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皇子……”林昭言擡眸,侷促又不安地看着他。
按理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她雖不是君子,但也要講究言而無信。
可是,可是……
她當時哪裡會料到他們能再見!
不過是安慰之言罷了!
如今,卻是自作自受,騎虎難下了!
林昭言心裡懊惱不已,答應是不可能,想要說“不”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林昭言眉毛都快要打結了。
蕭煥“欣賞”了一會兒她糾結鬱卒的模樣,見她臉都憋紅了,知道再不鬆口她恐怕就要“暈”過去了,於是便笑道:“好了,不爲難你了,我知道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我可不想帶着你這個累贅。”
“二皇子……”林昭言擡眸,淚水盈盈地看着他。
“別這麼看我,這樣我會以爲你是捨不得我。”蕭煥挑了挑眉,恢復了以往不可一世的模樣。
林昭言“撲哧”一聲,破涕爲笑。
“不過嘛……”蕭煥又突然湊近她,曖昧道:“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林昭言正了正神色,頗有“你說吧我什麼都答應你”的架勢。
“親我一下。”
噗……林昭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什,什麼鬼東西!
林昭言瞪向他,一張臉漲得通紅,“二皇子,你不要胡說八道!”
蕭煥意味深長地笑,“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的想讓你親我一下。”
林昭言臉更紅了。
“親不親?”
“二皇子!”林昭言咬牙切齒。
蕭煥見她真要發飆了,趕緊收起了玩笑,正了正神色道:“好了,不逗你了。不過,你抱我一下總行吧?”
林昭言瞪着他,這人爲什麼總是這麼不害臊!
不過怕他再說出什麼令人無力招架的話來,便只好走過去,勉爲其難地抱了他一下,“好了吧?”說完就要起身。
誰知,她卻立刻被人按住,然後被緊緊摟在了懷裡。
“二,二皇子……”林昭言掙了掙,被他這麼用力摟住。感覺都快要喘不上氣來,“你放開我……”
“林昭言,我要走了。”蕭煥卻更緊地摟住了她,“這恐怕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林昭言一愣,果然停止了掙扎。
最後一次……
“所以,你讓我多抱着你一會兒,等到將來,我想起你的時候,還有值得懷念的地方。”蕭煥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喃喃低語,“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可我不願意強人所難,所以我放手。這樣你輕鬆,我也高興。”
林昭言的眼眶瞬間就溼了。
這世上能得一個人如此真心相待,她林昭言何其幸運?
只是……陰差陽錯,她沒能早早遇見他。註定了要辜負這一份真情。
“林昭言,從今以後,我會試着忘記你。也,祝你幸福。”蕭煥說着鬆開了她,目光沉沉地朝她看去。
林昭言擡眸與他對視,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真心與不捨,心裡不是不難受的,只是……
“恩。”她用力點了點頭,強行逼回眸中的淚水,對他說:“你也是,你也一定要幸福。”
若是將來還有緣再見,希望,他已經徹底放下。
二皇子離開後,林昭言一個人怔怔地坐在屋子裡許久,連曼雙進來都毫無察覺。
“姑娘,你不開心嗎?”曼雙小心翼翼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她搖頭,“沒有,只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罷了。”
兩年前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家小姐,雖然不受寵,但心態好也樂得自在,現如今,父親去世,侯府被滅門,家中姐妹也各自飄零,整個盛京城只剩下了她一人,過不久也要離去,從今以後,盛京城再也不會有他們的存在。
曼雙也嘆了口氣,“誰也不曾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咱們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林昭言點點頭,也收起那沒由來的傷感,對曼雙笑道:“你進來可是有什麼事?”
曼雙“恩”了聲,臉瞬間紅了。
林昭言看着好奇,“你臉紅什麼?”
“奴婢,奴婢……”曼雙垂下頭,雙手不停地絞着衣襬,低聲道:“是,是二皇子把福安留了下來,說他今後不便帶着福安,要讓他跟着咱們……”
聲音越說越低,林昭言恍然大悟,“二皇子想必也是不忍拆散你二人的姻緣,這樣吧,等咱們到了延陵,我讓母親做主,替你們把婚事辦了。”
曼雙“刷”地一下擡起頭,臉更紅了,急忙解釋,“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林昭言曖昧地笑,“我知道我知道,這種事兒女孩子家總是害羞的嘛,你就別操心了,安心做你的嫁娘即可。”
“姑娘!”
“好啦好啦,又不是嫁你一個,曼華也是要出嫁的,宣文都等不及了,將你們兩個婚事一起辦,省心省力省銀子,我可是有計較的。”林昭言揮揮手,一副市儈的樣子。
曼雙:“……”
被曼雙這麼一打岔,林昭言低落的心情恢復了許多,就跟着曼雙出了門去找福安。
福安依舊是一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當林昭言問他可願意娶曼雙的時候,他連忙拍着胸脯保證,“姑娘放心,奴才一定會對曼雙好的,絕不會辜負她!”
林昭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福安又默默加了一句,“奴才可要將二皇子對您的好也算進去,否則二皇子可不會放過奴才……”
過了一會兒,鳳清公子也回來了,看上去除了狼狽了點兒,倒也沒受什麼傷。
林昭言倒了杯給他遞過去,“還順利嗎?父親和母親都葬好了吧?”
鳳清公子一點也不奇怪她是怎麼知道的,接過茶杯,輕輕“恩”了聲,“葬好了,在西面,我還找到了幾件他們的衣物,等回了延陵葬個衣冠冢,也不必趕回盛京祭拜。”
“恩。”林昭言沒有異議。
不是怕趕回盛京麻煩,而是這個地方,再也不想回來了。
“還有……”鳳清公子頓了頓,“浣月軒被燒光了,衣服我是去侯府找到的,你們侯府……”
“我知道,二皇子同我說了。”林昭言垂下眸,輕輕一笑,“沒什麼好難過的,命中註定的罷了。”
“恩。”鳳清公子點了下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望向她道:“走吧!我們該出發了!”
三個月後,延陵。
“昕哥哥,你還給我,你把糖人還給我,這是昭言姐姐買給睿兒的!”
“四姐姐是我的姐姐,又不是你的,你若想要,來追我呀!”
……
暖春時節,草長鶯飛,奼紫嫣紅,小小的庭院內有兩道身影不停地追逐嬉鬧,其中穿紅衣的個頭大些,滿臉的囂張得意,穿藍衣的身形瘦弱,小臉崩得緊緊的,隨時要哭的架勢。
“小少爺,你把糖人還給睿兒少爺,別再胡鬧了!”坐在院子裡曬着太陽,縫製着嫁衣的幾個丫鬟也看不過眼了,紛紛勸道。
紅衣小鬼頭衝她們吐了下舌頭,轉身就跑,誰知道還沒走幾步,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衣領。
“林昕,你再欺負睿兒,信不信我湊得你滿地找牙!”
一聽到這凶神惡煞的聲音,紅衣小鬼頭的腿立刻就軟了,忙訕笑着轉過身去,“五,五姐……我,我只是和他開個玩笑……”
“別以爲睿兒好欺負你就可以爲所欲爲,有本事你去和你幾個表哥搶東西!”林若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劈手奪過他手裡的糖人,才鬆開他,轉身去哄泫然欲泣的七皇子。
昕哥兒不滿地嘀咕,“到底誰纔是你親弟弟呀!”
坐在樹下縫製嫁衣的曼雙見狀,不由嘆氣,“我的小少爺喲,您什麼時候能懂事些呀?奴婢都同您說過了,睿兒少爺很可憐,無父無母的,現如今寄人籬下,心思又敏感的很,您怎麼就不能讓讓他?”
昕哥兒委屈地朝她望過去,“我就是不想讓他成天悶着胡思亂想纔去逗他的,母親也是,我怕他們出事,我不喜歡這樣子。”
曼雙立刻心疼地將他摟過來,“小少爺乖,是奴婢錯怪你了,不過您呀要注意方法,現如今夫人身體不好臥病在牀,四姑娘五姑娘整日整夜地照顧,您要是再與睿兒少爺起爭執,她們會很累的,知道嗎?”
昕哥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只是,母親爲什麼會生病?是因爲父親還沒有回來麼?是不是父親回來了,母親的病就會好了?”
曼雙聽着只能嘆氣,摸摸他的頭,努力把眼淚逼回去,“沒事,會沒事的,等曼雙姐姐和曼華姐姐成了親,喜氣一衝,夫人就會好了,您這段期間乖一點,莫要再讓你兩個姐姐操心了。”
昕哥兒用力點點頭,“那我去看看母親!”
這邊林若言哄好了七皇子,捏捏他的小臉,道:“咱們不和他一般見識,你乖,去外院找哥哥們玩去吧!”
七皇子點點頭,又怯怯地望着她道:“五姐姐,我也想去看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