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白蕊琪對着嚴夫人露出了哀求之色。
但嚴夫人卻不爲所動,只是低着頭撫摸兒子嚴靖腦袋上毛茸茸的頭髮,瞧也沒瞧白蕊琪一眼。
林嬤嬤等人見了這等情形,知道嚴夫人這是鐵了心的要將白蕊琪送到祠堂裡了。當下上前解釋道:“嚴小姐,請吧!反正也不過幾日,只要您好好反省,很快就出來了……”
去她孃的反省!白蕊琪差點不顧一切的喊出這句話來,可是話到嘴邊上,她忍了又忍纔沒有脫口而出,她知道。她要是喊了,那嚴夫人對她的懲罰就會加倍!叉樂豆號。
罷罷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叫她是白大夫人不待見的庶女呢?孃家人沒有人撐腰,她就只有受這份氣……
白蕊琪在心中左思右想,終於還是向嚴夫人服了軟,沒有再說話,跟在林嬤嬤的身後離開了,臨走之時,還依依不捨的朝着被嚴夫人抱在懷裡的嚴靖瞧了一眼,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她越發的明白了,只有將這位喜歡蹴鞠,玩泥巴,然後尿牀的嚴大少爺伺候好了。她才能在這嚴府裡過上好日子!
可是那樣一個癡癡呆呆,令人不堪忍受的人,以後漫長的歲月裡天長地久的與他朝夕相對,還要討好與他……
白蕊琪想到這裡,便覺得她這一輩子就算是永遠呆在祠堂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嚴夫人看到白蕊琪的這個戀戀不捨的眼神,心中頓時軟了一下,幾乎立刻就想開口取消剛剛的命令,可她還是忍住了。
今日敢將她兒子從牀上踢下來,那明日就敢對着他拳打腳踢,她統共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是個反應遲鈍的,這以後還不定怎麼被這個兒媳婦給欺負成什麼樣子!必須要從根本上就給她立威。叫她以後絕不敢起這個心思!
但是對於自己兒子尿牀的這個毛病,嚴夫人卻視而不見,她自己照顧了嚴靖十幾年,早就習以爲常了,白蕊琪是第一次遇到這個情況,驚嚇之下有那個反應也屬人之常情,但嚴夫人受不了,她受不了任何人欺負嚴靖,不管何種理由。
白蕊琪去祠堂裡面壁思過去了,在她成婚的第三日上。
嚴家人都對此紛紛猜測,有人不解,有人幸災樂禍。但嚴夫人一直都屁股穩穩的坐在自己房間裡,對此一言不發。可白蕊琪在祠堂裡的一舉一動,她都瞭如指掌。
第一日,白蕊琪很是平靜的度過了。
第二日,她有些焦慮,落寞,還有悔恨。
第三日上頭,她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嚴家的祠堂大門整日裡緊緊關閉。裡面暗無天日,只有供桌上點着一盞小油燈,裡面氣氛相當壓抑,白蕊琪一個人呆在裡面,心中很是害怕,也很焦慮,再加上也沒個人跟她講上一句話,那送飯的婆子每日裡三餐照送,但卻不肯跟她多說一個字,才短短三日,她整個人便崩潰的一塌糊塗,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嚴夫人聽到這個結果,當即派人將白蕊琪從祠堂裡接了回去,還請了大夫來給她診治。不管怎樣,白蕊琪都是她唯一的兒媳婦,嚴夫人雖然想懲處她,但卻從沒想過要虐待她。那每日裡送去祠堂裡的飯菜,都是按最高配置送過去的。
當白蕊琪整個人昏迷不醒的被衆丫鬟婆子們擡出來以後,嚴家各房各府的人都伸長了脖子來打探這邊的消息,嚴夫人這一次也仍然不怕人來打探消息,她懲治白蕊琪的時候高調行事,如今重新寵愛她,也同樣高調的不得了。
當日下午,白蕊琪便從昏睡之中清醒過來了。她一醒過來,便看到嚴夫人正守候在一邊,看到她清醒過來了,嚴夫人眼中露出一絲欣喜來。
“琪兒,你覺得怎麼樣了?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白蕊琪足足用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才慢慢適應了一臉笑容的嚴夫人,好一會兒,她才張開嘴道:“我,我渴……”
嚴夫人聽了,連忙轉身吩咐身邊的人去端茶水來。
林嬤嬤就在邊上,忙體貼入微的遞了茶水過來,白蕊琪一飲而盡之後,用那雙因爲消瘦而顯得特別大的眼睛盯着林嬤嬤道:“我還要……”
林嬤嬤二話不說的又端了一杯過來,白蕊琪大概是渴的很了,又是一飲而盡。
嚴夫人在旁邊瞧着她這個樣子,心疼的不得了,當即怒對林嬤嬤吩咐道:“你去看看這幾日給祠堂裡送茶點的是那個婆子,罰她三十大板去!”
“是!夫人!”林嬤嬤當即應了一聲,然後退下去了。
嚴夫人這纔將目光轉向白蕊琪,變臉如同翻書一樣的迅速,她剛剛還是一臉怒氣,可是轉到白蕊琪這邊的時候,那張臉上就已經全部都是笑容了。
白蕊琪看到這樣的笑容,不知道爲何,心中卻忽然不寒而慄了起來,嚴夫人對她表現的越溫柔,她反而越害怕,再也沒有了從前的那股欣喜與得意了,有的,只是不盡的恐懼……
“琪兒,你可知道,這兩日靖兒有多想念你,那是個重情的孩子,你以後對他,可要仔細小心了,明白嗎?”嚴夫人笑眯眯的拉着白蕊琪的手道:“只要你對他好了,那麼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摘了給你,知道嗎?”
那我要是要天上的月亮呢?星星有那麼多顆,月亮卻只有一顆。想要的人多了去了。白蕊琪在心中翻白眼,面上卻恭敬的點點頭道:“是的,母親,我知道了。”
嚴夫人聽到這裡,頓時站起了身來:“好了,你已經醒過來了,大夫說你就是這兩日思慮過多,飲食不太好,好好休息兩日就沒事了。你可記住了,千萬不要再硬扛着了,知道嗎?”
白蕊琪能說什麼?此刻嚴夫人好容易沒有冷語相向,她偷笑還來不及,又怎麼敢違抗她?
“母親,蕊琪知道了。”
聽了她這話,嚴夫人當即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白蕊琪躺在牀上還沒鬆一口氣,便忽然聽到“通通通!”的聲音傳來,她側頭瞧了一眼,見是嚴靖一路蹦跳着從外面走了進來,那通通的聲音就是他蹦跳之時所發出的。
白蕊琪的一張臉頓時就變黑了。
此時此刻,她是真的不想看見他!難道她就連好好休息一陣兒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嚴靖走過來,無視白蕊琪一張黑臉,一把伸手在她臉上撫摸了一把,然後笑嘻嘻的開口道:“我也要睡覺覺!”說着,他便連鞋子也不脫的便踩着腳踏爬了上去,笑嘻嘻的一把抓住白蕊琪一縷頭髮,把玩了起來。
白蕊琪頭皮被扯的生疼生疼,當下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可這一次,她卻再也不敢伸手將嚴靖推開了。倒黴太多次,她終於學乖了,只軟語對着嚴靖哀求道:“靖兒,乖,放開手好不好?我給你瞧個新鮮玩意兒。”
嚴靖還真的就吃這一套,當下點了點頭,便乖乖放開了手。
白蕊琪連忙將那縷頭髮抓了回來,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刻,她便猛的尖叫出聲!
嚴靖已經狠狠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巨大的疼痛讓白蕊琪終於忍受不住的痛哭了起來,林嬤嬤與張嬤嬤一起從外頭趕來,瞧見這一幕俱都嚇呆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忙上前去將嚴靖拉開,只可惜,不論她們怎麼拉,嚴靖就是不鬆口,反而越咬越緊。
林嬤嬤等人都是下人,即便是心疼白蕊琪,卻也並不敢真的用力去拉嚴靖,當下僵持不下,林嬤嬤當即派了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嚴夫人。
嚴夫人這一嚇可非同小可,儘管她纔剛剛從鳳梧院裡回來,連椅子都沒坐熱,卻也急急忙忙起身又返回去了。
去到那裡一看,嚴靖已經鬆開了口,兀自坐在那裡嘟囔:“叫你踢我,咬死你!”
嚴夫人頓時一愣,然後轉頭,卻看到白蕊琪渾身發抖的躺在牀上,左肩膀上鮮血淋漓,看樣子咬的不輕。她嚇了一大跳,忙走過去關切的道:“蕊琪,你這是怎麼了?你又惹到靖兒了?”
白蕊琪痛的死去活來,躺在牀上不住呻吟,她聽了嚴夫人這句明顯偏心自己兒子的話,眼眶一紅,頓時便有眼淚滾滾而下:“母親,我,我什麼都沒有做啊!”神情相當悽婉。
她的確是很傷心,伺候一個喜怒無常的傻子,這簡直就是活在地獄裡一樣!這一刻,白蕊琪第無數次覺得,即便是錦衣玉食,可遇上這樣一心只愛惜自己兒子的婆婆,還有癡傻但卻特別記仇的相公,她這一生,算是完了!
嚴夫人看到她哭的傷心,再回過頭看看兒子,終於明白這一次全都是嚴靖的錯,可她又怎麼會承認自己兒子有錯?當下只是越發溫柔的安撫白蕊琪,其餘的話卻不肯再說一個字。
白蕊琪看到這裡,心中越發的痛苦,可面對嚴夫人,她卻沒有那個骨氣硬起來,狠狠的質問她一番。只能悽悽婉婉的呆在那裡,在嚴夫人安慰她的時候,適時的低下頭去。
林嬤嬤等人已經派了人去請大夫,白蕊琪肩膀上被咬傷的地方也已經清理了一遍,一排鮮紅牙印觸目驚心,嚴夫人瞧着兒子的傑作,心中也是忍不住的發怵,這一次,她終於大發善心的將兒子嚴靖趕到了別的屋子裡去睡,讓白蕊琪安心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