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砍下的人頭丟到一邊,心裡也覺得噁心,但這事兒不幹不行,說道:“這地方陰煞之氣太重,最易起屍,咱們小心爲上,還有,死者爲大這四個字,你就別提了,忘記咱們是幹嘛的了?”豆腐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對着揭安和他兒子的無頭屍唸了句阿彌陀佛。
衆人也不欲在此地多待,無奈人人負傷,只能就地先清理傷口。這洞裡沒有水,一番折騰下來,清水也用了個七七八八,我上半身被顧大美女裹了十幾圈繃帶,就差沒被裹成木乃伊了。衆人喝了些水,這才覺得嘴裡的血腥味兒淡了不少,緊接着便打起燈光,開始探查這個洞窟的環境。這一看,我發現這個洞窟成長方形,挺大的,洞窟之上便是琊山寶殿青色的地磚,豆腐說:“莫非這下面,就是吳堰師當年挖出的地方?”
顓瑞不冷不熱的說道:“有可能,好好找一找,周圍必然會有線索。”我們一路打着燈,順着洞窟的走勢往前走,越往前,人工開鑿的痕跡就越明顯,約摸兩百米開外,地勢逐漸向下,變得有些陡峭起來。
這會兒是顓瑞走在最前頭,我之前體力消耗太大,這會兒也懶得當出頭鳥,和豆腐與顧文敏慢悠悠的走在後面。這裡的地勢不太好,腳下碎石很多,稍不留神便會滑一跤,視線所及的盡頭,地勢逐漸往下,衆人彷彿正在走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深谷。
原本我們頭頂之上的青磚,也逐漸被山石代替,我明白,現在已經是真正走出了琊山寶殿的範圍,這個洞窟,八成就是吳堰師當年開鑿出來的,或許正是通向那黃泉鬼樹,茲木古國的道路。
行走中,顧文敏奇怪道:“揭安將九陰養魂局佈置在此處,必然是探過這個地方的,他爲何不試着去找那七盞燈試一試?至少比九陰養魂局要簡單的多吧?”
豆腐揣測說:“或許他曾經尋找過,但失敗了?你想,連鬼王他們那麼牛逼的一批人,都有去無回,揭安老頭又不傻,肯定沒那個膽子。”
此刻想太多也是無益,我沒有加入二人的話題,而是仔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試圖尋找出爺爺他們一行人的蛛絲馬跡,就在此時,走在前頭的顓瑞三人猛然停下了腳步,緊接着,便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彷彿發現了什麼。
我不由得快步上前,朝前一看,一時也愣住了。
只見我們的前方,有一個碩大的樹根,四面左右深深扎入了周圍的泥土和山石之中,上面的樹根更是直接長入了頭頂的石壁中,恰如一顆鏤空的圓球矗立在我們眼前。而樹根之下,便是烏黑髮亮的巨大樹幹,筆直的插入地底,樹幹上枝椏橫陳,留出了很多中空地帶,一眼往下望,下方黑黝黝一片,竟然難以窺到底。
我腦海裡霎時冒出一個詞:黃泉鬼樹!
就是它!
此刻,衆人就如同處於一個漏斗的邊緣,而漏斗的中央,便是這棵古怪的巨樹,黑沉沉的,散發着烏光,僅樹根,便比人的腰身還要粗壯,我們身處樹根所籠罩的邊緣,如同幾隻小蟲闖入了熱帶雨林似的,巨大和渺小的對比,讓人心神大震。
我最先回過神來,因爲相比去爲這棵古怪的巨樹震驚,我更願意去尋找爺爺一行人的線索,目光在周圍碩大的樹根上掃視一圈後,猛然便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記號,一個叉,下面落款一個變形字。
顧文敏也發現了,壓低聲音說:“看來陳老爺子他們當年應該是順着樹下去了。”
顓吉嘶了一聲,順着樹幹往下張望,對着深不見底的‘漏斗’說:“知道這玩意兒爲什麼叫黃泉鬼樹嗎?據說茲木國的人都是惡鬼所變,他們就是靠着這棵長入黃泉的鬼樹來往於地府和人間的,你們說,這樹的最底下,是什麼地方?”
豆腐最不經嚇,聞言結巴道:“難道是地、地獄?媽啊,我知道陳老爺子他們爲什麼消失了,合着他們跑地獄裡去了!”
我輕踹了他一腳,罵道:“別犯慫,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我看這棵樹八成是上古時期的古樹,由於地質運動,所以倒栽着被埋進了土地,你看,它通體漆黑,不腐不爛的模樣,是不是很像烏木?”
民間所說的烏木,又稱陰沉木,是楠木、紅椿、麻柳等樹木因自然災害埋入淤泥中,在缺氧、高壓狀態下,經過長達成千上萬年的碳化過程形成的,陰沉木古往今來,都貴比黃金,常被用來製作成傢俱擺件等。當然,如此貴重的擺件,也只有帝王將相才能消受的起,除此之外,陰沉木還是極品的棺木材料,防蟲防潮防腐,沉入水中千萬年都不會腐壞,神奇之極,因此挖蘑菇的俗語中,又有這麼一說:生死不過崑崙木,萬載一具陰沉棺。
我不信什麼黃泉鬼樹之說,觀此樹的外形,到有些像是碳化的陰沉木,不過能如此巨大而完好,又以如此古怪的姿勢直插地底,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唯有自然的鬼斧神工可鑄,絕非人力可以造就。
顓瑞聞言,微微點頭,表示贊同我的說法。
顧文敏對於科學和封建,一直保持中立態度,聞言說道;“如此大的古樹,怕是幾萬年前的遺物,已經不能算是陰沉木了,應該屬於化石的行列。古人無法理解這類奇異景象,將之誤以爲鬼神之跡,冠以諸般臆造的傳說,也不是不可能,我也覺得,黃泉鬼樹之說不可信。”頓了頓,她向下一看,道:“鬼雖然沒有,不過這下面自成空間,怕會有些地下生物安巢鑄穴,我們不如扎些火把,以免惹來麻煩。”
她思維敏捷,有着女性特有的細膩,這一番想法十分周全,衆人也無異議,當即便決定扎幾隻火把。我們身上攜帶着固體燃料,事情很好辦,脫下染血的外套,內裡裹上燃料,往探鏟的手柄上一裹,火把便支好了,燃燒過程中,燃料會與手柄粘黏在一起,也不會掉落。
我們分爲兩組,還是按照之前的組隊法,由槍法好的顧文敏和鍾恭墊後,豆腐和顓吉安排在中間,我和顓瑞打頭陣,每組各舉着一支火把,順着萬年古樹橫陳的巨大枝椏而下,在枝幹間行走跳躍,不多時,衆人已經深入漏斗之中。
越往下,周圍的空氣越見陰冷,黑暗中,時不時會閃過一些光點,或許是某些地穴生物的眼睛,但往往一看見我們,或者說看見我們手裡的火把,就一閃而過躲起來了。多虧了顧大美女的提醒,爲我們免去了許多麻煩,在這種環境中,先進的頭燈並不能代替原始的火把,在跳動的火焰中,我猛然瞧見下方其中一根枝椏上,有一樣閃閃發光的東西。
那東西反射着紅色的光,插在古樹的樹身上,豆腐驚訝道:“飛刀,紅色的飛刀,是陳老爺子的。”說着,立刻一躍而下,跳到了下方的枝椏上,伸手準備將飛刀給弄下來。我趕緊出聲阻止,讓他別碰,那飛刀上有毒,衆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細小的傷口沒有包紮,萬一中毒可就不妙了。
我下到那枝椏前,見那支紅色的飛刀,足足沒入樹中有一半,心中一喜,看來我們的路線並沒有錯,爺爺他們順着這棵古樹下去了。
那下面會有什麼?
茲木國的遺蹟?
又或者地鬼王的七盞寶燈?
這地底之下的氣氛逐漸凝重起來,連豆腐都變得一聲不吭,這棵樹超乎我們想象的深,我估摸着至少向下走了有近百米,這是一個比較恐怖的深度了,豆腐有些緊張起來,說:“怎麼還沒到底,我有種要被活埋的感覺。”
他一說活埋,我心裡不知爲何想到了肖靜,隱隱覺得有些不安,於是低喝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別烏鴉嘴。”豆腐估計是想起了自己過於靈驗的烏鴉嘴,立刻捂着嘴巴不吭聲了,就這時,火把的燃料支撐到了盡頭,火焰逐漸小了下來。
充滿土腥味兒的地底,周圍的泥土緊密發黑,古樹的枝幹橫插入泥土中,形成了一架架橋樑。就在這時,我發現,我們下方的‘橋樑’不知爲何,竟然沒有了。
我將頭燈的角度調了下,看向樹幹處,猛的發現,這古樹下方並非沒有枝椏,而是它的枝椏,在此處時,居然被人爲的砍斷了。而古樹之上,則插着一根根小指頭粗細的銅針,在燈光下反射着青色的光。
顓瑞眯着眼,道:“針上有毒。”
這顆古樹,頓時變成了一棵長滿毒針的樹。
豆腐道:“好好的樹,怎麼搞成這樣,難道是茲木國的人乾的?”
我爺爺可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除了茲木國的人,還能有誰?
豆腐道:“他們這樣做,莫非是想阻止我們下去?”這些毒針非常長,全都插入了周圍的泥土裡,毒針周身,又遍佈着無數繡花針一樣的針頭,交織在一起,將我們腳下的空間堵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