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末,你最終相信的人不是我。”
夏語末狠狠一震,眼前的景物搖擺傾斜。她不敢置信的擡頭看着他,如她所料,他的眼神清澈中透出了冷意,嚴格的不近人情。
是,如果她相信他,否認父親的存在,一切都會不同。反正她失憶了,只要相信他告訴她的事不就好了?做一個糊塗一無所知的人會很幸福,他承諾永久維持這個謊言,只要她相信,就不必承擔親情的譴責,愛情的幻滅。
結果是她不夠信任他。
“呵……”她能說什麼?他早就以他的標準限定了是非對錯,他來道歉,但其實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錯了吧?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麼?所有狠心絕情的事你都做盡了,卻在最後狀似仁慈的留下一線生機,你覺得你是手下留情,可是你誘導我替你完成最殘酷的部分,由此產生的後果與你無關。”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女兒怎麼可能不承認父親的存在?即使他曾經鬼迷心竅想撞死她,但是她的生命是他給的,血緣不可能切斷,不管當時的情況如何,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站在父親的對立面。
夏語末的眼睛溼潤,瑩瑩閃爍心碎。“你騙我利用我怎麼傷害我,我都無話可說,可是你怎麼能把刀塞進我手裡,讓我去刺傷我最親的人?我爸沒有bi你去殺你父親吧?爲什麼你要利用我做這件事?你太沒人性了……”
方朔明白她的痛苦。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所作所爲對她造成多麼深的傷害。也正因爲如此,面對她的質問,他無言以對。
夏語末斂去眼中的淚光,眼神一度空漠如冰。
她是真的恨他。
恨之入骨。
“你走吧,如果你真覺得抱歉,就不要再來找我。”夏語末關門,將他隔絕在外。
方朔握住門板,不想就這麼放棄。“大夫說流產很危險,你恨的是我,應該讓我不好過,爲什麼要懲罰自己?”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還不想要孩子。”
“等你想要可能就沒機會了。”
“這是我的事。”夏語末用力推門,方朔的手卡在門縫,就是不肯移開。她狠狠心按住門使勁擠他的手,方朔一聲不吭,反抗都不反抗。夏語末生氣的喊:“你到底想怎麼樣!”
“留下孩子。”
“我不要!你有什麼權利bi我!”
方朔不說話,也不走。兩個人僵持了很久,誰也不肯讓步。
夏語末身體不舒服,跟他對恃消耗不少體力,時間一長,漸漸露出疲倦,身體乏力,氣勢也弱下來,她倚着櫃子尋找支撐,方朔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來了。
“進屋躺着。”方朔要扶她,被她揮開。
“你放過我吧……”她真的受夠了。“是不是非要bi我跑到任何人找不到的地方你才肯罷休?”
“不管你去哪,都會回來看夏棋正。”
“……”夏語末自嘲的笑笑。“所以,我是躲不掉你了?”
方朔沉默,扶着她進屋。
夏語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屋裡沒有聲音。她走出房間,看到客廳裡沒有人,剛鬆一口氣,就聽見背後傳來聲音。
“你醒了。”
夏語末轉回身,心煩的看着他。
方朔見她沒穿鞋,光着腳踩在地板上,走上前把她抱起來。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方朔不吭聲,抱她回到牀上,從另一邊找到拖鞋,然後擺到她腳邊。夏語末看着拖鞋,良久,又擡頭看他。
“我不用你獻殷勤。”
“中午想吃什麼?”
“馬上從我家離開。”
“我煮了稀飯,餓的話可以先吃點。”
“方朔,你聽沒聽到我說話!”
短暫的沉默,又是舊話重題。“留下孩子。”
“我答應留下孩子,你就永遠消失?”
方朔默了默,點頭。
“好!”夏語末冷笑。“我生。”
夏語末答應他有很大的賭氣成分。方朔明白,卻也不能再bi她,她是真的、真的不願意再見到他。
方
朔正準備把夏語末答應他的事告訴和明宇,讓他幫忙看住她,不料和明宇先一步打來電話。
“方朔,趕緊的,來民政局!”
民政局大廳,夏語末拿着表格諮詢完畢,到一旁的桌子填寫。和明宇跟在她後面,心急如焚的不時往外面張望。
“我填好了,你簽字吧。”
“語末,你可想好了……”
“對不起,我找不到別人幫我。”
“我不是說這個……”和明宇一臉難色。“方朔又不是不想負責,你要真想留下孩子,應該跟他結婚纔對。”
夏語末沒有辯解,收回表格,折起來打算撕掉。“沒關係,我不勉強你,你不幫我,我只能去做手術了。”
“哎?”和明宇急忙拉住她的手。“你再考慮考慮吧,我覺得……肯定還有別的辦法……”
夏語末注意到他飄向外面的眼神,猜到他已經通知方朔。“算了,反正我不是很想要這個孩子。”
“別啊!”
“那你幫不幫我?”
和明宇真是沒轍了。要她留下孩子,得給孩子個名份,這是正常程序不錯。跟她辦手續對他倒是沒什麼,可是事不是這麼個事……和明宇直想揪頭髮。她是怎麼想出拿孩子威脅他的?搞錯對象了嘛!
方朔趕到時,兩人已經辦完事出來。迎面看到夏語末手裡紅通通的盒子,方朔的眼神瞬時變得陰沉詭譎。
他總算明白,她怎麼會答應的那麼痛快了。
和明宇見到方朔,不自在的撓撓耳後。“時間不早了,一起吃個飯吧。”
夏語末把結婚證給他一份,自己的裝進包裡,自然的挽上和明宇的胳膊。“正好我也餓了。”
和明宇乾笑兩聲,試圖緩和尷尬的氣氛,可是方朔直勾勾盯着她的陰沉表情實在讓人放鬆不起來。“換個……地方……再說吧。”
夏語末看都不看方朔,挽着和明宇走向停車的地方。
和明宇特地挑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吃飯,進了包房坐下,夏語末仍是挽着他的胳膊不放,和明宇如坐鍼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