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韻兒打電話來說讓我現在就過去。
我的想法是,去江韻兒那裡,天知道會出什麼事,以劉屠夫的做事風格,自己肯定不回去了,說不定也不會讓我去,所以這事兒我必須瞞着他。這時候,能幫上我忙的,恐怕就只有這個趙家二小姐了。而趙晴在聽了我的說辭之後,忽然問我:是你很重要的朋友?
我說這跟你無關,你告訴我幫不幫我吧。
趙晴點了點頭,依然不生氣。
她越是這樣我越覺得不對,轉身開車門上了樓,跟劉屠夫說今天有老同學聚會,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劉屠夫狐疑的看了我許久,但也沒說啥,對我揮了揮手示意讓我滾蛋。我如釋重負,反身下樓,回到車裡,指示趙晴去往江韻兒家開去。
路上,趙晴忽然對我說:我跟家裡也鬧翻了。
我“哦”了一聲,沒說話。我到不是不想信任她,而是有些不敢信任她。她又說道:我對家族的事情,一直都是一知半解,關於劉慶的故事,也只是聽過一些而已,畢竟十多年前,你我都還是小學、初中生,這一點我父親是知道的,從前還告訴我,我這種想法很危險,可前些日子,卻有意無意的暗示我,如果劉慶在的話,或許靈山十部還有救之類的話。
“故意的吧。”我冷聲說道。
“嗯,故意的,”趙晴笑了笑,說,“我想,在你向劉義師父說出劉慶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趙家的意圖,所以,纔會選擇讓我一同去,讓趙家人有所顧忌。”
其實這些事,我也猜了個七八分,只是不知道細節,也不敢確定,隨口說道:你們趙家真行,連自家女兒都利用。
這回,趙晴沒有說話,依然微笑,但笑的有些勉強,我忽然意識到自己說話太過隨便,但還是沒說出道歉來。一路沉默,下午四點多,我們到了江韻兒家樓下,天有些陰,車開進樓下停車場的時候,昏暗的停車場裡頭只剩下一個車位了,而且,也不知道誰家的娃,把一個髒兮兮的皮球扔在停車場中間。
我想下車去把皮球踹走,可還沒走過去,忽然,一個穿着髒兮兮裙子的小姑娘從旁邊走來,抱起那個皮球就離開了。我心情不好,罵了一句:現在的娃娃都沒人管麼?
說完轉身下車,可下車後,我卻看見,低聲居然有一拍小小的暗紅色腳印,一直向遠處延伸,就像是鮮血一樣。這時候趙晴也下了車,說:怨氣……
我說:那小姑娘不是人?
“難說,也許只是受傷了。”她搖了搖頭,“我看走眼過,我們這圈子裡的人,有時候容易被人當成精神病。”我啞然笑了笑,便帶着她進了單元樓。還沒到江韻兒門前,就聽見裡頭有人對話。我依稀聽見江韻兒說:這件事華哥你一定要幫忙。接着有個男的說“你放心”之類的。我想了想,還是敲響了江韻兒的門。
開門的是個男人,一瞬間讓我恍然以爲自己走錯了,但那個男人卻向裡頭說了一句:韻兒,你有客人,我就先走了。
裡頭應了一句,男人沒跟我打招呼,直接和我擦肩而過,這時候,江韻兒才走出來,說:那是楊支隊,你也知道,鄭文斌的事情給我帶來不少麻煩,所以請他來幫忙……
我點了點頭,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而這時候,江韻兒的目光移到了趙晴身上,臉上明顯掛着一絲不滿,說:劉大師今天沒有時間來嗎?
我點頭說趙晴也懂驅鬼,讓她不用擔心,她這才把我們引進去,轉身說要幫我們去泡杯茶。我和趙晴坐在客廳裡,趙晴有些閒不住,在整個客廳裡轉了一圈,回到我身邊,低聲問:這人是你喜歡的人吧?
我瞥了她一眼,說:這跟你有關係麼?
“隨口一問,看你對她挺上心的,如果造成困擾我道歉。”趙晴說道。
我兩手抱在腦後,說了聲沒事,接着不由自主的說:前女友……
趙晴卻瞪大眼睛看着我,說:咦?前女友還有聯繫,你還來幫她處理事情,你也是挺神奇的。
我扭頭看着趙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趙晴卻尷尬一笑,說:算了,別管我說什麼,我不太懂感情,有時候又愛胡說。
接着她表情卻嚴肅起來,又說:不過話說回來,這房子不太好,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死過人。
“這屋裡死過人?”我頓時直起身子來,“殭屍算人麼?”
“不算,”趙晴搖了搖頭,說,“殭屍只能被道法清楚,道法殺滅的厲鬼行屍,不會留下陰氣、怨氣,但這屋子裡怨氣凝聚,顯然是死過人。”
我心裡咯噔一下,很是不安。沒一會兒,江韻兒回來招待我們喝茶,我便裝作隨口發問,問她這房子是不是二手的,她說不是,說買了有好幾年了,是有些舊,但這一片的樓都是前幾年新蓋的,當初買回來的時候還只是毛坯房,裝修了一個多月,擺設就沒怎麼變過了。
我更覺得奇怪,而江韻兒好像也看了出來,擡眼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什麼,就是看見牆壁有的地方有裂紋,隨口問問。
“也不是什麼有錢人,湊合住唄。”江韻兒笑了笑,坐在我們面前,很快低下了頭,說,“但如果一直‘那樣’的話,我可能真的住不下去了。我爸媽不信鬼神,我更不能把那件事告訴他們,現在我真是……”話沒說完,江韻兒的眼圈紅了。
我看不得女孩子哭,趕緊上去安慰她,誰知道她順勢撲在我懷裡哭了起來,我一個勁兒給趙晴使眼色想讓她幫我解圍,可她卻一臉茫然,最後居然站起來問能不能去房間裡看看,以便解決問題。
江韻兒依然哭着,揮手示意她去。
我心裡簡直有草泥馬飛奔而過,她這分明是臨陣脫逃。趙晴進房間後,江韻兒抱我抱得更緊了,我好不容易讓她鬆開,她的臉卻幾乎貼在我臉上,低低的說:你一定要幫我。
我趕緊說行,她又問:那個女孩子,靠譜嗎?她那麼年輕。
我乾咳一聲,說:比我靠譜。
這時候,她才直起身子來,擦了擦眼淚,又整理了一下皺褶的衣服,滿臉歉意的說自己失態了。我長舒了一口氣。而與此同時,房間裡傳來了趙晴的聲音,讓我進去一趟。她正是在鄭文斌化成殭屍的那個屋子裡,說道:這屋子怨氣最重,估計人就是在這屋裡死的。
我把那晚的情形簡單描述了一遍,趙晴則搖了搖頭,說:不是殭屍的問題,就是死過人,凶宅。
說完,她拿了一個小紙人串,掛在了門上,說:陰氣積了太久了,沒辦法一次性全部鎮壓,得找到源頭。只能等惡鬼上門了。
我低聲問意思是晚上只能呆在這裡了?趙晴點頭,又說如果我爲難可以回去,把車借給我用,明天再來接她就行。我雖然不想跟她扯太多關係,但也不至於那麼不道義,搖了搖頭拒絕了,反身出去給劉屠夫打電話,告訴他我晚上在外頭不回去了。劉屠夫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頓,但還是拗不過我,讓我早上十點之前必須到家“喝藥”,否則今天的功課就算白做了。
這天夜裡,房間裡異常的寂靜,江韻兒似乎很累,也沒有要特別招待我們的意思,於是我們在小區外草草吃過飯,就回到了家。趙晴讓江韻兒早些休息,我們倆守夜。江韻兒也沒推辭,一個人關上了房門,讓我和趙晴呆在客廳裡。這時候,趙晴忽然低聲跟我說:有件事,我說出來你別不高興。
我說我已經夠不高興的了,你該說什麼說什麼。
趙晴說道:我認識江韻兒,只不過她可能不認識我。
我愣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問她怎麼回事。
趙晴低聲說: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我哥趙楓還在世的時候,她跟趙楓有過來往,似乎還是不錯的朋友。那時候我還在省城讀大學,跟她也就是幾面之緣。她好像是忘記我了,那時候的我和現在打扮可能不太一樣。
我心裡頭七上八下,想起那天江韻兒被嚇暈之後喊出“趙楓”的名字,更覺得事情蹊蹺,於是問道:那是幾年前的事情?
“三四年了吧?”趙晴回答。
我大概一算,那應該剛好是江韻兒和我分手不到一年左右。當年她跟我分手後把我的所有聯繫方式都刪除拉黑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不過,那年也正值我們準備實習的時候,她回家鄉實習是有可能的。所以認識趙楓也是有可能的。而趙楓的死,似乎也正是在那段時間,這一切之間,難道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正當我一頭霧水心亂如麻的時候,突然,鄭文斌死去的那個房間裡頭,傳來一陣急促的叩擊聲,與此同時,掛在門框上的小紙人,有節奏的跳動起來。
我和趙晴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向緊閉的房間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