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以公司行文,向公安局報備,要求警方幫助查查這次鬧事的原因,並請求對這些人按照法律做最上限的處理。”
林妍好了一聲,知道還有內容,等在那裡聽他繼續安排。
“再就是,要求他們給予我精神賠償和當面道歉,要當面和他們對質。”
“好……”她依然專注地聽着。
“林妍,現在你可以開始處理公司裡吃空餉、會所偷工減料施工等問題了。現在就開始,請高一涵把集團的法務、財務和審計部門的人都派到壩上來,好好查,查它底兒朝天!”
“對!我立馬辦。”林妍還是聽着,依然等着他的下文。
“從今天開始你就帶着大家放心大膽地開始營業準備,他們不會再來了,現在有警察幫我們看着他們,放開手腳幹吧。”
說完了,楊晨頭也不回走了出去,事態平息後,他要自己去消化消化情緒,安排的事情有林妍牽頭,結果一定差不了,所以現在他需要去整理自己了。
來到辦公小院外的一片空地裡,楊晨踩着簌簌作響的草叢漫無目的地走着,這個時候他才心潮澎湃開來。今天兵行險棋來了一招“苦肉計”真的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既然對方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那麼所有常規化的操作,或以禮相待都肯定無助於事態的平息,只會被對方牽着鼻子走,叫他又一次陷入絕境,以往的經歷告訴他,不來點非常手段,被動的是他和他們。
所以,在千鈞一髮之間,楊晨選擇了這步險棋,好在他那一瞬間躲得足夠迅速,那一棍子結結實實地招呼到的右肩現在仍在激烈作痛,爲免於大家的擔憂,他強忍苦楚一直不動聲色。好在一點皮肉之苦換來了一個非常好的契機,他要叫那些在背後策劃這場鬧劇的人吃不了還要兜着走!
現下只有他一人,便齜牙咧嘴地翻來了肩頭的衣服,那裡的淤青一直蔓延到了手臂,腫的如一個大饅頭,稍稍按壓,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不得已他只能蹲下身子來緩解它的侵襲。可是,那種疼不但沒有消減,還在不斷加劇,再也支持不住的他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左右輕輕扶住右臂久久咬牙堅持。他不想讓他們發現,所以走出來很遠,料想他們不會前來打擾,自己已經在勁風中熱淚盈眶。
那是自己付出沉重代價後的成長的滋味,心酸苦澀。當年,他被一羣叫做“同事”的人們玩弄於股掌之間,就爲了那一點他們所謂的利益,他們把他完完全全地出賣,在他還沒有開始融入的時候。他憎恨世人的狹隘和愚昧。從高一開始,他就只是像在那和大家做一番事業,可是他們卻不問青紅皁白地爲着一己之利把他拋棄。
想着,想着……,楊晨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傷心的淚水伴着喉間苦澀的嘶啞之聲一併爆發了出來。
一個經歷過人生極痛、疾苦的人,一個被團隊無情摒棄過的人,在荒野裡肆意痛哭,哭到天悲地慟,無助得可憐可嘆。這個世間的一切表面的美好,背後有着太多不爲人知的悲慼。
一個溫暖的臂彎輕柔地環住他抽泣的肩頭,愛憐地靠近,把他摟緊在懷裡。
林妍。
楊晨沒有躲避和這樣,把頭靠進肩頭,嚶嚶地低聲哭泣,像個孩子一般。
林妍始終沒有作聲,陪伴着這在地上,用她溫柔的手背幫助擦去泉涌的淚水,不勸、不慰,靜靜守在身旁,只做他情緒的守衛,專心看着悲慟的臉龐,她俏美的眼角也一樣掛着晶瑩的淚花。
任由勁風把兩個人的淚水風乾,打溼,又風乾,再打溼,再風乾。天地裡只有兩顆爲彼此跳動着的心臟。
林妍化過淡妝的臉上被淚花融化得一團糟,眼影的顏色都已經滑落嘴角,一小從頭髮飄落脣齒,堅毅精緻的面龐就像一塊畫布剛被水洗過一般,不過仍然那麼楚楚動人。
楊晨不捨愛人陪伴自己的傷心,止住悲慼,幫着姑娘擦拭面容,卻笨手笨腳地添亂,自己看着林妍滑稽的面容竟然轉悲爲喜,哈哈地笑出聲來。
“丫頭,你哭啥呢?傻不傻?”
林妍粗糙地用手在自己臉上囫圇一抹,更糟糕,看得楊晨越發喜歡。這個姑娘在壩上這一年,已經不再那麼精緻矜持了,不過她天然得更加可愛、美麗。
“都怪你,你欺負我,所以我才傷心的。”林妍嗔怒着,揮手給了他右肩一下,疼得楊晨嘬着嘴,直往裡吸冷氣。
林妍這才發現他身上的傷,心疼的前來觀察,發現是他一直忍着沒有告訴大家,憤怒地責怪起來:“楊晨,你有種,那麼重的傷,你都不言語一下,你是要作死呀?!”姑娘始終還是怒了。“你這樣不在乎自己,只知道拼命,公司難道是你自己的呀?高一涵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這麼賣命?!”
“你別喊,我沒事,很快就好了。”楊晨笨拙的安慰着林妍,心裡的暖意漸漸升起,被人關懷的感覺他已很久沒有過,對於林妍的怒喝,反倒是甜甜的。
“我不是當心你呀,我不處理,終究面對這些爛事的還是你。”楊晨無奈地說出了真心話,感動得林妍淚水又嘩嘩地從動人的眸子裡奪眶而出,把頭埋進他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丫頭,都好了,過去了。別傷心了,好嗎?”楊晨把林妍的臉捧在手裡輕輕幫她擦乾眼淚,又對她解釋道:“那部明凡送的手機是在你告訴我之前就有了,這不是在上海他兩給我過生日送的。後來就忙忘了,你就不較勁了,好嗎?”
“誰才愛生你氣呀,你愛用誰的用誰的。給你……”林妍從衣服口袋裡拿出自己準備的禮物塞到了楊晨的手裡,靜靜看着他。
楊晨拆開包裝,迅速把原來手機裡的電話卡拔出,安裝到林妍送的手機裡,確認電話狀態良好後,得意的在林妍面前搖搖它。“我喜歡!”
林妍已經破涕爲笑,轉而又問他:“那臺怎麼處理?”
楊晨把明凡送給自己的那臺一模一樣的手機拿在手裡也搖搖,聳聳肩,“它,就當我的收藏了。從此就讓它束之高閣唄。我想你不會介意我留着它吧?”
楊晨本來可以表現得更“漂亮”一些,把這臺手機撒手一扔,像對待一個廢品,去討得愛人歡心。可是他不願意這麼做,那是朋友的一份心意,那種輕浮的行爲林妍肯定會低看他這個人。於是,他說完自己的決定後,看着林妍,等她決定。
林妍儼然一笑,瞬即瞭解了他的心意,淺淺地對他說:“你保存着吧,如果我送的這臺有問題,調換着用。我們家也不富裕,有個備用的挺好!”這就是林妍,大氣知禮,糾纏愛人的行爲對她而言無異於是祈求愛情,她的心智遠不止此。
他,被林妍一席話征服,一種高級精神世界的相通,纔是愛人最需要的狀態。
不自覺的,楊晨稍一俯身,在林妍脣間輕輕一吻。挺直身體望向遠方的高天流雲,將愛人摟進懷裡,對她說道:“丫頭,真好!這個時候有你幫我。”
林妍再沒有言語,把頭靠在他肩上,陪伴着一起看向天際線最遙遠的地方……
那以後,兩個人默契地把只屬於自己的愛緊緊包裹在心裡,旁人誰都沒有知覺,彼此暗地裡疼愛着對方,用工作裡的幫助、支撐來表達。
警方對鬧事的主要幾個人進行了調查,終於不出所料地查出來背後的指使人是----向東。
傳喚向東後,他只說是因爲公司把他開除後,心有不忿,所以組織了這次行動,目的就是爲了報復公司,並再三央求公司和警方的寬大處理。
楊晨在對動手傷他的那人嘴裡倒是套出了另一個人,他就是英文。既然得到這個線索,楊晨也就不再計較,象徵性諒解了對方,並未做更深入的糾纏。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就讓這些人在法外之地逍遙幾天吧。僅僅靠這樣一個小人物的招供就能把最後面的那個人揪出來並不容易,他需要更加有利的武器,那就是法律對正義的維護。
於是,在他的驚心計劃下,林妍帶着高一涵派來的集團相關人員對承德分公司以往的賬務、工作實施情況、員工薪酬發放細節,等等,一一審查,極多的問題慢慢顯現出來。
他並不急於馬上展開行動,而在不動聲色地率領公司員工如常地開展經營活動,夏天的整個經營步入正軌,始終再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這天,明凡悄然給她發來一個微信,這是他們的新的聊天工具,科技的發展日新月異,人們也都不斷與時俱進地更新着瞭解世界的方式。
明凡在微信裡說:“老大,有空找時間聊聊?”
楊晨清楚她的用意,一定想和他商量只有他們倆知道的那個計劃。他欣然同意了。“明凡,下午下場打球。我要檢查球場。”
“收到!”明凡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