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沒有進去,她微微一笑,道:“沒事,表嫂。等你梳好頭了我再進來,不急。”說着,轉身去廊下逗弄掛在那裡的一隻鸚鵡了。
蘇熙芸伸頭往屋外瞧了一眼,因爲有竹簾子擋着,她只看的到一個姣好身姿的倩影站在廊下,笑聲如黃鶯,一陣風吹過。那空氣裡竟然有藥香淡淡飄過。她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屋子裡,齊燁仍然不緊不慢的一下一下給蘇熙芸梳着頭,他很仔細,梳出來的鬢髮光潔如絲,整整齊齊的在頭上盤好,又取過簪子來仔細的固定住,那手藝竟然不比常年梳頭的珍珠差多少。有些人就是這樣。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做到別人練習許久才能做到的事情,並且手法熟練的完全不像是新手。
蘇熙芸從鏡子裡瞧着齊燁給她梳的鬢髮,嘴角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直到齊燁覺得她臉上太蒼白了,想要給她擦些胭脂的時候,蘇熙芸才連忙搖頭拒絕:“我不用這個!”
儘管這是古代,蘇熙芸也承襲了現代人的做法,懷孕了就絕不化妝,誰知道哪些胭脂水粉裡面有沒有添加什麼有毒物質?
齊燁見她拒絕,當即便將那盒子胭脂放了下來,收了手。
齊燁這才示意珍珠將阿蠻請進來。
屋子裡,齊燁扶着蘇熙芸從梳妝檯前緩緩起身,剛在桌邊椅上坐下。阿蠻便一陣風似的進來了,一進門,她便笑嘻嘻的道:“表嫂,看你氣色不錯嘛!”
齊燁還在擔心早上蘇熙芸起牀時候的那幅慵懶樣子是不是有什麼病了,聞言不由得也瞧了一眼蘇熙芸,見她這會子精神氣兒的確是比剛剛要好一些,他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擡頭命令珍珠給阿蠻搬椅子過來。
珍珠應了,笑嘻嘻的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在蘇熙芸面前放好,阿蠻這纔開始給蘇熙芸把脈。
阿蠻一邊把脈一邊又詢問蘇熙芸昨晚上有沒有落紅一類的問題,這本該是丫鬟做的,但齊燁卻根本就不需要旁人開口,他自己就一五一十的跟阿蠻講了。那副嚴肅的表情,看的周圍一干婆子們一愣一愣的。蘇熙芸在旁邊又是羞囧,又是好笑。
阿蠻面上到是正常,她緩緩的聽着齊燁的回答,再仔仔細細的給蘇熙芸把了脈,之後便笑道:“表哥表嫂,這下你們可以放心了,胎兒沒有多大問題,只要表嫂按時吃我開的保胎藥,在臥牀休養上一個月,那就什麼事請也沒有了。”
“得修養兩個月才行。”齊燁皺眉道。
阿蠻微微一笑,道:“表哥,適可而止。兩個月之後,表嫂的身子可就愈發的重了,每日裡光躺在牀上,是沒有好處的,要多走動走動。”
“你別聽他胡說,這事兒我自己做主!”蘇熙芸開口道,說着,不滿的瞪了齊燁一眼,在牀上結結實實的躺上兩個月,那她不就成豬了
被蘇熙芸這一瞪,齊燁摸摸鼻子,站在一旁不吭聲了。
阿蠻覺得有趣,平日裡板着個臉凶神惡煞一般的齊燁,在蘇熙芸面前居然如此伏低做小,這可真是讓她開了眼了。
診完脈之後,齊燁終於大發善心的親自命人套了馬車,讓人護送着阿蠻回裴國公府。只不過臨去之前,乾巴巴的對阿蠻下着命令,倘若蘇熙芸真的有了事情,阿蠻必須得要親自前來。
這個問題阿蠻想也沒想就滿口答應了,她既然接手了,那就一定會護着蘇熙芸直到平安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叉以上號。
終於沒有別的事情,阿蠻坐着車子離開了。
裴大夫人記掛着阿蠻一夜沒睡踏實,天剛矇矇亮便起了身,匆匆洗漱一番,便要坐着馬車往榮王府裡趕來,但卻被裴國公還有一大家子人給攔住了,正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門房卻進來稟報:“二小姐回來了。”
得,這下不用再勸了,衆人歡歡喜喜的迎出去,果然看見煥然一新的阿蠻神采奕奕的從門外走了進來,那幅模樣,根本就不像是受了虐待的樣子,裴大夫人一看,心中頓時安心了。
當下,一家人在屋中坐下,裴國公問起蘇熙芸病情,阿蠻一五一十的說了。
“沒事就好!”裴大夫人等人聽到這個消息,總算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儘管阿蠻看起來精神飽滿,並且說自己已經用過飯了,但裴大夫人仍然拉着她在餐桌旁坐了下來,給她面前的飯碟子裡夾了滿滿的食物,阿蠻沒有辦法,只能又用了一點,不過她坐在那裡聽一大家子人坐在那裡一邊吃一邊談笑風生,也有趣的很。
“那邊牧過的老國主前些日子去世了,繼承王位的是大王子,三皇子年紀還小,無力爭奪王位,這個不提,那被皇上送回邊牧去的二王子呼延寒,這些日子正在領兵跟自己的哥哥打仗,想要爭奪王位,草原上,又開始了混戰,咱們大齊,也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了。”
說話的人是裴國公,他一心關注國事,因此張口閉口說的都是諸如此類的消息,裴大夫人等人早就聽的耳朵長繭子了,因此只是低頭吃飯,沒有人去附和裴國公的話,阿蠻聽的有趣,但也沒說話。
就在這時,裴國公忽然又開口道:“玥兒,聽說你昨兒個進宮的時候,碰見了英親王世子齊鈺了?”
阿蠻正在小口的喝着雞湯,聽了這話,頓時嗆到了,咳咳咳的咳嗽起來,一張臉兒憋的通紅,裴大夫人就在她身邊坐着,見狀忙取過帕子幫她擦拭,一邊給她輕輕捶背,一邊回頭瞪了丈夫一眼道:“你怎麼能在吃飯的時候問這種問題呢?看把她嗆的!”
裴國公被夫人訓斥,只好賠不是:“好好好,是我的錯!”
一旁的裴宣瞧見了阿蠻神色,目光裡涌上幾分好奇的道:“玥兒,昨兒個你們到底發生何事了?父親一問,你反應這麼大,肯定有問題!”
裴大夫人聽了這話,頓覺有道理,於是也轉過頭來對着阿蠻開口問道:“對啊,玥兒,到底怎麼回事?”
這麼多人逼視之下,阿蠻只覺得芒刺在背了起來,她當即小聲將昨兒個在皇宮裡碰見齊鈺的事情講了出來。
“哈哈哈!齊鈺那小子居然吃了差不多一整盒子的糕點!而且還是參雜了藏紅花的……”裴宣忍不住笑的前仰後合了起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裴國公幾人也是笑個不停,這事兒太歡樂了,而且對象是英親王府裡那個一向都眼高於頂的世子齊鈺,這就更加讓人覺得好笑。只有阿蠻,她看着滿屋子笑的連飯都吃不下去的人,臉上滿滿的都是無奈。
發生昨日那種事情,她也是不想的啊!
裴宣笑夠了,這纔對阿蠻道:“好妹妹,你從前沒有見過齊鈺,你不知道,他那個人,從小到大,從來不愛吃甜的,尤其是糕點一類的……”
“可昨兒個他一直都說好吃的啊?”阿蠻聽了,當即迷惑不解道。
滿屋的笑聲頓時停了下來。
裴大夫人望了阿蠻一眼,當即笑的更開心了:“玥兒啊!看樣子,齊鈺對你這個未婚妻,還是很滿意的……”
阿蠻一聽這話,臉上唰的一下子變紅了,她低頭道:“娘!女兒如今才十四歲不到,你就這麼急着將女兒嫁出去的嗎?”
阿蠻與齊鈺的婚事定在今年的八月初六,距今爲止,不過還有兩個多月罷了。
這日期是裴國公與英親王商議出來的,對此裴大夫人曾經不滿意了好一陣子,她才找回女兒來,還沒好好的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轉眼女兒就要出嫁做別人家的媳婦了,她能高興嗎?可定都定了,她還真的沒有法子。此刻聽了阿蠻這句話,裴大夫人當即惡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
裴國公當即無奈的摸摸鼻子,這事兒賴他,當時沒有仔細想清楚,英親王那麼說,他就應下來了。如今被妻子埋怨,他心中也頗不是滋味,當下開口道:“要不,婚期再往後改改?”
裴大夫人聞言,頓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定好的日期怎麼能改?”
裴國公聞言,絲毫不以爲意,他笑眯眯道:“夫人,你忘記了,這日期只是英親王口頭說了一下而已,真正的請期還沒過,你激動什麼?到時候跟他們說說,日子再往後挪一挪不就成了?”
“真的?”裴大夫人聽了這話,頓時喜上眉梢,可轉眼之間,她面上又泛起哀愁來:“玥兒,過了今年八月,你就十四了,也不算小了,娘這樣硬是將你留在家裡面……”
阿蠻聽了,連忙接口道:“娘,您說的對,女兒過了八月才十四,還小啊!明年這時候才及笄,您幹嗎急着要這時候將我嫁出去?等明年及笄了以後再說也不遲啊!”
裴大夫人聽了,只以爲阿蠻是捨不得離開自己,當即笑的合不攏嘴,轉身對着裴國公道:“這事兒你怎麼看?”
“你們母女倆都決定好了,還問我做什麼?”裴國公無奈道。
阿蠻不由的笑了起來。
這事兒就這樣說定了, 當日下午,裴國公便親自派了人去向英親王傳達了裴大夫人與阿蠻的意思,那邊本來是很急的等着這個兒媳婦過門的,可裴國公既然這樣說了,他們也就遵從了。兩家的關係實在是太好,沒必要爲了這點子小事撕破臉,那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