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素沒有發現,她儘管動作很快,但依然被其他人瞧在了眼中。
“我出一百兩可以嗎?”說話的依然是先前那個問周雲端的姑娘,她聲音怯怯地問道。
周雲端臉色有些尷尬,他想開口拒絕,卻又是自己疏忽在前,實在不好出聲。
但還沒等他做出回答,另一個姑娘的聲音又響起。
“我出一百五十兩。”說話的是另一家的女子。只不過這兩家姑娘都是就住在平城的。
“加五十兩真小氣,我出三百兩!”第三個女子甚爲闊綽地說道。
周雲端身邊的幾個學子已經笑成一團,他們擠眉弄眼地朝周雲端說道:“周兄真是‘紅顏禍水’啊!”
“也是,周兄這樣的家世、這樣的官職,哪個少女不懷春?”
後面出價的那女子,蘇陌素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她身邊有個淡淡的聲音解釋道:“這是周大人的遠親。”
蘇陌素轉過頭,見到蘇清淺坐到了她旁邊。蘇清淺這一略點,蘇陌素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顯然這面色得意,自認爲勝券在握的就是平城的周家姑娘。看來這平城周家是覺得兒子不可能娶京城周家的姑娘了,於是改換策略,希望自家姑娘能嫁給官運暢通的周雲端。
蘇陌素對女子們爲周雲端展開的競價並無興趣,她斂了心神,自顧自地垂目喝起茶水來。
蘇清淺淡淡的聲音依然在她耳邊響起:“四妹妹,你怨我先前沒將三妹的事情告訴你罷?我也不知道她有那樣的盤算。”
蘇陌素皺了皺眉,原不想回答。但想着爲了蘇清淺,蘇家對自己做出的算計,她就有些語氣不甚好的回道:“二姐姐說這話真是太自欺欺人了。在曾祖母房中時,不知道是誰拉扯着我、不讓我去尋三姐?”
“我確實不知道她是在算計你夫君。我只是、只是聽她說,我若不留住你,你或許就要爲了我的婚事與我母親吵起來。”蘇清淺答道。她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如今與蘇陌素說上這樣多,已經自覺十分難得。
蘇陌素卻並不會領受這份情誼,她答道:“二姐姐既與嬸孃這樣好,就該好好與嬸孃去相處。而不是讓嬸孃爲了你到處算計人,你又以嬸孃的名義來算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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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淺聽了蘇陌素這話,眉頭便皺了起來,有些不悅地答道:“四妹妹這話說得過分了,什麼叫算計人?都是一家人,你不願意幫忙便是算了,實在沒有什麼好生氣的。”
“二姐姐心胸開闊,那就不要怨氣滿滿地盯着那周姑娘得到的鐲子了。”蘇陌素半點不留情地答道。
她說完這一句,便站起身來。左右這宴上位置沒有固定,她不願意再與蘇清淺同席拉扯,便決意離開此處坐到另外一處去。
走在這交錯的位置之中,蘇陌素竟意外地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
在學子們並不多的場上一隅裡,大皇子妃白月戈領着側妃錢多多、妾氏荀素裳端坐席上。
她三人坐得離學子那邊略遠,看來也是不準備參加那身上飾物競拍之事的。只不過如今這三位坐在這裡,旁邊卻並無大皇子魏泓圖的身影。
“啊,不好意思。”
蘇陌素望着白月戈那個方向,卻一時不慎撞上了他人。
她聽對方道歉,便忙扶着對方答道:“是我沒有看路,抱歉。”
與蘇陌素相撞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慌慌張張地摸着自己的手腳,嘴裡不停重複着跟蘇陌素道歉的話:“不不不,是我的錯。”
“你沒事吧?”蘇陌素扶起對方,卻感覺到了白月戈那邊投過來的視線。
她下意識地回望過去。
與蘇陌素視線相對的那一瞬,白月戈面色微沉,不悅地轉開來去。而錢多多則是看着蘇陌素和顏悅色地點了下頭,一副與她十分熟稔的模樣。
若說白月戈只是隨心而表現,錢多多是學會了表面功夫,態度最耐爲尋味的還是第三位,大皇子的妾氏荀素裳了。
荀素裳見蘇陌素望向自己這邊,迅速低下頭。但是她很快又擡頭看向蘇陌素,目光中似有萬千話要說。
回想起和荀素裳爲數不多的見面,蘇陌素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她心神一驚,徵詢地望向荀素裳。
荀素裳察覺到蘇陌素眼中的問詢,她咬了下脣,滿臉猶豫地給不出一個肯定或否定答案。
就在蘇陌素正思忖着如何同荀素裳肯定自己所猜測之事的時候,只感覺到她的手部衣裳突然被人一拽,那撞到她的小女孩竟又摔倒在地上去了。
“你怎麼樣?”蘇陌素只能暫時收回心神,望向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臉色怯怯地望着蘇陌素,說道:“對不起,姐姐,我撕爛了你的衣服。我帶你去換一套好不好,我是書院的學子,衣服在這裡。”
蘇陌素看向自己的袖子,只見那袖子處有些破損,但也不至於露出肌膚來。她想了想,還是拒絕道:“不必了,我等下便回去了。”
“姐姐,對不起。”小女孩眼中的淚水一下就涌了出來。
蘇陌素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只能安慰道:“我不怪你,我衣服沒有關係的。”
可小女孩卻越哭越厲害,最後甚至化作了嚎啕大哭。
“你做什麼了,欺負我妹妹?”一個質問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蘇陌素擡起頭,只見那平城周家的姑娘一臉警惕地看着蘇陌素。
不等蘇陌素回答,小女孩就抽泣着說道:“表姐,沒事的。是我不小心撞到這個姐姐,還撕爛了她的衣服。”
“是嗎?”周家姑娘一臉不信。
小女孩主動拉起蘇陌素破損的衣服地方,給對方解釋:“表姐,真的是我的錯,你別怪這個姐姐。”
周家姑娘看向蘇陌素的袖子,她的臉色由質疑突然變得詫異起來。
蘇陌素頓時知道對方是看到什麼了。
只聽到周家姑娘喊道:“你!你爲什麼也有個這樣的鐲子!你爲什麼有和雲端哥哥一樣的鐲子!”
周家姑娘的聲音一點也不小,成功地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了。
衆目睽睽之下,那周家姑娘將先前競得的周雲端香囊中那鐲子拿了出來,然後另一隻手死死拽住蘇陌素,讓蘇陌素手腕上的鐲子也展現出來。
兩隻桃花鐲子擺在一起,在其他人看來,真是一模一樣。
蘇陌素望向遠遠坐在席中的杜微風,只見對方垂着目光,輕抿了一口茶水。杜微風喝茶之後,擡起頭淺笑着看向蘇陌素。
而杜微風旁邊,是滿臉詫異的蘇清淺。
蘇陌素不能聽清楚杜微風身邊的其他女子說了些什麼,但是她卻能看清楚蘇清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樣的鐲子,莫非就是先前在亭子那邊私相授受的東西?”
“說什麼是給自己姐姐東西,明明是定情信物吧?”
“你還不知道嗎,先前我們都看到了蘇陌素和周雲端在亭子那裡私相授受。”
大抵就是一些這樣的話吧。
蘇陌素如今是徹底知道杜微風的算計了。她果然如從前一樣,心狠手辣,執意堅決。池水旁邊,亭子之上,杜微風根本就沒有放下對蘇陌素的污衊。她端着這盆滿滿的髒水,只爲等一個這樣更爲衆目睽睽的場合,不留餘地地潑過來。
“大皇子到!”
一個太監唱和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場中的議論紛紛。
只見白月戈三人都站了起來,在她們對面的方向,魏泓圖器宇軒昂、英姿勃發地闊步走了過來。
在魏泓圖的身後,還有一個蘇陌素此時並不太希望見到的人——她的夫君花清越。
“院長,今日是你們書院的捐贈會。本皇子平日未能爲平城百姓盡綿薄之力,這次特意帶來了黃金一箱,只希望麓山書院能繼續造福於平城百姓,以後造福於天下百姓!”魏泓圖一副上位者的姿態說道。
他身後的太監及時替自家主子宣揚功績:“大皇子才從城外剿匪回來。他外安定平城土壤,內掛心百姓將來啊!”
書院院長忙拱手上前,大送恭詞:“吾等代表麓山書院,感謝大皇子!”
魏泓圖擺手示意衆人免禮,又刻意問道:“皇妃今日有何捐獻啊?”
“妾身的捐贈已至書院。”白月戈答道。
她話落音後,便有書童將三樣東西擺上來。一個是江山百里圖,一個是純金打造,再鑲珍珠的琉璃燈,最後一個是刺繡的百勤圖。
這三樣東西風格鮮明,等次差開,明顯是魏泓圖這三位妻妾各贈一物。
無論物品本身如何,一時間整個書院的重心都圍繞在這三樣物件之上。
競拍、吹捧的聲音不絕於耳。
原本已經是歌功頌德會,但杜微風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卻發揮到了極致。
在三件物品才落下最終競價的時候,她便朝花清越說道:“花大人,今日的捐贈會是可選場上人的首飾競拍的。你瞧瞧這周姑娘手裡的鐲子如何。若你買了回去,與你家夫人手上的可是正好湊成一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