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有些泄氣,拿起腳下的石頭丟到不遠的荷塘裡,面上雖然憤憤不平,可心裡有些內疚:“這也不怪你,發生那件事誰也沒料到,方勝如今變成這樣,我們也不想看到,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麼?”
“他要幹什麼,我也不清楚,只不過可以肯定是他不會傷害我們,這一點你最清楚不過了!”聽到這,東子認同的點了點頭。
那次方勝發瘋,明眼看是方勝要殺他們,可後來他仔細想了想才發現方勝是在救他們,那一刀方勝故意刺偏,要不是方勝那一刀,順子肯定沒命。
我拿出兜裡的牛皮紙信封,拆開信封取出裡面的信,藉着恍如白晝的車燈看上面的字,字很小很亂,我費了好大的勁纔看清上面寫得是什麼。東子也湊過頭來,看到上面的字,他猛然擡頭,眼裡竟然泛起淚花:“茴子,這……這是我爸的字跡……”
“你確定?”
是於叔叔的字,怎麼可能?
“確定,這上面的字雖然又小又亂,可我認得這個字跡,而且我爸寫字有個習慣,只要是帶口的都是寫成一個圈,還有這裡……”他指着中間一行字,激動地對我說:“這兩個字是我和我爸的暗號,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況且這字是用左手寫得,茴子,我……我爸終於有消息了!”
雖說東子整日嘻嘻哈哈,可這小子這些年來從來沒放棄尋找,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於叔叔終於有消息了。
我抱了抱東子,心裡也替他高興:“有消息了就好,你小子就該有人好好管一管了!”
“有爹疼總比沒爹疼強,哎,茴子,這信上說一切秘密在鳳眼孔雀石,這是什麼意思?”看到最後一句,東子有些不明白。
“這麼巧?”
方勝也讓我找鳳眼孔雀石,於叔叔的信上也讓我找鳳眼孔雀石,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什麼這麼巧?”東子一臉迷茫,看着我凝着眉苦思不解地問。
“方勝也讓我找鳳眼孔雀石!”
“鳳眼孔雀石,這是什麼東西,難道這塊石頭裡面藏了驚天秘密不成?”東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臉上滿是疑惑。
“我也不知道,估計又和它有關吧!”
它,那個神秘地域,怎麼又扯上那個鬼地方了,那件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怎麼又冒出來了,想到這,東子煩躁地搓了搓臉,瞪着佈滿血絲的眼睛問我:“那現在怎麼辦?”
我脫出嘴裡嚼爛的菸絲,嘆了一口氣說:“雖然不知道方勝爲什麼要鳳眼孔雀石,可我相信他不會害我,所以今晚回北京後,我先查查這個鳳眼孔雀石到底什麼來頭,等有結果我們再做打算!”
“那也只能這樣了!”
東子又丟了一塊石子,那石子在水面蕩起一圈一圈的波紋,那波紋由小變大,慢慢地水面恢復平靜,東子扔掉手裡的石頭,默默地抽了根菸,煙霧籠在他額前,倒有些捉摸不透。
我們倆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等身上的煙味散得差不多了這才進了車裡,瑤瑤已經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後座,俏臉上泛着白瓷一樣的光澤。東子心疼瑤瑤,便將後座的座位向後調了調,又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瑤瑤身上,我們兩個則相視一笑,啓動車子向着燈火闌珊的帝都駛去。
夜很涼,那呼嘯而過地風聲遮住了遠方的轟鳴,到底是誰的呼喚,誰又是下一個獻祭者,是我嗎?
那天回到北京後已經是凌晨一點,雖說已經到了夏天,可夜裡的風還是很涼,我將車停在巷子口,東子則將睡熟的瑤瑤抱了下來,走到家門口,我拉起門上的銅環輕輕地叩了叩,不一會兒裡面露出一絲光亮,藉着便是母親的輕喚聲:“小寶?”
“媽……”
我應了聲,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到母親那張蒼白的臉,心裡不由的有些愧疚:“媽,怎麼您還沒睡?”
“等你們兩個臭小子,這丫頭睡着了,來,快進來快進來……”說着便將門打開,招呼着我和東子進屋。
因爲母親料到我們會回來,便早早收拾好了屋子,又做了些填肚的糕點,見我們都進了屋便從廚房端了一碟鬆軟香甜的荷香軟糕上來。東子有些嘴饞,早捏了兩塊軟糕塞進嘴裡,母親責怪地瞪了他一眼,順手倒了一杯茶遞到這廝手裡說:“慢點吃,又沒有人跟你搶!”
“好吃……好吃……”
說着又塞了兩塊,那張胖臉此時被軟糕撐大了一圈,那極爲喜慶地大圓臉更是憨厚可愛。
我捏了一塊軟糕,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那淡淡地荷香味縈繞在舌尖,甜而不膩,很對胃口。瑤瑤被母親扶進裡屋了,我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二點了,腦子有點發蒙,喝了一口茶努力地讓自己清醒清醒。
東子吃完了碟子裡的軟糕,又喝了兩杯茶,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有些凸起的肚子,朝我努了努嘴說:“茴子,玉姨的手藝真不是蓋的,這軟糕做的真是地道!”
“別貧了,時間不早了,趕緊睡,要不然可就錯過早上那頓飯了……”
東子一聽,連忙將碟子放回桌子上,自己則跳上牀急道:“哎呦,這可別,我來這可是爲了早上那頓飯的,得嘞,餵飽了肚子,爺可就先就寢了……”說完這廝連洗漱也顧不着了,直接閉眼睡覺,不一會兒牀上傳來一陣鼻鼾聲。我看着東子那四平八穩的睡相,無奈的搖了搖頭,衝了個澡也上牀睡覺。
原本有些睏意可被那杯茶衝散,我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腦海裡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劉川,他找方勝做什麼?
“劉川,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盯着天花板,不禁喃喃道。
夜已經很深了,屋外有風穿過堂屋,那呼呼聲像極了催眠曲,我聽着那呼嘯聲,思緒開始混亂,人慢慢陷入一團漆黑中。
一晚上無夢,醒來時東子還在睡,母親在廚房忙活,瑤瑤則在院子裡打水,身上穿着母親平日捨不得穿的素色旗袍,一張素淨地臉在陽光下更顯得水靈,她看到我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的梨渦頓時旋開:
“茴哥,起來了?”
“嗯嗯!”
我掬了一把井水洗了臉,我一邊擦臉一邊應和。
母親從廚房裡出來,看到我起來了臉上露出一絲責怪:“怎麼不多睡一會,昨天夜裡兩點多才睡下,又起來折騰……”
“媽,我知道您老是心疼我……”笑嘻嘻地捏了一塊香蜜菱角糕,我咬了一口衝母親笑道。
母親不悅地瞥了我一眼,將洗淨的葡萄端放在石桌上說:“別給我灌迷糊湯兒,你若是真聽媽的話,就不要去找那那個神秘地域,你聽媽的話,乖乖在你德爺那找個工作,踏踏實實地掙幾個錢,媽呀就放心了!”
“媽,您怎麼又提這件事了,我不是跟您解釋過了嗎,我是在接項目……”
“接項目,上次從血嶺回來昏迷不醒你忘了,你說說看那次不是帶傷回來的,小寶啊,媽不是攔你,只是媽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媽怎……怎麼活啊……”說到這母親眼圈開始泛紅,坐在石凳上母親的眼淚竟滾了下來。
瑤瑤見母親落了淚,連忙用帕子擦了擦母親的淚,輕聲安慰道:“玉姨,您不要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你這丫頭,怎麼和小東那臭小子一樣,盡喜歡拿玉姨開玩笑,玉姨都老了不中用了,你小寶哥都不聽玉姨的話了!”說着又滾下來幾顆淚珠,言語中有些無可奈何。
我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麼,可就算我跟在德爺身邊找個安穩的工作,它也會找上我,與其被動接受它,還不如主動出擊,畢竟我不想再像爺爺,父親那樣做獻祭者。
東子睡飽了便從屋裡出來,看到母親眼圈紅紅的,很是納悶,搓了搓手嬉笑着走了過來。
“呦,玉姨您這是怎麼了,誰惹您老生氣了,您告訴小東,我給您出氣……”
“東哥!”
瑤瑤衝東子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手搖了搖頭,東子一看這手勢便明白了。
“茴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再怎麼着玉姨這也是爲你好,你怎麼能惹玉姨生氣呢,你看看把玉姨氣得,頭髮都白了一根,要我說啊你小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我有玉姨怎麼好的媽,我還不得高興死。再說玉姨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管你做什麼她老爺子家都不會說什麼,你怎麼能惹玉姨生氣,你這良心大大滴壞了!”一面衝我擠了擠眼睛,一面又聲淚俱下地控訴我,若不是我知道這廝是在採取迂迴戰術替我勸母親,我還真以爲這小子跑到母親那邊去了。
母親聽到這番話,臉色有些緩和:“還是小東會說話,行了,別恭維我了,我呀知道你倆打的什麼主意,我知道我說再多你也聽不進去,我也不說了,你要做什麼我也不過問了……”
“媽,我就知道您……”
我聽到這話,那顆懸着的心頓時落了下來。
“小寶,媽不過問你的事,可你給媽記住,平平安安地回來,若是你不……不能平安歸來,也要透漏個消息給媽……”
“玉姨……”
東子心裡微動,眼圈也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