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這個境況, 孟限咳了咳:“先生的意思是……”
然後,孟限整個人都像是變了一般。
說到這裡,她就有些說不下去了。很明顯的事, 她再說一邊, 就顯得她很蠢。是以孟限默默地看了眼先生, 然後她發現她自己有點不大正常。
哪裡不大正常呢?孟限的臉上終久還是有一絲絲嬌羞, 她的不正常在於, 她覺得她身上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着,她的大腦裡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撲過去!撲過去!”
哪裡不對,但孟限還是起身了。像做過無數次一般, 孟限走到公儀簡的身邊,就像是在幻境之中那樣, 坐在了公儀簡的腿上, 然後雙手環住公儀簡的脖頸, 將頭埋在他的頸窩。
“先生……”她溫熱的氣息淺淺地噴在公儀簡的脖子上,讓公儀簡的身子也迅速地發起熱來。
與在幻境中不同的是, 孟限還伸出舌頭在公儀簡的脖頸上舔了舔。公儀簡的呼吸頓時就粗重起來。
而後,兩個人就這般抱着,公儀簡的雙手摟住懷裡着軟軟地一團,覺着前所未有的滿足。
孟限的腦海裡迅速地出現了她小時候的場景。那個時候的她雖然習武,但於琴棋書畫等風雅事上亦頗有興趣。那個時候的她確然是沉靜的。後來, 遇到了公儀簡, 她很喜歡整個長相極好的先生, 極喜歡和他待在一處, 聽他引經據典講學問。
再後來, 她被胡人首領看中,吃“骨軟”躲過一劫, 開始了征戰沙場之路。先生一直都在她的身邊,他們二人好像,好像從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甚至都快談婚論嫁。這個時候,劉宛西出現了,劉宛西說,先生沒能扛住她的勾/引,已經和她行了周公之禮。
孟限不信,但劉宛西和她從小一塊兒長大,一直對她照顧有加。劉宛西和公儀簡,都是她信任的人。她無法將這件事情向公儀簡問清楚,若是公儀簡沒做,她問了就是傷了二人的感情。若是公儀簡做了,那她……
後來,在戰場上她受過一次傷。她在戰場上被叛徒算計,從馬背上跌了下來。那段關於劉宛西說她和公儀簡怎麼怎麼的記憶便自動消失了,她也忘記了她已經和公儀簡相互表明心意,連帶着她的性格,也從幻境之中的那樣變成了……
那次她從馬背上跌倒落於戰場,是公儀簡前來將她救起,將她抱回去找大夫療傷。傷好之後,似乎她的記憶中,她和公儀簡的關係便成了她喜歡公儀簡,卻一直不敢說出口。後來。劉方再次利用劉宛西算計她和公儀簡,她和公儀簡在幻境之中相依爲命互訴衷腸……
她是該信公儀簡的。孟限不知道爲什麼,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想起這段往事。她只是覺着,她和她家先生,明明都已經談婚論嫁了,而她卻像是從來不記得一樣,那先生,那般溫潤如玉的先生,又該是如何的傷心。
眼淚簌簌而落,流進公儀簡的脖頸裡。
她記得她將將醒來之時,是記得她和先生之間的事情的,也記得幻境中的事情。她一直看着另外一個自己傷着公儀簡的心,也一直看着公儀簡對她不不離不棄。
而此時,兩個自己的記憶突然都融合了起來。她的這具軀體裡,不再有兩個孟限。
用後世的話來說,那就是,當時孟限聽劉宛西說她和公儀簡有苟且之事時,心裡很矛盾,兩個人都相信,但相信的這兩個人在是與否的兩端,出現了悖論。是以,她在戰場上從馬背上跌落後,便分裂出另外一個人格。這個人格被主人格灌輸了這樣的思想:我是喜歡先生的,但是我一直不敢說出口。然後往事什麼的,其實她記得並不清楚,只是清楚地知道周圍的人是哪些而已。
此後的日子裡,第二人格便一直佔據着孟限的身體。但是第一人格一直都醒着,看着第二人格的所作所爲。但因爲不敢面對,所以直到現在,才醒過來。
此時,公儀簡感覺得脖頸間的溼濡,像是知道了什麼一般,突然將孟限拉開,雙目深情地看着孟限,不可置信卻忍不住驚喜,臉眸光中都含了溼意:“子持,你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還帶着一絲小心翼翼。
孟限點點頭,雙手將公儀簡抱得更緊:“先生,是的,是我。”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又將臉埋進了公儀簡的脖頸,聞着公儀簡身上好聞的氣息。
但沒多久她就有點糾結了,她含淚委屈地控訴道:“先生,你,你竟然喜歡她。”
公儀簡將柳意之往自己胸前按住,無奈道:“我並未說喜歡她,你再仔細看看?嗯?你總是不醒過來,適才我那樣說,只是不想再讓她用你的身體去和別人接觸而已。”
孟限還是覺得心裡不舒服:“將才她撲過來你也沒拒絕。”
事實上撲過去的時候,就是已經是真的她,而不是那個她了。
公儀簡的心是柔軟的:“因爲我抱着的是你的身體。一直都是你的,你記得嗎?她原本就是不存在的。我一直吊着她,只是想讓她跟着我,我好看緊你的身體,指不定你什麼時候就醒過來了呢?”
事實上他當時就有預感,撲過來的,是真的孟限,是他的小子持。所以,他纔會硬。
孟限眼淚汪汪:“先生……”
公儀簡此時又問孟限:“你是怎麼醒過來的?”
孟限胡謅道:“我看到她居然坐你腿上,心裡一怒,就出來了。先生,我覺得,不管往事是什麼樣的,先生,我想比起宛西,我更信你。”
她說:“其實在幻境裡的時候,醒着的一直是我。幻境消失後我也是醒着的,先生你都沒發現。後來,好像是回到帝都後,不知怎麼的就又讓她出來了。”
她說:“現在你應該不會有後顧之憂了,因爲那個她已經消失了。先生,我已經好了,不再是兩個我了。”
公儀簡將人抱緊,閉了閉眼,然後道了一句詩:“天亦有情天亦老。”
孟限笑中帶淚:“人間白頭共滄桑。”
這一句,是公儀簡和孟限約定的暗語,只有二人知道。
孟限蹭了蹭公儀簡的脖頸:“先生,我真的好了,真的。原本我就不是兩個我來着,只是後頭不曉得怎麼了,就……”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且說孟限早不好晚不好,爲何在幻境中是好的,幻境後好了一陣兒又沉睡了?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
在孟限和公儀簡二人說話的同時,在帝都之中。
孟長錦和孟武看着孟長錦帶回的那個木匣。木匣是孟長錦在劉宛西曾經的住處找到的,裡邊兒有一個做成孟限模樣的小人兒,上邊兒刻着孟限的生辰八字。小人兒的胸口被剖開,裡邊兒塞着一團東西。
而小人兒的周圍,放着各式各樣的符水、符紙等等。
孟長錦和孟武二人之前請了個還算極有能爲的道士來,眼下他將匣子裡的符紙符水一一小心清除,又將小人兒上的生辰八字都用墨汁抹去,方纔小心翼翼地將那胸口的一團挑了出來。
孟武將之從道士手中接過來一看,才知道上邊兒寫着的,從馬上墜落之後的孟限應該是什麼樣的。
在生辰八字被塗抹掉的時候,和公儀簡在一處的孟限就意識到自己哪裡不對了。等到那團東西被清除後,孟限才完完全全地將往事想了起來。
道士說,道法一次只能施加一種。是以當孟限當初在幻境之中時,這個就自動失靈了,所以幻境中的那個,是真的孟限。而當幻境崩塌之後,這個又自動有了效驗,真的孟限便被奪去了身體控制權。
待此事了後,孟武謝過侄子孟長錦,方又和孟母商量起孟限的婚事來:“此前咱們覺着子持不對勁兒,故而不願讓她禍害唯予。如今她必然是好了的,她的婚事還是放着等他們回來再說罷。”
孟母對公儀簡是極爲滿意,甚至是尊敬的。在她眼中,公儀簡不僅模樣兒好,品性好,年紀輕輕學問還高本事也大,是以若是公儀簡能做孟家的女婿,她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
花開並蒂,各表一枝。
且說這廂恢復了神智的孟限穿着一身兒直裰,硬着扒着公儀簡不撒手,公儀簡脣角含着的那抹笑湊是那麼迷人,迷得孟限七葷八素的,更加不願意撒手了。
公儀簡也挺享受抱着他家小子持的感覺,一顆柔軟的心像是要化出蜜來一般。他蹭着孟限的發頂,手下是孟限柔軟的身軀,讓他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而此時,孟限突然想起,她還是想問問,於是也就問出口了:“先生,劉宛西和我說,她說你曾經睡過她。你睡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