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夥計幫着將早點擺好人走了,榮嵐才道,“外頭可有什麼動靜?”昨天開始,榮嵐已經注意到路上多了從京城趕來的快馬,馬上之人一看裝束舉止,榮嵐就知道是安國侯派下來的,不過他們只查那些看得過眼的馬車,還力逼着馬上的女眷露面,榮嵐不由暗自慶幸她想的長遠,出了城門,就棄了自家的馬車,改頭換面。
荷風搖搖頭,“奴婢直街上靜悄悄的,那些人咱們不是看着往前頭去了,咱們慢慚的落在他們後頭,更安全些。”
榮嵐夾了一隻包子,嫌棄的看了看,丟在盤子裡無奈的夾了一根油條,“我不是說了麼,這外頭帶餡的東西不能吃,誰知道是什麼肉做的?還有這油條,”炸油條的油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回的,算了,榮嵐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碗裡的豆腐腦,“也就這豆腐能吃了。”
“奴婢也是想着這一路千里迢迢,咱們還不知道要裝到什麼時候,小姐若是吃不得外頭的肉食,身子只怕會頂不住的,這家包子奴婢看了,肉餡跟店家都是極乾淨的,纔買了幾個來,小姐您多少吃一個。”
好吧,榮嵐不怎麼情願的伸出筷子挾起一隻包子,她承認荷風說的對,這個時候不是她當大小姐的時候,保命纔是最重要的,“咱們也不能太慢了,李靜宜抓不到我是不會甘心的,只怕李遠山的人找不到我,她會自己再派人出來的,”
榮嵐不屑的一笑,“別忘了,人家瑞和郡主如今也有親衛了呢!”
有時候榮嵐真想對這賊老天豎中指了,李靜宜是個土著女,又沒有重生,怎麼拿的簡直就是她這個穿越女的劇本?當郡主得家產嫁世家子弟,這些不應該是她的人設嗎?可如今呢?
宮她沒入成,雲馳也沒有拿下,堂堂一個大都督府的千金小姐,卻要狼狽逃命!
想到這些,再好的東西榮嵐也吃不下了,她瞪了一直埋頭大吃的蓮霜,“瞧把你餓的,行了,別吃了,叫了趕車的,咱們該動身了。”
她纔開始吃好不好?蓮霜看着碗裡的豆腐腦,眼淚差點掉下來,就見荷風拿了油紙袋出來,將包子油條拿裝了,“走吧,一會兒到車上你再吃一些。”
就這樣又走了兩天,榮嵐就發現不對了,這路人裡一看就孔武有力的越來越多,而且也不再只盯着年輕女子去查,晚上她們在富陽縣住了一夜,等到第二在出城的時候,卻發現城門處站了不少人!
“荷風你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榮嵐緊握車簾,小聲吩咐荷風,按說這個時候,應該她這個“男人”過去打聽的,但是她不敢,榮嵐發現自己開始害怕了。
荷風遲疑了看了一下城門,從車上跳下來緩緩走過去,而車裡的榮嵐則揉着頭向趕車的把式道,“昨天晚上沒睡好,頭竟然開始疼了,我叫丫鬟去買些藥,大叔咱們先將車趕到一邊歇上一會兒。”
等驢車被趕到一旁栓上了,榮嵐挑簾望着荷風去的方向,她遠遠的看着城門處好像聚了挺多的人,但似乎並不擁擠,大家依次排着隊往城外走,此時天色尚早,出城的人並不多,沒一會兒堵在那兒的人就走完了,可是守在城門出的那些人卻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給樹樁子一樣站在那兒,眼睛盯着要出城的人流。
這是第二批來拿她的人了,榮嵐心裡後悔,當時想着水路太慢,才選的陸路,現在想想,在船上的話,真遇到追兵,她水性不錯,跳船便能躲過了,現在好了,身邊就一輛驢車,還帶着兩個丫鬟,叫她怎麼逃?
又等了好一陣子,荷風才慢悠悠的過來,蓮霜在車是等的一心火,“你怎麼纔回來,多大點兒事,就去了這麼久?”
“咳,怎麼樣?可有我要的藥?”榮嵐瞪了蓮霜一眼,向荷風道。
荷風搖搖頭,“奴婢走了好久才尋了一間開着門的藥鋪,但是公子要的藥,人家說得到城裡大藥堂纔有,公子,不如咱們今天先尋了藥,再走吧。”
荷風的意思是今天不能走?榮嵐點點頭,“好,”
這富陽縣不大,想出城向南走只能走這個城門,“我這頭是越來越疼了,大叔,不如咱們在這縣裡住上一天吧,歇上一歇,明天再起程。”
車把式是一早就談好的價錢,將人送到前頭的陽明縣就算完成任務,這眼看再走兩天就能到了,結果卻要多留一天,難免有些不願意,榮嵐也不因爲個小人再生是非,忙許了加他半錢銀子,四個人才又回頭尋了個客棧住了,榮嵐將蓮霜留,自己藉口去醫館看大夫,帶着荷風出了客棧。
“說吧,那邊怎麼回事?”出了客棧,榮嵐尋了一間茶肆叫了壺茶坐了,問道。
荷風將她在城門邊看到的說了,聽荷風說重點查青年男女,尤其是青年男子,榮嵐的心提了上來,看來李靜宜已經猜到她易裝了,當初真不應該什麼都跟李靜宜說,倒是將她給教精了。
“小姐,咱們要怎麼辦?要不,咱們分開走?”荷風將自己尋思了一路的建議提了出來,如果能擺脫了榮嵐,她就可以想辦法逃出去了。
見榮嵐凝眸不語,荷風又道,“要不您跟車伕大叔頭前走,你們兩個男人,他們一定不仔細查的,便是查了,看出來您是女扮男裝,可是人數不對,車伕大叔一看也不是高門出來的家僕,奴婢跟蓮霜兩個姑娘,相貌並不出衆,嗯,就叫蓮霜裝作回孃家投親的,奴婢還是她的丫頭,說不得也能糊弄過去。”
這個主意確實可行,有車把式打掩護,一般人怎麼可能想到自己這個千金小姐跟一個粗鄙的漢子渾在一起?自己脫身的把握是很大的,但是蓮霜跟荷風,榮嵐打量着荷風,這些年她們跟着自己養的也嬌了,就往這兒一坐,有些眼力的都能看出來跟市井女子完全不同,何況李靜宜派來的人都是自己府裡出來的,如何會看不出區別?
跟她們分開,無疑是送把柄與人,可是帶上她們,自己被抓的可能性就更大,蓮霜那丫頭知道的太多,嘴還不嚴,要是落到李靜宜手裡,不用嚴刑拷打就能將自己的事倒乾淨。
而荷風,榮嵐還真有些捨不得,這種安靜沉穩事事妥帖,沒了她自己還真是不方便,可惜當年沒有叫她跟着自己習武,現在倒也能派上用場,現在倒真成了帶不得,捨不得了。
“走吧,咱們到街上轉一轉,看看再買些東西,”榮嵐已經有了決定了,立時開始準備。
荷風跟了榮嵐多年,已經能從她的細微表情裡猜到她的心思,此時已經知道榮嵐的決定了,她一面叫自己冷靜,連說話都要比平時小聲,生怕那一點兒沒有控制好,將真實的情緒流露出來。
榮嵐帶着荷風買了一堆東西回來,跟車把式說自己的頭出去轉了一圈兒就不疼了,車把式見僱主沒事了,知道明天就可以啓程了,心一寬,回了自己的大通鋪,倒頭睡去。
榮嵐的計劃跟荷風有些出入,她準備明天自己跟車把式先出城,而荷風跟蓮霜,就直接留在城裡,等到風聲過了之後,再到金陵尋她去,左右到了金陵,胡家的商鋪遍地都是,也不怕荷風跟蓮霜找不到她。
聽榮嵐說她們可以留在城裡,等將來再去金陵,蓮霜哪兒會不同意?這幾天跟着榮嵐逃出來,她可是吃了十幾年都沒有吃過的苦,“小姐放心吧,奴婢看這些人也呆不了幾日的,等他們一走,奴婢跟荷風就去尋您!”
榮嵐不在,她又是“主子”,只差沒笑出聲來,以後可是她說了算了,等到風聲過了,她們尋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往金陵去,比跟着榮嵐坐驢車強多了!
“嗯,不過你們不走也得有理由,我想好了,就說你病了,起不得身,我呢,急着去金陵探病,在長輩牀前盡孝,自然更是耽誤不得,所以就將你留在富陽養病,荷風留下服侍你,”榮嵐看着面露喜色的蓮霜,心裡冷笑。
這樣最好了,蓮霜連連點頭,“就照小姐說的辦,等一會兒奴婢就裝病,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裝的叫人看不出來!”
“你以爲醫館裡的大夫都是冒牌的,真病假病都看不出來,”榮嵐將面前的一盞茶推到蓮霜面前,“把這個喝了,你一會兒你就會心虛心短起不得身,誰來了也查不出你是裝的。”
“可這,”蓮霜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跑在榮嵐面前,“小姐,奴婢奴婢,”
榮嵐眼中劃過一抹厲色,冷笑道,“你這是做什麼?好像我給你的是毒藥一樣!?”
榮嵐不就是給了慈雲寺的小和尚一種藥,王彰才死的麼?
蓮霜哆嗦着嘴脣不敢反駁,可是身子卻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榮嵐有多狠心,蓮霜心裡有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