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他的聲音異常的溫柔,溫柔地讓我好像將剛剛掉到地上的雞皮疙瘩又撿了回來了。
“誰……誰怕了……”我低聲抗議,但沒有甩開他的手。
絕情主嘴角輕揚,沒有說話。
他的手很涼,在這時握着,並不太舒服,但他的手很溫柔,在這個時候握着,剛纔莫名其妙涌出來的膽怯也全都退去了。
“啊——”
烏鴉的叫聲大了些,擡頭看時,卻見那隻白色的烏鴉差不多已經到了我們頭頂。
從這個距離看,這隻烏鴉通身雪白,連嘴角和眼睛都是白色的,白得十分徹底。
“這種白色烏鴉十分罕見,可以說世上見過的人屈指可數,就連我都是第一次見。”多情主說。
“這烏鴉……出現的時候可有異兆?”我問。
我曾看過不少古書,有些史書裡也記載了不少奇聞異事和奇怪物種。這白色的物種,在史書記載當中,都被奉爲神靈,每每出現都會給天下帶來異兆……
但我先前見了這些,都只當是史官爲了神話皇權而杜撰,卻不曾想真的會見着這等白得乾淨的東西。更沒想到,這東西好像能通人性,它盯了我,我就感覺自己被人盯上了一樣。
我既驚又奇,對這不同尋常的烏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但我正想再仔細往它身上瞧時,這烏鴉忽地又撲騰着翅膀轉身往後飛去了。
“跟着它看看就知道了。”絕情主嘴上說着,身子也已飛了出去。
“啊——”
那白色烏鴉見我們跟了上來,轉頭對我們又叫了一聲,繼而又轉過頭去,穩穩當當地往前飛了。看它這模樣,就好像在叫我們跟上似的。
不過多時,我們飛過了一層高山。
剛剛飛過這高山,便覺一股冷氣迎面撲來,這冰冷不似陰間陰冷,卻是像陽間冬天裡的冰雪寒氣。再往身下一看,面前竟現出了一片雪白的冰湖!
放眼這冰湖,至少也有百里。現在正值盛夏,可這地方竟能生出一片這樣的冰湖來……若不是親眼所見,斷不能相信會有這等事。
隨着烏鴉飛入湖面之上,大概飛到湖心的位置時,白色烏鴉不再向前,只撲騰着翅膀在空中飛旋,對着湖面不停地叫着。
叫了兩三聲之後,這烏鴉旋即又落在了湖面之上,只見它用喙在冰湖之上啄了兩三下,繼而又擡起了頭來看着我們,那神情,好似在跟我們說:“不用擔心,這很堅固,可放心下來。”
見它如此,絕情主隨即便率領衆人在湖面落下了。
落到湖面才發現,這湖面上的冰十分堅固,睜眼往這冰湖之下看去,除了冰又什麼都沒看到。
我試着腳下用力踩踩,這硬度不似冬天裡結冰的湖面,卻像是實打實從湖底結冰而上的冰雪之地。
“啊——”這烏鴉衝我叫了一聲,偏了頭,兩隻眼睛直往我腳下看去了。
我皺眉,看了看這烏鴉,心中懷疑這湖底下有什麼。但往這湖底看去,卻又什麼都看不到。
“湖底有什麼?”多情主向前一步,問了出來。
“可惜什麼都看不到。”我說。
“此時若是有火能化了這冰……”
多情主說,但他話還未說完,忽地一下竟騰騰地躥出了一湖的明火。
明火呈野火燒原之勢迅速向我們撲來,驚得多情主提腿就要飛出去。
但還未等他飛出去,身邊的那隻白色烏鴉就撲騰了翅膀朝火裡躥去了。我心中一緊,正想將這烏鴉揪住,免得它去送死。可手還沒伸出去,就不由得停了下來了。
這烏鴉飛過的地方,火都好似停止了。烏鴉繞着我們飛了一個圈,那火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似的,只在圈外燒着,也不能進來。
纔不過眨眼間的功夫,我便見過了兩道奇景。第一道是冰湖之上還能着火;第二道便是這烏鴉竟能擋火!
再看四周的火,火勢不曾退卻,但那大火之下,冰湖半點無損,依然是結結實實地結着冰。
“啊——”白色烏鴉收了翅膀,落在我的肩頭,又叫了一聲。這聲音不似先前,而是多了一絲牽腸掛肚的哀婉。
“看來它不想讓我們離開這兒。”我說。
“都說水火不相容,這下好了,分明是‘水上生火,火下藏冰’!沒想到人間還有這等奇景。”多情主兩眼盯着這冰、這火,像是在一旁自言自語。
這冰絕對不是普通的冰塊,我試着敲打了兩下冰面,冰面沒發出半點聲音。
我皺眉,又看了看這白色烏鴉,只見着烏鴉也正偏了頭來瞪着一隻眼睛看着我。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我想這破冰之法,估計與平常不同,雖是如此,但第一反應那破解之法仍是跟這五行有些關聯。
“水生木,木生火……水生火,少木……火克金,金克木……少木不能克土,少土不能克水,無水不能克火。”
突然,一個驚悚的猜測躥入腦海,嚇得我不敢再往下想。
“如何?”絕情主見我面色不對,便問了出來。
“李家村,‘李’字從‘木’。水能生火,是爲少木,少木便是水不能克火,纔會有這番景象。”我說。
“你的意思是,這湖底之下沒有李姓之人?”絕情主問。
“這湖底之下藏着人?”多情主的聲音強行在耳邊響起。
“並非完全如此,確切的說,恐怕這湖底中人非李姓,卻算得上半個李姓人。”我回答了絕情主的話,卻沒有回答多情主的話。
這只是我的猜測,白色烏鴉在李家村出現,而神器的線索也恰巧在李家村就斷了,我不認爲這是個巧合。這其中,必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絕情主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嘴上一言不發,但我卻感覺他沒能明白,像是在等我的解釋。
“若非如此,全然少木,水又不能生出火來了。”我對他解釋。
“朕已明白,無須解釋。”還未聽我說完,絕情主那張臉瞬間就黑了下去,變得更面無表情了!說完,竟然還別過去了!
“……”我無語,他剛纔的不知道都已經寫在臉上了!
“哼!”無情主在旁輕笑,卻又閉嘴不言。
“我不明白!”多情主的聲音又強行在旁邊響了起來,聲音裡夾雜着些不滿。
果然,我回頭便看見了他那雙帶
着些微怒意的眼睛,但這怒氣轉瞬就隨着他接下來說出來的話而一點一點地消散了。
“什麼木啊,水啊,火啊……的,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現在到底要如何?是走,還是不走?”多情主說,他的眼神十分真摯。
我被問住了,因爲……我也不知道。我猜的只是湖底下的東西,卻沒有想出怎麼除掉這並未退卻的火焰,以及腳下這像鋼鐵一樣結實的冰。
“啊!啊!”正此時,肩頭的烏鴉叫出兩聲便撲騰了翅膀飛到湖面去了。
只見它一落地便對着湖面啄了起來,我們都有些不明白,定眼往它喙下瞧時,卻見它竟啄出了幾個淺淺的字來。
“湖下有靈,菜地有頭。”多情主急忙走近了,嘴裡念道。
“這是什麼意思?”多情主唸完了一行,擡頭便來問我們。
我衝他聳聳肩,表示我也不明白。其餘二人是理所當然地保持着沉默。
多情主見他們不開口,張口想問,但話還未出口便又閉了嘴。他們的性格,他很清楚。有必要說的時候自會說,他們要是不說,問也沒用。
“欲救村莊,先救仙靈。”烏鴉嘴下又出了一行字,我念道。
“欲救仙靈,先去菜地。”緊接着又出現了一行字,多情主急急地念了出來。
啄出這行字後,那白色烏鴉嘴裡“啊!啊!”地叫了兩聲,兩隻白色的眼睛便盯着了我,不再啄下去了。
“湖下有靈,菜地有頭。欲救村莊,先救仙靈。欲救仙靈,先去菜地?”我喃喃自語,將這幾句串聯了起來,除了第一句可能正印證了我的猜測之外,其它兩句,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懂了是因爲懂得了字面之意,但沒懂,是不懂得那“村莊”、“仙靈”和“菜地”具體指的是何物、何處。
“哼!”正此時,無情主在旁又輕笑了一聲。
轉過頭來看他時,發現他的臉上竟掛着雲淡風輕的笑意,這笑意暴露了他早已瞭然於胸,可他嘴上又是緊閉着,明顯一副“我不打算開口,休要來問我”的模樣。
我望向絕情主,企圖從他那裡尋找答案,但轉過頭來時,卻發現絕情主正看着我,見我轉頭來看他,他竟忽地一下眼神有些慌,轉瞬就別過頭去了。
“……”
他剛剛是在偷看我嗎?在這種時候,還忙着偷看……多不好啊!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啊!何必偷偷摸摸的!
“你可知這菜地在何處?”指望不上這三情公子,我便只能指望面前的烏鴉了。
“啊!啊!”烏鴉聽我一問,嘴上叫了兩聲,竟衝我點了點頭!
我一愣,打定了主意以後把這隻烏鴉當人看。
回過神來時,這烏鴉撲愣愣地拍了翅膀往前飛了出去了,它飛過的地方焰火都像自動避讓了,在它飛過的地方露出了一條道來。
“真神奇。”我心中驚歎,雙手往還別過頭在原地鬧彆扭的絕情主腰上一圈,緊接着身子就被他給帶上空了。
跟在烏鴉之後,空中,我瞄了眼絕情主,發現他面上繃得緊緊的,身子也硬邦邦的,跟平常不太一樣。
“喂!你欠我一樣東西。”我挑眉,瞪大了眼睛望着側着臉的絕情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