇府,而她和娘也終究要……
不!不!
她絕不要再走上前世之路,絕不要和娘再去過那不堪的非人的生活!她要阻止她入府,她絕不容許她入府!
“老爺,那楊華平一向與你不和,這事定是他故意弄出來敗壞老爺名聲的,跟芝娘沒有關係,跟芝娘完全沒有關係啊。”看着蘇芝的身子顫抖得厲害,鄒桐豔心中驚慌不已,忙一把推開身旁的僕婢,瘸着左腿走上前去,將蘇芝護在了身後,衝着蘇文成道。
“他弄出來的?”蘇文成冷笑一聲,“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要瞞着我嗎?你們當真以爲,就憑着你們那些小伎倆,就真的讓我完完全全地相信了那女子就是我蘇文成的女兒?”
你沒有相信?原來你並沒有相信,卻一直以來並沒有揭穿,是因爲心裡並沒有責怪我們母女的意思嗎?
鄒桐豔微微一怔,旋即眸底掠過喜色,一把抓住蘇文成的衣袖,擠出兩滴淚道:“老爺,這事說來話長,其實芝娘她也是一片孝心,她……”
“我是一片孝心,我只是想幫着娘彌補心中的虧欠。”蘇芝斂去眸底的陰寒,紅着眼眶含着淚看向蘇文成,“娘一直對姐姐遠離家中而在半路出了意外感到愧疚不一,總在無人的時候責怪自己當初沒有耐心地勸着姐姐留下,否則,也不會出事。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便想着尋個合適的人回來,解了娘心中的這個結。爹,您是不知道,娘乍一聽說我將姐姐帶回來時,神情有多麼激動。一高興之下,便指了身邊最看重的雨桐去服侍您,說是如果她能在明年過年時給您添個兒子,咱們家便兒女雙全了,她也算對得起蘇家的列祖列宗了。”
鄒桐豔忙擡起袖子假意拭淚,掩去眸中的震驚和因爲驚詫而大張的嘴巴。
讓最看重的僕婢去服侍自己的丈夫,哪裡是她高興之下做出的舉動,分明是她拗不過女兒又聽她說有大用處纔不得不叫過去的。爲此,她還好幾天茶飯不思,心裡堵得慌呢。
難道,弄了半天,她就是爲了這時候在丈夫面前落一個美名?
“好在女兒去了一趟蘭陽鎮,”蘇芝陡然一變的語調讓鄒桐豔急急地收回神思,側目看着這個近來變得比她還老成持重的女兒,“否則,倒要讓那些人如願了。爹且放心,那個人絕不是姐姐。女兒去蘭陽鎮的途中一路打聽,恰好打聽到姐姐失事後不多日,便有人在風清鎮下流的溪澗中尋到了一具四五歲大的女童屍首,據他們的描述,跟姐姐幾乎一模一樣。可見,如今的事,不過是楊尚書弄出的幌子罷了。何況,她到底是不是姐姐,不是還有許多人能證明的嗎?姐姐身上的胎記,那穩婆和韓家舅舅舅母可是清楚得很哪,豈容她一家之言?”
“對,有證人,還有證人。”蘇文成眸中的憂色瞬時減去不少,忙點頭附和,“到時只要能證明她不是我蘇文成的女兒,她所說的一切便都不成立了。楊華平,想要對付我,可沒那麼容易!快,讓人吩咐下去,好好安葬那丫頭,弄得越悲傷越隆重越好,我要讓全京都的人,都感受到我得而復失的哀痛,都知道我蘇府這麼多年來得到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名聲,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摧毀的。”()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