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樹下, 一個身材窈窕、五官精緻的佳人伏在滕牀上。她頭枕於玉臂之上,皓腕纖指隨意地垂下。閉着雙眸間,眼睫隨着呼吸一顫一顫的, 面容平靜而美好。只是那朱脣卻在輕輕地張合着, 像是在說着什麼話兒。
公儀簡蹲着身子看着女子, 清雋如畫的面龐柔和而讓人難以移地開眼。女子夢中的話兒輕輕地傳入他的耳朵。她說:“先生, 劉宛西和我說, 她說你曾經睡過她。你睡過嗎?”
公儀簡面上的笑容擴大,看着孟限的雙眸間泛起了無限柔情,只是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他竟不知道, 只是劉宛西胡亂說的一句話,竟然讓孟限默不作聲地吃乾醋吃了這麼久。
孟限仍舊在夢中, 她說完這個話兒突然覺着有些喘不過氣兒來, 驀地睜開眼睛時, 卻見公儀簡盯着她笑。而她之所以喘不過氣兒來,是因爲她家先生用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孟限笑嗔了公儀簡一眼, 想起夢中之種種,覺着無限荒唐。她對公儀簡道:“先生,你知道嗎,我做了一個夢。”
公儀簡在滕牀上坐定,把孟限撈進懷裡, 聽她道:“我竟然夢見你因大妹妹柳意之的事情去了松江府, 而我們將將去了, 他們一家就被人滅了滿門。後來我們開始追查要將我們引過去的真兇, 結果還沒有開始, 表哥就回了神京,說劉宛西還做了個布人來算計我, 其實你我早已談婚論嫁。後來表哥和爹爹請道士來毀了劉宛西布的那個道術,還有那個小人兒,我才恢復了本性。”
公儀簡乾淨而修長的指點了點孟限的鼻子,笑道:“這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孟限扭頭看向公儀簡,卻見公儀簡笑得甚是讓人不大好意思:“想必是什麼陳年乾醋吃得久了,就做出這個夢來。正所謂夢由心生……”
公儀簡尚未說完,孟限便捂住公儀簡的嘴巴:“不許你再說了!”
公儀簡雙眸熠熠地看向孟限,孟限又忙去捂他的眼睛,結果公儀簡一低頭,便在孟限的脖頸上吮了一下。
這個傻子,居然認爲他會眼光那麼差,去和劉宛西有一腿。他是眼瞎啊還是眼瞎啊!公儀簡胸腔一陣,便悶笑起來,雙手卻不甚老實地探入孟限的衣角。
他擁着她,手擁雪成峰,揉捏着,研磨着,頭確靠在孟限的肩上,脣貼着孟限的耳垂,低沉的聲音中滿是情意:“我只親過你一個,只愛過你一個,只摸過你一個,也只入過你一個。”
最後那一句話有些露骨,羞得孟限紅着臉直拿拳頭輕輕地垂着公儀簡:“好沒正經的話兒。”
公儀簡笑道:“你睡裡夢裡都說愛我呢,我都知道,我也愛你,只愛你一個,也只和你,這樣……”
說着,他的手向下,拉開了裙結,探入那密林之中,滑過溪谷,直入柔軟的一片水道之中。輾轉着,往返着……
孟限被公儀簡磨得嬌喘微微,一伸手直掌要害,揉捏着……二人的衣衫在糾葛中落下,滕牀吱吱嘎嘎地響了將近兩個時辰。
當一切都平息之後,孟限躺在公儀簡的懷中,仰頭看着那翠色的芭蕉,想起夢中之事,不由一哂。
現實生活並非夢中那樣。她當日在酒肆中對先生說:“先生,我心悅你已久。”
先生說:“好巧。我亦心悅你已久。”不然也不會在那蠻荒之地待那許久,也不會成爲後來人們交口稱讚、推崇的公儀子。
當日,先生就回去找了家裡的長輩去孟家提親,而後各種繁文縟節,弄了大半年,二人總算是結爲連理修成正果。
成親之後,因孟限不喜在那後宅之中和一衆妯娌說些瑣事、談些金銀利物、比丈夫功名,公儀簡便稟過了家裡人,帶着孟限到了蘇州。蘇州亦有柳家的產業,且有一處院子景緻真好,裡頭假山湖沼、名花翠竹等應有盡有,更難得的是園子並不豪奢,反而簡單雅緻。
隨着孟限和公儀簡來的,只公儀簡二人並他們身邊捨不得離去的下人。他們到了這邊後,先將園子拾掇了一番,又買了些下人,讓從京都裡帶來的管事教了規矩,便作興起來。
孟限和公儀簡整日家並不憂心,除開看些賬冊,理些日常事務外,便在一處彈琴品簫,談古論今,又或是隻抱在一處,看庭前花開花落,任山林間雲去雨來。
許多年後,人們都記得那對神仙眷侶。他們都是從戰場上回來的,都是智計無雙的。他們戰功累累,他們爲朝廷實現了南北的統一,又在功成之後拋卻名利,大隱於市。後來蠻夷來犯,他們再度出山,擺平亂事之後,將子女盡交與柳家本家,二人則泛舟而去。
從此,再沒有人找到過他們。有人說,他們是遊歷天下去了,也有人說,他們在某某山頭隱居,還有人說,他們是成了仙。
“啪!”酒樓裡,說書先生的驚堂木一拍,這個故事就算是說了完了。聽故事的人一片噓聲,又都忍不住猜測,那一對神仙眷侶都去了何處。
孟限聽走出人羣,步出酒樓,銀白色的頭髮在風中飄起,臉上的皺紋讓她看上去慈祥而和藹。不遠處,公儀簡正拄着柺杖等着她。
他於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對着她笑,等着她。二人於人羣中相攜,漸漸地消失於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