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炮的左肩肩膀上,還插着匕首,順着肩膀,黑色鮮血慢慢地留下來。何大炮的樣子太過可怕,由此可見屍蟲並不是吃素的。
何大炮驟然沒有了呼吸,我愣了一會,才從何大炮的身子下來,坐在地板上。回想剛纔那一瞬間,我幾乎失控了,幾乎用這短刀刺穿了何大炮的心臟。
雖然幾分鐘前,何大炮已經沒有生命了,但用刀刺入對手心臟,這種霸道的做法,是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那一刻,我被先天之蟲佔據的頭腦。
我坐在地上,足足休息了十多分鐘,才覺得恢復過來,但那種躍起刺人的痛快感卻無法拋棄,一直在腦海迴盪,久久都散不掉,好像深種在我的心田,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
看來,過度地利用先天之蟲,的確可以對我的性格造成一定的負面。
我伸手拍打自己的臉,利用疼痛感是我清醒。看了看地上面的老羅叔,我幾乎是淚如雨下,我打了清水,將他的臉洗乾淨,將嘴角的鮮血擦掉。
扶住老羅叔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的脖子折斷,應該是何大炮忽然出現,一把抓住老羅叔的脖子,瞬間用力擰斷。
粗暴而野蠻,這瞬間的擰斷,必定十分痛苦。
我將老羅叔的身子收拾好,給他磕了一個頭,從此別過了。
“老羅叔啊,老羅叔,你不要怪我,我將災禍帶給你。如果你怪我,去了地府,就找閻王爺告狀,說這一切,都是我蕭關的錯……”我有些無力地說道。
磕頭的時候,竈臺邊上,還放着掛麪,以及半瓶老乾媽,這是老羅叔專門給我買回來開胃的。
我不忍再看下去,不忍站下去,站起來就往外面走。
我從老羅養豬場出來,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少了許多,走出幾步,我還是忍不住回看了這個小院子。
一時之間,心底的情愫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從養豬場出來,順着小道慢慢地走動。我走在城市最外圍,不知道要去哪裡。我的身後是繁華的大都市,可這個繁華而空洞的大都市,已經將我拋棄了,頭頂的星空漸漸退去,東方一輪紅日慢慢地升了起來。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走着走着,一號古屍不知道丟在何處,白玉蜈蚣好像也沒有身影,只有小青蛇盤在我的心口。
又走了兩步,我覺得胸口一悶,吐出了一口鮮血,本以爲吐一口鮮血沒有事情的時候,卻感覺嘴裡面已經堵滿了鮮血。我連忙用手捂住嘴巴,發現嘴裡和手上面都是鮮血。
一個踉蹌,直接從路邊摔倒,跌落在荒草中。
腦袋磕在地上,草叢中一塊尖尖的石頭,刺破了我的腦袋,劃出一道口子。
我坐在地上,一灘鮮血又吐了出來,就跟得了晚期肺癆的病人一樣,呼吸變得急促。我坐在地上面,腦袋一片空白,只感覺我馬上就要死了。可忽然之間,心中開始想念茶花峒,想念那個美麗的地方,想念清晨溪邊浣衣歸來的郭心兒。
美麗的茶花峒,當我離開你的時候,
我竟然會如此迷戀你。
鮮血和淚水直流,這邊是我一個人弱小的表現,如果我足夠強大,或許也不會這樣。
師父啊,師父。麻老姑啊,奶奶。老羅叔啊,老羅叔。
在憤怒消退後,一陣急促的悲痛感如同暴雨忽然而至,將我的心理防線徹底摧毀,多年來寄予我希望的師父,沒有了,人生似乎一下就沒了。
再先天之蟲過度使用之後,種種副作用如同刀子一樣在心頭刮過,在骨頭和肌肉刮過,劇痛之後,就是無邊的麻木。
連坐在地上的力氣也沒有了,我隨即身子一軟,身子如落葉,摔在了地上。銅鈴鐺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遠處的高架橋上,飛奔的列車,依舊無憂無慮。可我,似乎再也看不到那希望的太陽。
我迷迷糊糊之中睡了過去,一雙漆黑的眼睛一閃而過。
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在一個洞穴裡面,洞口在山中樹蔭下,洞壁是水泥土灌溉而成,遠處還能傳來汽車的聲音。
這是什麼地方,明明是黑暗的洞穴,卻還有車子的聲音,我心中不由地想道。
“你是誰啊?”我看到我的面前站了一個人。
他就站在洞口的位置,他身上披着一件紅色的衣服,戴着一頂紅色的帽子。
“我是一號。”那人說道,隨即轉身看着我。一張暗紅發黑的臉上,露出兩個長長的牙齒,身高和常人一樣。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問道:“一號的身上的肌肉早已收縮,不可能是你這個樣子,你一定是騙我,你絕對不可能是一號古屍的!”
“還有,我怎麼到了這裡來的,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又問道。
“你這麼多問題,我懶得回答你。”那人倒也傲氣,轉過身子,又站在洞口,順着洞口看去,就是一條雄偉的長江大橋,江面上百舸爭流,外面陽光明媚。
這個時候我發現洞口其實有一扇鐵門,鐵門上的鎖已經被打掉了,就滾落在地上一旁。
我摸了摸腦袋,原本想坐起來,發現雙腿根本動彈不得,只能勉強支撐起來。
“那個,一號,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耐着性子大聲喊道。那人愣是沒有回答我。
我在這個洞穴中,躺了足足一夜。那人就在洞口坐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時候,他出去了一趟,找了些飯菜丟給了我。我吃了些飯菜,飢渴的感覺慢慢地變好。
我問道:“你真的是一號乾屍嗎,你是怎麼變成人樣的?”一號這才說道:“你把毒童子給喊出來,是它讓我去救你的。”
我點點頭,叫了好一會,才把毒童子給叫了出來。毒童子的氣色似乎比之前要好,魅惑的臉上,似乎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希望,而這東西恰是我看不到的。
“毒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我問道。
毒童子說道:“當時你暈死過去,我又不能把你揹回來,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於是我想怎麼幫你,我就找到了秀秀,然後
秀秀把一號找來,然後他來救了你。”
我搖頭問道:“他真的是一號,還有秀秀是誰啊?”毒童子臉上露出久違的害羞感,我見他時候紅得瘮人的眼睛已經不見了,出現的是幸福的眼神。
“他是一號,秀秀是先天陰蟲的蠱靈,我認識她已經有幾天了。你肯定懷疑這裡是哪裡,其實這裡是一個長江邊上,一個山裡的防空洞,此處陰涼,少有人來,正好可以休息。”毒童子說道。
居然是山中的防空洞,視線如此之好,還可以眺望長江。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秀秀。毒童子說完話,我就看到了秀秀。
秀秀是一身藍色的衣服,遠遠看過去,有些古典的底子,鵝蛋臉,長長的頭髮,看起來就如同水做的女子。
秀秀和毒童子站在去一起,纔是天造地設,郎才女貌。如果人間只有一個毒童子,或者只有一個秀秀,那都不完美,他們兩個同時存在的時候。
這纔是完美。
我問道:“你就是秀秀?”秀秀性情婉約,低頭道:“對,我就是秀秀。”這種婉約風格,完全無法把它和蠱靈聯繫在一起。
這個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問題,那就是爲什麼一號會從乾癟的乾屍變成身材高大的樣子。
“一號,你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個樣子的?”我問道。
一號說道:“天地之間瀰漫着各種各樣的氣,一旦這氣補足之後,我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搖搖頭,有些不明白,如果光靠“氣”就可以解釋一切的話,那麼還是含糊不清了。
一號盤腿而坐,不再說話了。
“毒童子,你知道怎麼回事嗎?”我只能問毒童子。
毒童子說道:“其實……我也不好說,不過那天在養豬場。你帶着一號慌亂地回去的時候,一號就落在地上,那時候,一號已經吸入了少量的氣息。”
毒童子說道這裡,特意看了一眼一號。一號沒有再說話。毒童子朝秀秀吐了吐舌頭,秀秀竟然也笑了。
毒童子才說道:“養豬場大白豬被那個何大炮送往西天取經。地上面流了一滴血的,一號古屍恰巧就在那時,落在豬血之中。你在裡面和何大炮開搞的時候,一號就在外面吸收了大量的豬血。因爲這樣,一號的肌體得意恢復……”
我頓時覺得好笑,難怪問一號,他有些不願意講,好說是吸入“氣”。
事實上,是大白豬傾瀉而下的豬血,使得他重獲新生,之前的茅曦道似乎也提過,一號可以呼吸,我沒有在意。
這個世界,到處都有奇妙。連毒童子都會遇到一個可愛秀秀;原本乾癟的殭屍,在大量的豬血浸泡下,竟然恢復了肌體。
“哎……”我嘆了一口氣。因爲這些,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嘆個鬼氣……你死了師父,連累了世間最好的養豬好人……你還有時間嘆氣……”一直打坐的一號轉過來,將我衣服拎起來,“如果你這樣……你他媽就是個廢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