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的菜餚都在桌子上擺好了以後,穿戴整齊的白蕊琪纔在衆人的攙扶下從內室裡走了出來,此刻的她,面色慘白。正午時分的那種神采飛揚就彷彿是一場夢一般,一瞬間便消失不見了。就算是面對着一整桌的美味佳餚,她也沒有絲毫胃口。
林嬤嬤在旁邊瞧着她懨懨的樣子,討好的夾了幾筷子遞到白蕊琪面前的碗裡,笑眯眯道:“少夫人,您多吃一點兒。”
白蕊琪側頭面無表情的瞧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就這樣簡單的動作。林嬤嬤見了,心中卻不由發怵,忙訕訕一笑站在一邊,再也不敢上前隨意搭腔了。
白蕊琪坐在那裡,好半天才伸手去碰桌子上的筷子,明明只是幾兩重的東西,在她手裡卻覺得有千斤重一般。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明明中午的時候,她還在慶幸自己嫁了個好人家,以後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可以享,可是沒有想到不過是短短時間裡,她便從天堂跌到了地獄裡,這非人的虐待,這行爲詭異的癡傻兒……
白蕊琪只覺得自己就是一刻鐘都待不下去了。
這一晚上,她幾乎沒有怎麼吃東西。只喝了一點點的粥便了事,之後,便上牀去沉沉睡去了,眼前的這個局面,根本就無解,白蕊琪心中清楚明白,她這個時候已經是嚴家的媳婦兒了,這輩子都不可能脫離這裡的,也不能躲得開那個癡傻兒的糾纏。
沒有辦法,那就只有逃避。此刻睡覺就是最好的逃避方法。
所以,儘管一直都睜着眼睛,但白蕊琪也絲毫都不動的在牀上一連躺了好幾個時辰。期間張嬤嬤等人都在外頭守着。沒有人進來打攪她。而傻子嚴靖,則是被嚴夫人叫過去問話去了。
一個傻子而已,連話也說不清楚,白蕊琪並不害怕他能在嚴夫人面前告什麼狀,當下很安心的睡在牀上。
一直過了很久,白蕊琪迷迷糊糊就要睡過去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有一個溫熱的胸膛緊緊的貼着自己,那股熟悉的男子氣味兒頓時便將她驚醒過來了。
“你做什麼?”白蕊琪一把推開嚴靖,然後翻身坐起。
被她推開的嚴靖,仰面躺在牀上,嘴裡打着呼嚕,睡的昏天暗地。只不過身上的衣衫卻是乾淨的。
白蕊琪看到這裡臉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一身泥……
她也困的沒有法子,當即躺在嚴靖身邊沉沉睡去了,不管她再怎麼討厭這個傻子,那也是她的丈夫,她沒有權利將她踢下牀去。
睡夢裡,白蕊琪不知道到了哪個冰天雪地裡。而她自己只不過穿了一身很是單薄的春衫,凍的瑟瑟發抖,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雪,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來路,沒有一個人,沒有一樣東西能讓她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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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瑞琪覺得自己就快要被凍死的時候,卻忽然間胳膊被人碰了一下,她頓時清醒過來了。
眼前還是紅帳子,鴛鴦被,天光已經微微亮,而身邊的男人仍然呼聲震天。
她頓時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刻,她卻覺得不對勁了起來,這身子底下,怎麼冷冰冰的……
白瑞琪狐疑着,不可置信的翻身坐起,一摸,身子底下果然潮溼一片,她扭過頭,看見嚴靖屁股底下還積着一攤水漬……
尿牀!這個傻子居然尿牀了!
從來也沒有過的羞辱感夾雜着憤怒一起襲來,白瑞琪哆嗦着嘴脣坐在那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下一刻,她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股巨大的力量,站起身來一腳便將嚴靖從牀上踹了下去!她今日忍了一天,實在是受不了了!
“啊!——”嚴靖被踹,頓時嗷的尖叫了一聲!
下一刻,臥室門便被人大力從門外推開,林嬤嬤張嬤嬤並好幾個丫鬟便從門外竄了進來,一見到屋子裡的情形,林嬤嬤當即尖叫一聲撲了上去:“大少爺!你這是怎麼了!”
嚴靖哼哼唧唧的捂着屁股直嚷嚷疼,衆丫鬟婆子們連忙七手八腳的將他從地上攙扶了起來,林嬤嬤連忙給身邊一個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得令,當即悄無聲息的退出門去向嚴夫人稟報這個消息去了。
沒有人理會坐在牀上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切的白蕊琪。
天光漸漸的大亮了……
一炷香之後,嚴夫人便帶着人浩浩蕩蕩的趕過來了,一臉的殺氣,一進門便撲過去將被衆丫鬟圍攏在中間的嚴靖一把拉過去,心肝兒長心肝兒短的叫開了,而嚴靖一看到母親便“哇!”的一聲哭開了,那副模樣就跟受了巨大委屈似的。
嚴夫人見了,心中頓時更加心疼了,儘管來的路上她便已經聽衆丫鬟描述過發生了何事,但是此刻,她仍然轉頭向着一邊的林嬤嬤開口問道:“嬤嬤,大少爺這是怎麼了?我不是叫你們好好看着他的嗎?你們是怎麼當差的!是不是要我將你們一個個的打上幾十棍子才肯罷休?”
“夫人,冤枉啊!奴婢們什麼都沒做啊!”林嬤嬤聽了嚴夫人的話,當即開口道:“少爺跟夫人在屋子裡睡覺,少爺不知怎的,忽然尖叫一聲,奴婢們急忙趕過來看,就看到少爺在地上躺着了……”
“真是飯桶!”嚴夫人惡狠狠的瞪了林嬤嬤一眼,道:“你自己去領二十大板去!”說着,才轉過頭來望向一直都擁着被子呆呆坐在牀沿上的白蕊琪:“琪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白蕊琪一接觸到嚴夫人那凌厲的眼神,整個人頓時往被子裡縮了一縮,心中頓時叫苦不迭了起來,嚴靖是被她從牀上踢下來的,只要怎麼跟嚴夫人說?怎麼說怎麼錯!
可嚴夫人卻容不得她閃躲,當下又追問了一遍:“琪兒,靖兒他晚上又做什麼了?”
白蕊琪這下子無可閃躲了,她嘴脣張開,但卻說不出一個字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憋出來一個理由道:“母親,大少爺昨晚上睡的好好的,半夜裡卻尿了牀,想來是將他自己給冰着了,所以,他就從牀上滾下來了……”叉樂共亡。
“你胡說!是你踢我下來的!”嚴靖不等她說完,便伸出手來指着白蕊琪大聲的嚷嚷開了。嚴夫人聽了這句話,那望向白蕊琪的眼神陡然變冷。
白蕊琪好不尷尬,說謊被當面拆穿,還有什麼事情是比這個更讓她無地自容的嗎?但話已經說出去了,她就只有硬着頭皮往下編:“母親,就是這樣的,少爺是被他自己給冰着了……”
“靖兒晚上尿牀,這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嚴夫人斜斜睨了白蕊琪一眼,語氣冰涼道:“我給靖兒娶媳婦,便是要來夜裡暖牀的,靖兒尿牀了,你要趕快起來幫着給他換牀鋪,這十幾年來,靖兒身邊的幾個大丫鬟從未出過差錯,怎麼到你這裡就將他冰着了?可見你這個媳婦兒還沒有個丫鬟稱職!”
這話說的頗重,白蕊琪面孔上頓時一片慘白,她瞧着嚴夫人,喃喃開口道:“可是,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事兒,少爺他昨晚上並沒有尿牀……”
“那你現在可知道了?”嚴夫人冷冷開口道。
白蕊琪慌忙點頭。心中不由的後悔不迭,那個傻子,她真的是碰不得,摔不得!
嚴夫人靜靜的看了她兩眼,用緩慢無比的語氣道:“這事兒不管怎麼說,都是你照顧不周,從今日起,你便去祠堂好好的跪上幾日,好好的反省一般吧!”
白蕊琪萬萬沒有想到嚴夫人這臉說變就變,頓時嚇的不輕,跪祠堂,不要說跪了,她就是想一想,膝蓋都很疼!
“母親!兒媳錯了!求求您,不要責罰我……”白蕊琪“撲通!”一聲跪在了嚴夫人面前,可憐兮兮的向她哀求道。
可惜,嚴夫人卻瞧也不瞧她一眼,只是淡淡開口道:“琪兒,娘把醜話放在前頭,這一輩子,你倘若真心的將靖兒當做丈夫看,敬他,愛他,包容他,那麼娘會一直都寵愛着你,這偌大的侯府也是你的,可你要是敢欺負靖兒,或者是有二心……”
“我一定會叫你後悔從這世上走一遭!”嚴夫人忽然低下頭來,眼睛幾乎帖着白蕊琪的鼻子尖,一字一句道。
白蕊琪心中一凜,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心中有一股恐懼感,排山倒海一般涌來……
嚴夫人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看白蕊琪一眼,只轉過身去,一把將嚴靖接着摟進自己懷裡,軟語安慰道:“靖兒,你看,娘已經幫着你訓斥她了,你不要氣了好不好?”
“嗯!”嚴靖聽了自己孃親的話,居然很反常的乖乖點了點頭,然後伸長脖子,湊過去在嚴夫人臉蛋上親了一口。
“真乖!”嚴夫人頓時笑的見牙不見眼。
白蕊琪目瞪口呆的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幕,只覺得詭異的不得了,同時心中也有一股屈辱感深深的涌了上來……
“少夫人,請把?”就在這時,林嬤嬤上前一步對着白蕊琪做出了請的手勢,不用問,自然是要帶着她去祠堂了。
白蕊琪一瞬間便覺得自己的心無法呼吸了,祠堂!那是個多麼恐怖無聊的地方!光是想一想,她的膝蓋便要開始疼了,她還是新娘子,嫁過來這纔是第三天,就進了祠堂,從此以後在嚴家,她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