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事。”荀素裳迅速將手腕抽了回來。
蘇陌素若有所思地看向荀素裳。半晌之後,她才繼續問道:“不知道我離京之時,送荀主子的東西可還有用?”
荀素裳臉色頓時變得更加緊張,她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腹,又很快挪開,說道:“尚還用着的。有成果了必當感謝花夫人。”
蘇陌素從荀素裳的反應中已經猜到了她要的結果。她將拿出的衣裳抖開,替荀素裳搭在屏風之上,說道:“還請荀主子更衣吧,以免讓大皇子妃等久了。”
荀素裳點點頭,便走到了屏風後面去。
聽着悉悉索索的穿衣身,蘇陌素又開口說道:“荀主子,我看你最近臉色過白了些,在配飾上還是不要用翡翠玉器這類爲好。”
正在換衣服的荀素裳聽到蘇陌素這句話,下意識就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她如今揣着一個秘密,生怕人家對她這秘密有什麼不利。聽蘇陌素這樣提醒,荀素裳當即有些草木皆兵地問道:“可是有什麼陰陽忌諱之說?”
蘇陌素笑起來,答道:“荀主子想多了,我又不通歧黃之術,哪裡會相面斷命。只不過,書院那日的事情,荀主子不也在場嗎?有些東西加到玉佩之上,很難被人看出來。”
只聽腳步聲傳來,蘇陌素擡頭,卻是荀素裳已經走了出來。
手上的鐲子、腰間的玉佩,荀素裳都褪了下來,放到蘇陌素面前,說道:“還請花夫人替我謹慎看看。”
荀素裳這些舉動已經充分證明了蘇陌素內心的猜測了。只不過她這般運作,冒着白月戈當場發作脾氣的危險將荀素裳請到自己房間,目的並不僅僅是確認事情。
蘇陌素撇了一眼玉器,手卻沒有去碰觸,她說道:“荀主子也不要草木皆兵了。只不過玉器這東西,顏色十分難以辨認。縱使日積月累發生了些改變,也難以讓人起疑。所以我才提醒荀主子你,警醒着些。”
“有時候,明明是同一塊玉石出來的玉器,卻有了兩個顏色。誰又能知道是哪個的出了問題呢。”蘇陌素話只說到這裡,她揚目看了一眼荀素裳。
荀素裳喊嶺南王姨父,她是嶺南王妃的外甥女。而杜微風在外的敵人是她蘇陌素,在嶺南王府的敵人,則誰都知道是嶺南王妃。
只見荀素裳咬着下脣,眼神中有瞬間被點燃的恨意。顯然,她已經想到了懷疑的對象。
看着桌上的玉佩猶豫了再三,荀素裳終於還是開口問道:“那日麓山書院,花大人當衆驗玉,是否也是在向我示好?”
荀素裳沒有說是向大皇子示好,而是直接說的向她示好。可見在荀素裳內心之中,已經把自己擺在了和大皇子同樣的地位了。或者說,她有把握讓自己到同樣的地位。
蘇陌素目光灼灼地望着荀素裳答道:“確實如此。就如同當日在大皇子府,我與荀主子你初次見面所爲一樣。擇定一個人就要一直相信她,我與夫君都很相信荀主子。希望你也能記得我們的誠意。”
荀素裳打開門便準備離去,她回過頭看見蘇陌素桌上那堆玉器,又轉過身將那些玉器盡數掃到地上,還狠狠踩了兩腳。
“我會記得你。”荀素裳說道。
蘇陌素垂目望了眼地上碎開的玉器,又重新跟上荀素裳。
回到宴會之中時,兩人又恢復了先前的模樣。蘇陌素依舊是待客十分不熱誠的知府夫人,荀素裳則是那個在大皇子正妃和側妃面前都怯怯的小妾室。
宴會上的酒席已經不知道過了幾旬,魏泓圖站起身來,領着白月戈三人準備離去。花清越站在蘇陌素旁邊,與她一同送別客人。
月光之下,大皇子的車駕漸漸走遠。花清越回過頭,看向面前的蘇陌素:“夫人,你早些回去歇息吧。爲夫還去書房有點事情。”
蘇陌素神色有些憂傷地看着面前這個花清越,說道:“你可有辦法同他傳句話,我知道大皇子府一個最新情況了。”
“他?”花清越有些訝然地望向蘇陌素。
蘇陌素將視線從對方身上收回,垂着眉目說道:“皇上要當皇祖父了。你告訴他,不知道對他有沒有幫助。”
花清越,實際上是花清心,她皺了下眉,有些不悅地問道:“你如何看出我的馬腳來的,是哪裡還不夠周全?”
蘇陌素的視線盯在地上的馬車轅痕跡上,她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她回答花清心:“你沒有什麼不周全的,也沒有露出半點痕跡。只不過,我與他是夫妻,怎麼也不會認錯對方。”
聽到蘇陌素這句話,花清心臉上的不悅和思慮都散去了一些。她點點頭,允諾了蘇陌素的話,便轉身闊步回了書房。
“即是如此,我也無需在你面前掩飾。你說的話,我會同他送消息過去。”
春日之後,便是炎炎的夏日。平城的桃花已經謝了一地,池塘裡也有了蛙鳴聲。
蘇陌素坐在院子裡,看着那水池裡綻開的蓮花有些出神,知畫在她旁邊剝着蓮蓬。
“小姐,蓮心給您也挑出來吧,苦的很。”知畫將剝出來的半盆蓮子倒了倒,又準備開始第二次工序。
蘇陌素隨手捏了一粒蓮子放到口中,說道:“不必了,就這樣很好。”
“小姐你真厲害,這樣不怕苦。”知畫吐了下舌頭,說道。
見蘇陌素不需要自己剝出蓮心,知畫又重新捧回蓮蓬,繼續去剝蓮子。
夏日的院子裡偶會有一陣清風吹過,偶則半絲微風也沒有。知畫捧着蓮蓬,汗水已經打溼了額間的頭髮。她擔心汗水掉到蓮子上去,只能暫且放了蓮蓬,用袖子去揩拭汗水。
眼角的餘光瞥到門口,知畫立即高興起來,喊道:“冬花你可來了。我正不知道是給小姐繼續剝蓮子好還是給她打扇子好呢。”
冬花正捧着一個白色的罐子走過來,她聽了知畫的話,便笑着打趣道:“你也可以一邊打扇子一邊剝蓮蓬啊。”
將白色罐子放到石桌上,冬花同蘇陌素稟道:“小姐,這是姑爺吩咐做的冰鎮梅子,你且嚐嚐,去去暑氣。”
蘇陌素其實已經好幾天未見到花清心了。不過她們之間原本就不十分熟悉,如今雖然頂着夫妻的名分,卻也難有真正的親密。
“姑爺在書房?”蘇陌素問道。
冬花答道:“姑爺今日好像出去了,是出門前叮囑的廚房裡。”
偷偷觀察了下蘇陌素的臉色,冬花勸慰道:“小姐,姑爺雖然近日公事繁忙,但你的三餐一直是親自過問的。每一頓都是藥膳,可見姑爺還是把你一直放在心上的。”
知畫也是有些反應過來,幫襯着說道:“小姐你不要不開心。姑爺心裡你肯定是最重要的。我看着這藥膳比以前還要精細了呢。以前姑爺只是三餐盯着你,現在雖然不與你共用餐,但是就連茶水、糕點都是替你養身體的。”
那是自然,因爲如今的這位“姑爺”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夫。蘇陌素想到這裡,勾了下脣角,笑着答道:“我沒事,只是天氣有些炎熱。不知道京城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天?”
“小姐是想老爺了?”知畫問道。
蘇陌素不好說出原因,只能含糊答了聲:“也許久沒聽說過京城那邊的人事了。”
知畫當即自告奮勇地說道:“這還不容易。小姐,我這就去外面給你嘮嗑嘮嗑,看能聽些什麼軼事回來。”
冬花卻是比知畫要思慮周全得多,她說道:“小姐,要不您跟姑爺商量商量,單獨回京探親一趟?”
冬花想的是,她家姑爺是平城知府,自然不能擅自離任。可小姐回京探父卻是沒有什麼問題。
可蘇陌素心裡其實擔心的卻並不是京城的蘇府。
夜間,花清心回了府邸後院,難得地到了蘇陌素的房中。
蘇陌素見那張和她夫君無二的臉走進來,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可是有什麼變遷?”蘇陌素替花清心倒上一杯水。
花清心坐到桌前,答道:“就是一件事要同你商量商量。”
蘇陌素想到花清越臨走時的交代,心頓時就提了起來。她語速急促地問道:“是他那裡的事嗎?”
“並不是。”花清心不賣關子,很快否定了蘇陌素猜測。她說道:“是你姐姐有了身孕,想接你進宮陪她幾日。”
“姐姐?身孕?”蘇陌素被花清心這句話砸得有些找不着北。她不敢置信地問道:“是我嫡姐蘇蔓玖?她入宮了?”
因爲花清越獨自入京的事情,蘇陌素確實將周雲芸信上的話拋到了腦後。再者,她也不相信蘇蔓玖會真正入宮。畢竟前世,這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然而如今的事實是,很明顯,一切都和前世不相同了。
“你曾祖母沒同你說?”花清心顯然不在意自己的問話,她徑直說起自己的想法,“你嫡姐是請了恩旨來接你的,除非你服藥裝重病,否則拒絕的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