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端、杜凜凜和秦如山都與季應承一同走了過來。只不過這三人都並沒有說話。
目光落到周雲端身上的杜微風整個人都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她渾身的刺似乎一瞬間豎了起來。先前還只是站在衆女中間,任由別人開**冷箭。現在杜微風卻不這樣了。
她直接同季應承說道:“人數也好,身份也罷,都不是遮掩真相的理由。花夫人說的那些,自然也可找證人再來論證。只不過,現如今是我們這一羣人都見到了花夫人與周大人私相授受。”
“莫非季大人想以身份壓人,將此等家中醜事遮掩過去?”杜微風不再按照同窗時候的稱呼來喚衆人,她將現如今每個人的身份點得清清楚楚,沒有半點善了之心。
“世子妃休要信口雌黃,隨意污衊人!”季應承氣得胸口起伏,就要上前與杜微風辯論。
“世子妃。”蘇陌素攔住季應承,自己上前了一步。她望向杜微風,神色中毫無半點畏色。
“周大人爲什麼尋我,並遞我書信,世子妃不是最清楚嗎?”蘇陌素冷笑着問道。
杜微風輕哼了一聲,答道:“我既不是花夫人的閨中密友,也不是周大人的什麼人,如何能清楚你二人之間的事情。”
“世子妃雖然與我情深甚薄,但與周大人的姐姐周姑娘卻是閨中密友。如果不是周姑娘十分相信世子妃,又豈會被世子妃利用得如此徹底?”蘇陌素可沒有興趣替杜微風掩蓋心事。縱觀這圍着杜微風的一羣女子,真正與她相識的有幾個不知道杜微風的心事?
“周姑娘信任世子妃,纔會代替世子妃出面請我夫君幫忙。可恰恰是因爲周姑娘出面,所以我夫婦才未有提防之心,之後才被人冠上某些名聲。作爲無辜之人,周姑娘向我寫信致歉說明又有什麼不對?”
蘇陌素的話雖然說得仍有所保留,但是這書院裡的弟子有幾個不是官宦人家的。衆人耳朵都豎了起來,腦中迅速轉起彎來,只想着京中哪件大事是與世子妃算計有關。
杜凜凜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他如今也不是那個只會躲在自家姐姐身後的小男孩了。杜微風做的事情,雖然之前杜家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做完之後,杜家是一清二楚的。
“花夫人不要牽扯甚廣了。既然家姐與諸位同窗只是見到你與周大人、季大人在此相遇,如今事情講開了便好了。”杜凜凜說道。
他並不想在衆人面前落自己姐姐的面子,也並不是想與蘇陌素、甚至是花清越交好。只不過如今政局搖擺,周家這樣的純臣家庭,杜凜凜並不想完全得罪。
要知道,他姐姐方纔拉下水的另一個對象是周雲端,而不是其他人。
看着杜凜凜說得條條在理,蘇陌素卻不認爲杜微風會順他弟弟這個臺階而下。
“事情確實是說清楚就好。”杜微風重複了杜凜凜的話一遍,但語氣卻頗有些陰陽怪氣。她接着說道:“花夫人不如好好將那信或信物拿出來給我們看看,若是一場誤會,我們都向你致歉便是了。”
信如今已經毀了,即便沒毀,蘇陌素也不可能給杜微風看。她答道:“不知道世子妃以什麼身份來查看我與周姑娘的信箋?我與周姑娘通信既不作奸犯科,也不違犯國法。即便您是世子妃,也不能隻手遮天、任由自己心意擺控他人吧?”
“再說,這信箋中的內容我方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世子妃莫非是自己做的事情太多,想不起此一樁來。需不需要我們去王爺面前,好好將此樁事情回憶一番?”蘇陌素退了一步後,便反打杜微風道。
杜微風面色憤然,儘管有杜凜凜上前一步拖住手,可嘴裡的話依然喊了出來:“你別想威脅我,姓蘇的!不就是借你們的口認了個藥,說了幾句話麼,有什麼好遮掩擔心的。”
“說的也是,不過就是認藥說話,這真不算什麼。只不過世子妃爲什麼會找上週姑娘傳話,周姑娘這信裡有些話可說得略微直白了一些。”左右信已經毀了,蘇陌素便順自己意而編造道。
聽了蘇陌素這句話,在場的不少人都已經回味過來。就是杜凜凜身邊的好友秦如山也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杜微風。
杜微風心儀周雲端一事,略微與她走近些的同窗都是知曉的。即便是稍微愚鈍些,一時沒有看出來的,被身邊人點撥兩句也就是懂了。
只不過心儀不心儀,這等事情都是放在心底的。杜微風嫁給了嶺南王世子,當了高高在上的世子妃,所有人都覺得她不可能還會留戀舊情。但蘇陌素這話,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姐姐,先生、院長那邊都要等久了,先過去吧。”杜凜凜當機立斷地從自家姐姐那邊下手,勸解杜微風道。
杜微風臉色發青、眼中含恨地瞪了蘇陌素好幾眼,生生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姐姐,我們走吧。”杜凜凜見自家姐姐沒有繼續與蘇陌素糾纏,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他再接再厲地勸道。
“我們走。”杜微風終於下定決心,咬了下嘴脣,不甘心地轉身走了。
蘇陌素和季應承並排站着,周雲端和秦如山則站在他們的身後。
“表哥你們也去吧。”蘇陌素轉過身,不想再在這個池水邊停留。
季應承心中已經在自責不該來此遇上週雲端了,如今其他人都在離去,他便也不再耽擱地出言邀了周雲端和秦如山離去。
捐贈會的場子已經近在咫尺。蘇陌素走到門口的位置,兩個扎着雙環髻的書童便走了過來。
他們笑容滿面地朝蘇陌素說道:“多謝師姐蒞臨。這次捐贈會上,首飾、物品都可作爲競拍換錢之物。所以師姐若是身上帶了什麼不願意被拍走的飾物,可摘下來先由我們保管。”
“這是取物牌。”一個童子端着盤子,另一個童子則遞上一個木質的小牌子,牌子上刻了朵梅花。
因爲一開始並沒有特別關注麓山書院這次的捐贈會,蘇陌素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規矩。她身上這些飾物雖然都算自己喜好,但也不是什麼貴重或特別到不可取代的。
於是,蘇陌素便擺擺手,同書童們說道:“無妨,我這些物件都是捨得的。”
童子們面色似有失望,但還是點點頭退到一邊,又同其他人去說話。
邁進場中,裡面已經是人羣擁擠。書院裡的院長、先生們都是坐了一排,在正前方的位置。而左右側的座位上則各人衣着首飾不同,應都是過往的學子。
蘇陌素朝一兩個略微眼熟些的點點頭,便坐入席中。
入場的人已經越來越多,漸漸座位上都坐滿了人。
書院的院長站了起來,同學子們激情滿滿地說道:“今日諸位能夠回麓山書院來爲未來的麓山學子施一份力,是麓山的榮幸,是平城的榮幸。”
“誠如之前所商議的,今日不僅是場中捐贈之物可憑銀兩帶回家中,諸位身上的首飾,也可互相競價一次,留做同窗之間的紀念。”
望着場中男女學子目光之間的波光流動,蘇陌素頓時了悟,原來童子們說的首飾可被賣走還有這一層意思。
這書院不僅僅是在做捐贈,而且還拉上了紅線、當上了紅娘?
捐贈會已經開始,中央捐贈的東西還最不引人注目,反而是院長提到的身上飾物最是引人關注。
已有人得物成功,亦有人開口詢問。蘇陌素坐在衆人之中,暫時落了個清閒。
知曉這其中有些紅娘神色,蘇陌素自是不準備參與進去。
只不過場面頗爲熱鬧,幾個尚未娶親的麓山學子皆朝中年輕官員最爲受到關注。
秦如山身上的玉佩已經被摘走,季應承頭上的玉冠也沒了,就是蘇陌素那輩分甚高的叔祖父蘇平安也被人瞧中了手中的扇子。
“周公子,那個香囊裡的鐲子是您的嗎?”這話問得委婉,實則是沒有遮掩的。既然是周雲端身上的物品,自然是周雲端的。
蘇陌素順着衆人目光望過去,只見周雲端腰間的香囊裡露出一半圓環來,那顯然是個手鐲。
周雲端面色有些微窘,答道:“這是我來平城給家姐挑的一個飾物,原本是想回京後送給家姐的……”
周雲端的話未說完,旁邊的同窗就笑着起鬨道:“既然周兄自己忘了交給門外小童,就拿出來吧。姑娘們,你們哪些想要這個鐲子的?”
與周雲端熟識的一個同窗徑直將那鐲子從香囊中抽了出來,待看清楚鐲子圖案時,蘇陌素面色有些微變。她赫然發現周雲端那香囊中的鐲子與自己手腕上那個一模一樣。
她先前也是忘記了,其餘飾物都是不算重要的,但手上這個桃花鐲子,蘇陌素卻並不願意被人買走。
這桃花鐲子是花清越送給她的。
蘇陌素看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就迅速拉下衣袖,將鐲子遮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