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氣沒嚥下去,險些就給倒竄了回來。說實話,他忽然來這麼一句,遠比那具屍體本身恐怖多了。我死死的盯着他的臉,希望找出哪怕一絲他在耍我們的痕跡來。
但是很可惜,他在說完這一句後,表情又變得十分平靜。然後他站起來,着手開始清理屍體身上的黑色碎屑,他清理的非常仔細,就連指甲片那麼大點的碎屑也不放過,那屍體就被擡手擡腳的折騰,一點脾氣也沒有,看上去好像沒什麼危險。
不一會兒那屍體就給他清理的光潔溜溜了。我這個時候才真正看見屍體的模樣,那是一具十分罕見的溼屍,而且就屍體本身而言,一點都不可怕。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位正在熟睡的強壯男人,長相粗獷,那渾身結實的肌肉線條,以及古銅色的肌膚,極具男性美感,遠比電視裡所見到的健美先生好看多了。唯一看不過去的是他是個裸體......
我已經完全糊塗了,只知道傻傻的盯着他,腦子裡冒出了無數個荒唐的念頭,不過都沒辦法解釋情況。這簡直匪夷所思啊,爲什麼他會如此尊敬一具千年古屍?難道是他爸爸?這也不可能啊,算算西周離現在多少年了?這年頭族譜能查到明朝去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正琢磨着,忽然就見他有了動作,他的手已經捏住那屍體的肩膀,將他提出了棺材,那屍體非常的龐大,可他竟然彷彿不費吹灰之力似的。
那屍體出了棺材之後,就直直的站在原地,那年輕人就用手在他身上亂按,感覺有點像是武林高手在點穴,但我怎麼看都覺得這傢伙在揩油。他按了幾下,那屍體就忽然從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整個人彷彿正在面臨什麼極大的折磨似地,臉色變得猙獰無比,我甚至清楚的看見他額頭上滾動的青筋,以及那雙極力想睜開卻一直在顫動的雙眼!
我心裡直跳,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那年輕人臉色忽然就變了,我見他按住屍體的右手放佛觸電似地的收了回來,表情也變得十分難以置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心裡那個寒啊,實在搞不懂他玩什麼花樣,之後又過了幾秒,就見他放佛下定決心似地,忽然對着屍體輕輕地說了一句,“請暫時忍耐,現在,還不到時候。”然後我就看見他眼中寒光一閃,我心裡咯噔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他忽然就卡住那屍體的脖子!手上青筋一爆,一聲骨頭的爆裂的聲音,那屍體轟然倒地,最後一蹬腿,嗝屁了。
我和少爺瞪口呆地看着他,都想,這傢伙難道是瘋子不成?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見他將屍體往地上一扔,從棺材上拔出匕首,轉身就走。我肯定不能讓他走了,一把就抓住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看着我,看了好一會兒,說,“跟你有什麼關係?”
少爺罵道,“怎麼沒有關係,你他媽的給我們下了個套兒,老子傻了吧唧的還真信了,幫你把棺材切開,現在你二話不說就把屍體......呃,東西掐死了。沒個解釋你就想走?你功夫在好,打得過手槍麼?信不信老子明天就找人做了你?!”
我一聽就暗叫一聲糟了。心說少爺這傢伙也太不會說話了,這年輕人一看就是那種軟硬不吃的傢伙,你他娘不說點好話,嚇唬他管個屁用。別把他惹急了,直接給我倆滅口了,說實話看他那心狠手辣的勁兒,這事他不是幹不出來。
我乾笑了兩聲,正想緩和一下氣氛,誰知道那年輕人忽然開口了,他搖頭道,“我的事與你們無關。我也並沒有騙你們,你們現在需要找的不是這具屍體,而是屍體身後的東西!”
屍體身後的東西?我和少爺同時一愣,不約而同的轉頭去看,果然,就在哨子棺裡還有一個物件,隱約好像一塊玉石類的東西,個頭還不小。只不過因爲光線不夠,那具體是什麼玩意兒,我跟少爺也沒能看清。
少爺不動聲色地給我使了個眼色,然後轉身就去拿哨子棺裡的東西,我則是死死的抓住年輕人,這當口兒萬萬是不能讓他逃了,否則我也只能自裁以謝少爺了。
好在這個過程異常平靜,少爺輕而易舉的就拿回了棺材裡的東西。而年輕人也似乎並沒有要立刻離開的時候,而是默默地盯着那具高大的屍體,眼神變得渙散迷離了起來。
這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認識他?他是你二大爺?”
年輕人看了我一眼,然後沉默的搖了搖頭。
我臉上乾笑了一個,心裡卻是嘆了口氣,心說這人也太不識逗了,像這種人冷麪羅剎型的人物,我是擺不平。想着,乾脆不去理他,就去看少爺手裡的那個玩意兒,我只看了一眼,全身血液忽然就凝結住了,我渾身發寒,只知道死死的盯着。
這是一塊羊脂般的長方形碎石,大概有一個筆記本電腦的大小,一面刻有完全看不明白的奇怪文字,而另一面卻是光滑如鏡。
少爺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他把碎石拿在手裡掂了掂,百思不得其解,“這是個什麼玩意兒?看上去好像是快玉,不過怎麼這麼輕?難道是塑料片子?”他看我臉色變得很奇怪,就問我,“怎麼?老秦,你見過這玩意兒麼?”
我深吸了幾口氣,搖搖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的暈眩,腦子根本無法思考,對他們擺手,讓他們都別問我,讓我先冷靜一下。看了幾眼,就確定了這的確是我小時候看見的那塊石碑上的碎片。說實話那快石碑給我記憶遠不止詭異恐怖那麼簡單,我在內心深處隱約覺得它彷彿跟我有某種莫名的聯繫。
這個時候不但是少爺,就連年輕人看我的眼神不免也有幾分疑惑,但我也沒心情給他們解釋。我現在臉色肯定十分難看,只不過腦子裡亂成一團,根本無從思考。
少爺其實對古玩研究有非常深厚的功底,只不過給侷限在朝代上了,只是要唐朝之後的,像什麼西夏的五木書圖,女真最早期的牙字,這些生僻的東西他都能說出個道道來。只不過超過這個時間段我們古董販子就沒轍了,具體是這已經不屬於我們工作範疇了,最多隻能憑經驗給你猜。真想要弄明白,就得去找專門研究這個的專家教授。
研究好了一陣子,少爺搖搖頭,臉色變得十分狐疑,“奇怪,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說着,他臉色就忽然一變,我以爲他想到了什麼,哪知道他忽然一把掐住自己的脖子。那塊乳白碎片“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我給他嚇了一跳,正想問他怎麼了,他張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忽然就直挺挺倒了下去。臉色由青轉白,轉眼就變得漲紅了起來。這一下我也沒工夫考慮別的事情了,立刻蹲下去就想要去搖他身子。卻被年輕人攔住了。
年輕人搖搖頭,道,“先別急,看看再說。”
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種突發事情,因爲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處理,我看少爺雙手青筋暴漲,臉色漲紅,眼白都露出來了,顯然已經沒有辦法呼吸了。我操了一聲,這他娘是要掐死自己啊?!
其實人是不可能有能力掐死自己的,因爲人在遇到外力施於自己身上時,總有一個本能的反應,就是會採取一定的動作去阻擋外力,以減輕和避免受到傷害。如果自己掐自己,當用力到一定程度使大腦供血液不足時就會不自覺地鬆手,或者掐得喉嚨難受時就會咳嗽,自然就鬆手。
可少爺此刻顯然已經超脫了這種生理限制,我看他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這樣下去肯定挺不了多久了。形勢一下就升級,我叫了一聲,立刻就去掰他的手臂,這一掰才知道少爺是用了死力氣在掐自己,這他娘不是要掐死自己,而是要掐斷自己脖子啊?我看他青筋直爆,雙眼翻白,幾乎就不行了。
以前就說過,少爺從小就練過強身術,力氣極大,我一個人根本就掰不過他,紅着眼就喊年輕人來幫忙。
年輕人搖了搖頭,我以爲他不肯,一句髒話幾乎都嘴邊了,就見他忽然伸手如電,在少爺胳膊上點了幾下。然後我一下吃不到力氣,身子猛然就往後面翻了個跟頭,摔了個四腳朝天。爬起來的時候,發現少爺居然還想掐自己,並且開始劇烈的喘氣和咳嗽,只不過一雙手快要接近脖子的時候,就會被莫名其妙地彈回去,如此反覆。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灰,腦子裡完全亂成一團,那年輕人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說道,“暫時沒事,我點到他手上的麻筋了。”
我條件反射的鬱悶的一下,原以爲他會說穴道什麼的,不過立刻就問,“他怎麼了?”
年輕人搖搖頭,“現在還不知道。”
我立刻眼睛就紅了,質問他,“你怎麼會不知道?
這個時候,忽然就聽見少爺抓狂的聲音,“兩位老大,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吵了。快來幫幫忙。”
我大喜,以爲少爺好了,可轉頭一看發現他還是那個模樣,拼了命的想要把自己掐死。我立刻去掰他的手,問道,“你怎麼了?”
少爺哭喪個臉道,“我不知道啊,我剛剛想說什麼來着,還沒出口呢就覺得渾身一涼,然後就不能動了,身體好象是給凍在了冰裡一樣,看和聽都行,但就是動不了。”
我問,“那你剛剛想說什麼?你現在能動麼?”
少爺苦笑道,“想說什麼我哪裡還記得住,早忘腦後跟去了。現在動到是能動了,可我控制不了雙手,他娘這好像是別人的手一樣。”他說着就一咬牙,“這樣不行,乾脆你們誰幫我把手敲斷得了。反正還能接回來,這總好過自己把自己掐死。”
“用不着。”年輕人忽然說了一句,然後在少爺兩邊肩膀上一邊按了一下,就聽見“咔嚓”兩聲,少爺兩條胳膊立刻就像麪條似地軟了下來,年輕人接着說道,“脫臼了。”
少爺心有餘悸的說,“謝謝,謝謝了。”說着他就掙扎了一下身子,我趕緊把他扶了起來,問他還有什麼事情沒有。
少爺聳拉個肩膀,咬牙道,“胳膊完全動不了了,反倒好了。”接着他就提出了跟我同樣的問題,“他孃的究竟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