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院子的房裡,毅將軍手裡捧了書,正在搖頭晃腦的念着。門簾打開了,跟了毅將軍的小廝進了來, 比毅將軍要大上個幾歲,也是一個半大毛孩子,一進了門就笑道:“王爺帶來世子爺已經出府了。”
坐在書案前的毅將軍又扁了扁小嘴,又偏心眼兒了,去軍中應該帶了我這將軍去,偏又帶了大哥去。只要有大哥一起出了門,跟在父親馬前馬後的永遠都是大哥。
這樣想了,突然發現母親這一會應該是一個人在房裡,毅將軍丟了書,站了起來笑道:“我去看母親去。”
在路上先遇到了母親房裡的丫頭,看了她手裡拿着一些新鮮的水果,水芹,青菜之類的,毅將軍笑嘻嘻地問了:“這是母親自己要做的菜嗎?”丫頭們笑了道,回了毅將軍的話道:“王妃在會客呢,今兒王爺不在,世子爺也不在,應該是不做的。”
搖搖晃晃進了母親院子的毅將軍,先是去看了那鞦韆架,用手擺了一下,用碎布帛包紮了的千秋架“咯吱”響了一聲。
窗下坐着的妙姐兒已經看到了,笑着對了坐在對面的陶秀珠笑道:“毅將軍來了。”對面坐着的是穿了一件美人臉顏色衣衫的陶秀珠,也往窗外看了笑道:“幾天不見,毅將軍像是又長高了。”
兩個人往窗外看了毅將軍笑嘻嘻的一張小臉兒,擺了手腳上了臺階,一進了來就喊了一聲:“母親。”然後就往錦榻上看了,看到姚大人卻是認識的,過了來行了個禮。
陶秀珠笑道:“我天天說,你給我們家當兒子去吧。我天天疼你呢。”看了妙姐兒抱了毅將軍在懷裡,才笑着接了一句:“你們家現在不是有兒子了。”姚大人的小妾生了一個兒子。
“唉,別提了。”陶秀珠半真半假的抱怨了,對妙姐兒道:“我媽說了,養在我房裡,害得我這幾時都沒有出來見過你們。”然後卻是一半悵然的嘆了口氣,手指拈了一塊糖核桃放到了嘴裡。
逗得妙姐兒笑得一聲,也拿了一塊點心遞給了毅將軍,笑話了陶秀珠道:“你這個人,還有嘆氣的時候,真是不多見。”妾生了一個兒子,生下來就抱到房子裡去了,還嘆什麼氣,還不是一十足的古人,雖然是嬌縱了些。
被妙姐兒這樣一笑,笑容重新回到了陶秀珠的臉上,她呷了一口茶,看了手中拿的是一個薄胎白玉茶碗,看了一會兒,才笑道:“南平王府就用這個來喝茶。”沈玉妙也笑了道:“是你來,纔拿了來用的。”
這個白玉薄胎茶碗還是表哥自己拿進來,拿進來的時候還取笑了:“今兒有人送了這個來,我一看了這倒像是妙姐兒,這麼薄的碗壁,像妙姐兒的膚色一樣。”第一次聽說有人那這個茶碗的薄來比劃了膚色。
用自己手裡的一個薄胎茶碗給毅將軍倒了茶,妙姐兒自己嚐了溫熱,親手端了看了毅將軍喝了茶。聽到陶秀珠這纔是真的悵然了:“自從有了這個兒子,我覺得師兄像是變了一樣。”說不出來哪裡變了,反正陶秀珠心裡不舒服。
看了年紀小小的毅將軍,陶秀珠就沒避諱了他,反而笑問了道:“有時候覺得王爺對你兇巴巴的,什麼都管。可是看了你有四個孩子,應該對你還是很好吧。”
毅將軍不大能坐得住的樣子,這一會兒又下了榻跑去一旁房子玩了。妙姐兒不得已對了陶秀珠笑道:“怎麼說呢,如果不管着的吧,像是覺得他心裡沒有你;如果管多了,又覺得樣樣都管。你也知道我成親前就是表哥管習慣了的。他現在還是這個樣子,所以也習慣。”
表哥樣樣管,至少韓國夫人來了幾次看到了,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又羨慕嫉妒了。但是他一說到自己身上,堅決不願意被人管的那一種。
看了陶秀珠垂了頭,沈玉妙擡了手把玉壺裡的香茶又給她倒了一碗,茶香嫋嫋中,陶秀珠輕輕又嘆了口氣道:“長大真沒意思。有了這個兒子,有時候我師兄就不怎麼跟在我身後了,不像以前,做點兒什麼事情,他就跟在後面跟了半天。”
沈玉妙又忍不住取笑了道:“原來你以前那麼淘氣,是不想讓姚大人跟着你啊。”陶秀珠不好意思笑了道:“當然有時候也不是有意的。不過有了這個兒子以後,有時候感覺我的事情他都不怎麼上心了。”
這一會兒毅將軍不在,陶秀珠微紅了臉,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道:“妙姐兒,你都生了四個孩子了,有沒有。。。。。。有沒有。。。。。。。”沈玉妙先是沒有弄明白,然後才恍然大悟,也紅了臉,趕快探了身子看了一下毅將軍,正在那裡房裡,像是擺弄了表哥的東西。
趁了毅將軍沒有過來,沈玉妙也趕快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道:“多騎馬會結實一點兒。”
說完了,兩個人都紅了臉,一起握了嘴笑個不停。
笑聲把毅將軍引過來了,也是笑嘻嘻的小臉,看了母親這一會兒像是高興,對了母親道:“今天自己煮菜吧,就我一個人吃,母親也可以少辛苦。”看了父親與大哥不在,毅將軍跑來撿便宜了,就我一個人,母親就弄給我一個人吃。
弟弟妹妹一個跟了老侯爺,天天出門帶了逛,一個跟了太夫人,年紀小小的陪了打牌,太夫人也陪了端慧做針指什麼的,帶了她玩。各自都有玩的。毅將軍這一會兒就拾到了母親空閒的時候了。
把陶秀珠逗得笑個不停,看了妙姐兒安撫了毅將軍道:“去看看今天是什麼菜,有沒有你愛吃的,如果沒有,喊了朱祿出去買菜去。”表哥帶了睿兒出去補償去了,妙姐兒決定今天好好補償一下毅將軍。
然後又說了一句:“慢點兒走呢,不着急的。”毅將軍笑嘻嘻道:“知道了。”然後就出去小廚房裡看菜去了。
陶秀珠這才說了一句笑道:“你這幾個兒子,真是各有各的好處呢。”然後接了剛纔的話,壓低了聲音問了道:“你怎麼知道駙馬可以結實的,難道你試了?”眼眸緊盯了妙姐兒白玉一樣的臉龐,再從她聳起的胸部,一直看到她的細腰,然後眼睛到了裙子上。
弄得沈玉妙嗔怪了,道:“看你那 眼光,活像一個浪蕩子。”然後忍不住一笑,在這眼光下承認了道:“我都生了四個了,肯定比你還要。。。。。。那個,”臉一紅道:“我是自己試的,只是我都是騎快馬的,表哥跟着的。”說到了這裡,臉上更是一紅,把語聲停了,然後笑道:“姚大人會放心你騎快馬嗎?”
這一會兒又口直心快的陶秀珠笑着說了一句道:“你騎的時候我跟了去。”
然後兩個人臉都是一紅,還有王爺在一旁。陶秀珠自己窘了自己這一會兒,恢復了原來的爽快,取笑了道:“爲什麼王爺要跟着,難道他不滿意?”
“你這個丫頭。。。。。。”沈玉妙與陶秀珠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停了笑,毅將軍從外面走了進來,走到了妙姐兒膝前對母親笑道:“有鴨子呢,還有冬菇,還有鮮黃瓜,給我做個湯吧。”
沈玉妙用手在毅將軍鼻子上擰了一下,疼愛的道:“好,一會兒晚上給你做去。你看書完了沒有,快去看書去。”看了毅將軍出去了,纔對了陶秀珠無奈了道:“我這麼着,還說偏心眼兒了。這父母也難當的很。”
南平王府這些“爭完”的事情,陶秀珠是明白的很,但是羨慕了道:“我想再生幾個了,小孩子們爭完真是討人喜歡。”
“唉,生那麼多,也會把姚大人攆得無處睡的。”沈玉妙嘆完了氣,又笑道。陶秀珠一聽更覺得解氣,笑道:“就衝了他無處睡,我也要多生幾個呢,誰讓他最近都不怎麼理我了。只是看了那兒子。”
手裡的茶碗裡茶喝完了,茶香依舊了,陶秀珠聞了聞茶香笑道:“只是我們家不像你們這麼寵孩子的,我女兒這麼大了,也是跟了奶媽睡,我小時候也是跟了奶媽睡。”只有妙姐兒才把兒子都放在牀上,攆了王爺沒處睡去。陶秀珠一聽說的時候就笑道肚子疼。
“這茶真香,只是可惜了今天沒有高陽。”陶秀珠閒閒的道:“皇上病好的差不多了,說了過幾天沒有宮宴,命婦們都去。”高陽公主最近就一直呆在宮裡侍疾。
兩個人有一搭兒沒有一搭兒地說着話,陶秀珠很是坐了一會兒,心裡並不想回家看了那個不是自己的兒子。
送了陶秀珠走,沈王妃就去了小廚房,爲兒子洗手作羹湯去了。心滿意足的毅將軍單獨陪了母親吃了一頓飯。
睡到了牀上猶自抱了母親的頭頸,笑着說了一句道:“明兒父親和哥哥不回來的,我還來陪了母親。”沈玉妙都不知道該心疼哪一個纔好了,一會兒心疼長子留在了京裡,一會兒心疼次子總是覺得自己和 表哥偏心了。
而且年紀小小的毅將軍也想到了回去的事情了,扳了母親的頭頸正在要東西:“等我回去了,要一個像哥哥那樣的硯臺,哥哥身上的衣服我也要一件,是母親自己手繡的。”一一得到了承諾,毅將軍才閉了眼睛放了手去睡覺了。
第二天並沒有如毅將軍所願,一大早母親兩個人正坐在錦榻上吃早飯,朱祿進了來回了話道:“世子爺下午進家,王爺進宮去,要到晚上纔回來。”
坐在妙姐兒笑嘻嘻的,正在單獨享受了與母親一起用早飯的毅將軍聽了大哥回來,固然高興了,再多說了一句道:“下一次我來陪了母親。”
沈玉妙抿了嘴笑,看了毅將軍吃了飯,找了一個折枝花的玉佩給毅將軍系在了腰帶上,親手拉了他一路送了回去,這才自己去了書房。
去了外面衣服,沈王妃自己都是滿意的,書房裡一個大火盆裡通紅的炭火,是一早就燃起來的。去了外面一件纏枝繡花對禽的紫衣,裡面是玉色的錦襖。滿是妝花雲紋的繡裙下腳步輕移了來到了書案旁。
書案上面放着幾封公文,打了火漆印的沈玉妙先就沒有打開,只是隨手打了一個曹正將軍呈上來的公文,看了一看,然後對了外面喊了:“如音。”
如音進了來,看了王妃還是站在書案旁,手裡拿了打開到公文交待了:“曹正將軍的妻子重病了,家裡還有人蔘送兩枝去。”手裡的公文是曹將軍呈上來,卻是昨天表哥走的時候看過的,這位來京裡駐防時間不到一年的曹將軍請求回鄉探病,並提前與北平王的換防。
四位城門的將軍,分別管了不同的事情。這位曹正將軍就是負責了抓姦細,緝盜這一塊兒,與鐵將軍算是一個職事上的同僚。
不由得沈玉妙不想起來白雲觀裡查到的幾件貢品,曹將軍這個時候換防回鄉去,手裡的公事正好是丟給了北平王帳下的將軍,這也許又是表哥的主意了。
想主意要躲得遠遠的朱宣決定把這件棘手的事情丟給北平王。書房裡只坐了一會兒,朱祿外面進了來,回話道:“白雲觀裡的長春道人送了一些開光的小玩意兒來給小王爺們,順便求了王妃,關着的長春道人的徒弟們一個也沒有放。後日是宮裡的太妃做遮天大法事,缺人手用。”
“哪位太妃?”沈王妃住了筆,問了一句。朱祿回話道:“就是晉王的母親,孝謹太妃。”看了王妃顰了眉想了一想,表哥不在,就都求到我這兒來了。沈王妃又問了一句道:“想來他是找過曹將軍了,曹正將軍是什麼意思?”
“曹將軍讓長春真人來王府裡求一句回話,長春真人就來了。往年他也來給王爺王妃請安的,只是王妃從來沒有見過。”朱祿回了這麼一句。
沈王妃這才說了話道:“對曹將軍說,孝謹太妃的法事,我也會去送祭禮的。”朱祿答應了出去。沈玉妙這才站了起來,看了那一盤子送來的玉鎖,玉的小木魚之類的,全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順手拿了起來一個小小的玉葫蘆,看了喜歡,又挑了一個出來,讓如音分別送去給了閔小王爺和端慧小郡主。朱祿又進了來,送了一些封地上的公文信件進來,看了王妃拆看了信,笑回了一句道:“曹正將軍遵了王妃的意思,放了人了。”
沈玉妙也微笑了一下,對了朱祿道:“你在這裡等着,我讓如音去辦了給太妃的祭禮了,你接了正好送了去。對真人說,我身子不好,本來應該法事那天去的,只是最近又受了風寒了。”
朱祿一一答應了,過了一會兒,如音手裡捧了東西回了來,兩個人手對了手接了東西。同時看到了沈王妃眼睛裡多了一絲困惑。
趕快出了房門的是朱祿,怕王妃一會兒又要問起來親事。如音看了他又是逃離的樣子,只是捂了嘴一笑。像是誰要拉了他一樣。
妙姐兒困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笑了。這個朱祿就這一點兒不好。看了站在面前穿一件天青色繡了水仙花卉衣服的如音,何嘗不是一株小香蔥。只能安撫地對了如音笑一笑道:“再放他一段時間。”
底氣十足的如音笑着行了禮道:“是。”反正朱祿只能是拖着,逃也逃不到哪裡去。他還能怎麼着,每每這倒成了如音與朱祿口角時取笑的一句,朱祿每每聽了反倒是每每啞口無言了。
窗外寒風不住吹過,室內每一間房裡都有一個大火盆,一會兒就發出一聲“劈啪”的炭火聲。在這溫暖的炭火聲中,妙姐兒正在顰了眉背了自己手中的書。
又是一位打破了沈王妃上午不會會客規矩的人來了。
“鐵將軍夫人有要事在門外候着呢。”如音走了進來,輕聲說了一句。看了王妃擡了頭想了一下,如音又回了一句道:“像是很着急的樣子。”可以說是臉上都變色了。
最近真是一件事情接了一件事情,妙姐兒丟了書站了起來道:“請她進來吧。”一面走到了外面朱宣會人的地方去了,還是那邊臨窗的榻上坐了下來。
聽了腳步聲急促,就可以聽出來走路的人是有心事的。鐵將軍夫人進了來,引路的如音出去了,就跪了下來,而且哀求了道:“求王妃發發善心。。。。。。”臉上只是哀求,下面的話卻先不說出來。
陳年的舊案重新翻了出來,對這案子底細不清楚的曹正雖然出了事情以後是謹慎了,可是這件事情還是重新翻到了水面上。如果那天晚上鐵將軍自己看到了,他根本不會去碰白雲觀。
這幾天裡心驚過了的沈王妃往書案那裡看了看,曹將軍要求探病的奏呈還在那裡,表哥下午又去了宮中。妙姐兒先笑了一聲道:“夫人請起,有話起來慢慢說。”
不肯起身的鐵夫人眼淚都出了來,一雙眼睛裡是苦苦的哀求了,半天才把下面的話說了出來了道:“求王妃救救性命。”妙姐兒可以確定了,當年的鐵將軍是查到了背後是誰的,當時在北平王帳下,也就是說北平王也是知道的了。
果然鐵夫人哭泣了說了出來道:“那兩年在北平王爺帳下的日子天天驚心,好不容易纔過了來。。。。。。”
曹正將軍打了妻子重病垂危的名義要求回去探病,一直在注目的鐵將軍立即就知道了,這樣的“脫身”之計,鐵將軍大膽猜測了,是王爺和曹將軍一起弄同出來的。一個月後城門換防,換了兩位北平王帳下的將軍,鐵將軍又猜測了,王爺一定會用了曹將軍回鄉探病去,請求皇上提前換防,把這件案子重新丟給了北平王手上。
京裡消息走得最快,人人知道查了白雲觀,但是爲了什麼,是新案子舊案子曹正卻瞞住了大多人。鐵將軍痛苦的回想了,再說當年爲了保命,回北平王話的時候,並沒有完全說出來一些事情,北平王極有可能會稀裡糊塗的接了這個案子,那麼自己重新回到了北平王手上,如果要查,還是自己。
不願意再一次陷身進去的鐵將軍不得不當機立斷的選一位庇護者。在北平王帳下呆了兩年,與南平王只是今年才接觸了這十幾天。鐵將軍選擇了朱宣。
不動聲色的沈王妃聽完了鐵夫人的說話,她並沒有說出來當年那案子的背後人,沈王妃也沒有問。只是心平氣和地寬慰了鐵夫人道:“夫人不用過於憂慮了,既然願意跟了王爺,等王爺晚上回來了,我告訴了他去。”
鐵夫人急切之間迸出了一句道:“如果是救得性命了,以後一定事事聽了王妃的吩咐,不敢有誤。”兩個人目光相碰了,都是心知肚明瞭。
好不容易勸走哭哭啼啼的鐵夫人,妙姐兒一個人坐在榻上突然笑了起來,以後事事聽我的吩咐,幫我打聽了一切表哥外面的事情,這位鐵將軍倒是一個好幫手。可是表哥已經知道了,我向鐵夫人打聽的事情。
重新回了裡間,再拿了書,跑開了思緒繼續背自己的:“陰陽萬物各有紀綱,......順之有德,逆之有殃。”不然表哥回來了那張臉,才叫好看呢。
不管事情天大地大,眼前的事情,第一個先不要去招惹他。
朱宣先送了兒子回府,徑直去了宮裡,請求皇上提前把城門上的將軍們換下來。宮裡幾乎沒有人不認識這位權勢熏天的南平王,不管是官員還是太監宮女,人人都含笑欠了身子。朱宣徑直被引到了御書房外。
進了御書房,皇上卻是心情很好的樣子,房裡還有侍疾的高陽公主,和兩位大臣在回話。聽了朱宣的話,皇上只是笑了一笑,說了一句道:“你過於謹慎了。”然後還是同意了道:“好吧,那就提前換了吧。”
朱宣謝了恩站了起來,這個時候一位宮裘少女手裡端了一碗藥送了進來,恭敬地對了皇上道:“父皇請用藥,我嘗過了,溫熱剛剛好。”這是漁陽公主。皇上接過了藥,喝了下去,從高陽公主手裡接了溫水漱了漱口,笑着看了兩位公主道:“朕有兩個孝順女兒,纔是朕的福氣呢。”
然後看了朱宣笑道:“南平王,你來見過朕的漁陽。”朱宣恭敬地上前去對了漁陽公主行了禮。漁陽公主也欠了身子,對了皇上微笑道:“久聞南平王是父皇的愛臣,今天一見,果然是風姿俊雅,人品出衆。”
皇上哈哈大笑了,三位異姓王,朱宣是封在了皇上的手裡,皇上笑着看了自己的愛女高陽公主,再看了年紀長成的漁陽公主,突然一時心動,笑着說了一句道:“漁陽公主年紀也長成了,幾位卿家都是有威望的,朝中哪一位子弟最是優異,可以配我的漁陽?”
漁陽公主粉面含羞,雙手互握了垂下了頭。幾位權臣不一會兒就說出了幾家不錯的子弟來,皇上呵呵笑了道:“朕聽了都不錯,還是漁陽自己來選吧。”然後含笑看了這幾時來一直在侍疾的漁陽公主道:“漁陽的意思是?”
本應該含羞走開的漁陽公主卻只是含羞擡起了頭,像是不勝羞澀了,語句卻是朗朗大方,對了皇上行了禮,才安然地道:“漁陽愧不是男兒,不能像皇兄一樣能爲父皇分憂解難。願順從父皇的心意,嫁給朝中棟樑之臣。”
皇上高興的大笑了,高陽公主低了頭微微顰了眉,這位王美人生出來的公主,比王美人可強多了,不知道她滿朝中要挑哪一家。先用話意圖拘住了皇上。
果然皇上大笑之後,慈祥地說了一句道:“難爲皇兒有這樣一片心意。棟樑之臣當然別樣對待。你若是心中有了人選,說了出來朕爲你作主。”
漁陽公主這一下子才心平氣和的說了出來道:“常聽了父皇背後說了,南平王功勳人品都是好的。請父皇賜婚魚南平王。”然後在皇上膝前跪了下來。
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了除了漁陽公主以外的人頭上。所有的人都震驚了,包括皇上自己。高陽公主低了頭手裡狠狠絞了手帕子,這個人天天學了我的衣服,模仿了我的頭髮樣子,現在又來學我要嫁南平王。
先不管漁陽公主是什麼心思,除了她以外,御書房裡各個人都心思不一了。皇上先是震驚,這一會兒眼裡隱隱有了火氣了,最近一段時間的侍疾就是爲了這個不成?眼前跪下了漁陽公主,自己當了幾位臣子把話說了出來。皇上陰沉了臉色。
朱宣趕快近前了一步,請辭了道:“臣怎能當得起公主金玉之姿。。。。。。”
跪在了皇上面前的漁陽公主等朱宣說完了,也擡了頭對皇上笑道;“兒臣自知不能隨了皇上鞍前馬後,平日裡看了父皇勤政,日夜辛苦,常思一報效,卻不能得。今兒兒臣大膽,奉了父皇鈞命,才說了出來。朝中多是棟樑之臣,與兒臣相配的,卻只有南平王了。”
就是朱宣雖然不明白這位公主爲什麼要嫁給自己 ,可是事情到此,也是明白了,這位公主一定要想盡了 辦法嫁給自己了。
皇上聽了漁陽公主百般安撫的話,看了看她還是年紀的小臉,在看到一旁垂了頭的高陽公主,最後看了長了一張俊臉的南平王。心裡就來了氣,都是那個風流浪蕩鬼的一張俊臉惹的事,要說漁陽公主今天這荒唐話並不是第一個。
在此之前,高陽公主不是要也鬧着要嫁給訂親多年的南平王嗎?而且漁陽公主也說對了,一不小心皇上被漁陽公主拿住了話縫。
要說棟樑之臣,只能是有建樹的人,有建樹的人卻多是有了一定的年紀了。不能說年紀輕輕的,只憑了幾句話就說是棟樑之臣了。而這棟樑之臣裡,長得最好的,還真的只有南平王了。
皇上這一會兒一心裡只氣了朱宣的那張俊臉,纔會惹得一位兩位公主爲了他鬧了一齣子兩出子笑話出來。
看了跪在面前請辭的朱宣,皇上突然把氣全部都對了南平王,心知肚明朱宣是不會高興與這門親事的。再看了看面前胡說八道的漁陽公主。皇上突然面帶了微笑道:“皇兒這樣的體貼朕,朕心很是欣慰了,這件事情讓朕再好好想一想吧。”
然後看了南平王板起了臉道:“南平王,你起來吧。公主這樣的厚意,你理當感謝纔是。”狼狽的朱宣剛站了起來,準備過了去,聽了漁陽公主跪在了皇上面前又說了一句:“兒臣素問南平王妃是南平王的恩親。兒臣也會善待於她的。”
高陽公主咬了紅脣低了頭,幾位大臣愕然之後看了皇上臉上的笑意,也乾巴巴說了幾句:“公主素有眼光。。。。。。”之類的話來。
一個荒唐的鬧劇砸出了衆生相出來。
朱宣步出了宮門,心裡從漁陽公主說要嫁給自己時,就開始不停的轉了。白雲觀的禍事自己躲開了,更大的一場禍事又來臨了。
朱壽帶了馬來,聽了王爺道:“派個人回去說一聲,今兒晚上我不回去了。再叫三爺立刻到曹將軍那裡來見我,讓他立刻來。”這一會兒,心裡主意已定的朱宣說了兩個“立刻”,執了馬繮又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去告訴韓國夫人,晚上我去她那裡。”
然後一帶馬繮,打了一馬鞭,往曹正那裡去了。這個時候,不過是半下年的時候。離宮裡下鑰只有不到三個時辰的時間了。
高陽公主出了御書房,直接就去了鄭貴妃處,在鄭貴妃面前正在大發了脾氣:“什麼都跟了我學,去父皇面前買好。紅得父皇看了她的背影兒喊高陽。這一會兒又來翻我的舊帳。”
高陽公主發了脾氣,而鄭貴妃娘娘則是顰了眉正在沉思,過了一會兒,突然止住了高陽公主發脾氣,往外面喊了人道:“去喊小翠兒來。”小翠兒是鄭貴妃的一個心腹宮女。
小翠兒不一會兒就來了。鄭貴妃含笑看了高陽公主道:“你出去逛一下去,一會兒再來。”高陽公主撅了嘴這纔出來了。在宮院內玩了一會兒鞦韆,纔看到小翠兒匆忙地走了出來,高陽公主這才重新進了去,繼續對了鄭貴妃發脾氣。
這一會兒鄭貴妃一反剛纔的沉思,只是笑容面滿的看了女兒,勸解了道:“有時候看了南平王,是生的不錯。難怪這些人爲了他神魂顛倒的。那一天我說武昌侯的弟弟生的也好,可惜了就是沒有南平王那樣的文武雙全的名聲去。找人愛也是有的。”
然後看了高陽公主還是繼續在發脾氣,鄭貴妃笑着說了一句道:“你不去看看南平王妃去,像是有日子沒有聽你提過南平王妃了。”
看了高陽公主走了,鄭貴妃只是殿上坐了,與幾個宮女們說笑了。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是傳飯時間,送飯進來的宮女笑着對了鄭貴妃說了剛纔看到的一件事情:“漁陽公主身邊的賴嬤嬤,剛纔被侍衛們抓了去,像是她又偷拿了什麼東西,被人告發了,這會兒送到了大太監公公那裡去了。”
鄭貴妃淡淡嗯了一聲,開始吃自己的晚飯,一副吃得很香的樣子。
這一會兒,回到自己宮室裡,與母親王美人坐在一起的漁陽公主,母女兩個人正在說話。王美人是一聽了這樣的消息就大驚了,一直候了漁陽公主回來,就拉了她進了房裡緊閉了房門開始說話了。
“你是瘋了嗎?討了皇上喜歡,不許一個年青的,反而要一個成了親的人。你是看中了南平王的長相,還是看中了他的權勢,要知道你是個公主,你是君,他是臣,就是嫁過去了並列王妃,也是要與南平王妃分寵的。”王美人覺得自己看不明白自己的女兒了。
漁陽公主臉上是王美人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老練與陰森,她對了母親道:“母親也知道南平王長得好,有權勢,有富貴。
我是公主,他是臣子,母親還記得上一次宮中見到南平王妃,她頭上穿戴的一串東珠,不比宮裡的差了多少。像你我母女從來沒有用過那麼大的珠子。”
王美人還是吃驚地道:“這也不是你嫁給他的理由吧,難道珠子小一些日子就不能過了。我只是個美人,在這宮裡不也是過得很好嗎?”王美人還是不能明白。
漁陽公主冷淡地在房裡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繼續道:“要與南平王妃分寵又如何,母親不是說了,我是公主,他是臣子。嫁一個沒有成過親的人,難道就不與他房裡的人分寵嗎?母親覺得你過得好嗎?
賢妃娘娘還是一個賢名,平日裡對了你我母女有多欺凌,這宮裡誰不知道,又有誰管過。父皇日夜勤政,天縱英明,哼,自己的孩子都照料不了。”王美人鋪了上來捂住了漁陽公主的嘴道:“你小聲兒一點兒。”這是在大逆不道了。
漁陽公主突然落了淚,輕聲道:“公主又怎麼樣,不是人人都是皇長女高陽,我們還算是好的。陳美人面前的公主過得不不如我。又一次遇到了她,跑來問我,皇上長得什麼樣子。母親,”漁陽公主痛苦的說了一聲:“爲什麼你不得寵,你難道沒有用過見了風就化的絹帕,吃過黑心廚子送來的餿飯嗎?只因爲你沒有強盛的外戚。”
在這樣如泣如訴的話語中,王美人突然也落了淚。聽了漁陽公主輕泣了道:“小蜀王近年時面也有聖眷,母親有會時而有了恩寵,父皇才能想得起來你一次兩次。可是我聽說了,這幾年裡扶持了小蜀王的也是南平王。”
像是人人都知道了,南平王幾年前奉了聖命去了一次小蜀王的封地以後,小蜀王殿下近年來多有了起色了。人人都知道,小蜀王欠了南平王的一筆軍費銀子上萬兩,是今年才與兵部扯清楚了。
漁陽公主擦了擦眼淚,對王美人道:“我意已決,母親不必多說了。南平王妃我是見過的,是個和氣的人,我會善待她的。至少她是一門碰不得摸不得的恩親。就是南平王多有風流,也不敢把自己的妻子怎麼樣。太夫人還在呢。”
只是垂淚了的王美人聽了漁陽公主開了房門出了去問了一句:“什麼時候了,晚飯怎麼還不傳去?”
房外有人回了話道:“娘娘和公主在說話,奴婢們不敢進來。回公主的話,賴嬤嬤又偷了東西了,被鄭貴妃的宮女小翠兒剛纔指正了,抓到了大太監那裡去了。”
漁陽公主惱恨地說了一句道:“她就只會手不乾淨。你們去傳飯吧。我都餓了。”再進了房裡時,看了王美人平靜的說了一句道:“母親你不用哭了,聽我告訴你一句。這一陣子時間去侍疾,父皇身體雖然是虛弱,可是卻是無妨的。南平王還年青呢,邊關連年不寧,南平王可以強盛好些年呢。”
一時送來了飯,母女兩個人吃完了飯,聽了人回話了道:“六宮都總太監來了。”這位大太監總管了六宮的宮女和太監,王美人與漁陽公主也趕快說了一句:“請。”而且滿面含笑的接了這位大太監。
王公公一進來就陪了一張笑臉,一張公鴨嗓子笑道:“有事情來回稟了公主,公主身邊的賴嬤嬤今兒又偷拿了一個玉瓶,被人指認了。按照宮規,懲戒了四十板子,不想她熬不得,已經過去了。老奴特地來回稟一聲。”
王美人吃了一驚,漁陽公主卻只平靜的道:“以前就這樣,總是改不了。再給我送一個好的吧。”等王公公出去了,才哼了一聲道:“不好的人都給了我。”
就是王美人也過意不去的說了一句道:“你別這樣,賴嬤嬤缺錢用纔會偷呢,跟了咱們又不是有錢的主子。從小帶了你一場。”
然後重新打量了漁陽公主說的這門親事,王美人只是嘆氣了道:“富貴、好看、能幹,你只看到了這些,我只是爲了你嫁過去着想,那門恩親南平王妃生的那門好,都系不住南平王,一來了京裡,你看他成個什麼樣子,與二皇子們一起挑了燈籠嫖妓夜遊,被皇上訓斥了,就是我在這深宮之中也聽到了。想來就是去了封地上,南平王妃也是拿他沒有一點辦法。你去了不過白多了一個夜裡掉眼淚的人罷了。”
正在說着話,外面的人回了話:“慧妃娘娘處張嬤嬤來了。”一張是笑的張嬤嬤手裡挽了一個宮女進來了笑道:“聽說賴嬤嬤得了不是,怕是不能來了。慧妃娘娘怕公主沒人使,讓我送了碧兒來給公主,請公主不要嫌棄了。”
看了碧兒很是伶俐,張嬤嬤走了,主動去和別的宮女學一下這裡的規矩去了。
沒有多少大腦的王美人笑着說了一句到:“看來你也有些道理,皇上沒有就說同意,可也沒有說不同意,慧妃自從恢復了妃位,一直對咱們很關照了。現在看了你,可能要與南平王結親了,這樣的照顧也有幾分道理。”
宮外的官員們對宮裡的嬪妃得寵與否是很關注了,宮裡的嬪妃對宮外的官場上的官員們也是瞭解多多。
只有漁陽公主還是冷哼了一聲道:“慧妃對咱們關心,是指望了咱們能與賢妃娘娘爭鬥呢。這又不是一片好心。”但是想一想剛纔送來的宮女卻是極其的伶俐。王美人笑道:“這又何妨,她挑她的,爭不爭鬥是咱們的事情。你不喜歡這個宮女,明天王公公一定還會送來的。”
今兒晚上的王美人宮室裡,貴客頻來,就是鄭貴妃娘娘也大駕光臨了,而且笑容可掬,身邊是小翠兒。鄭貴妃命小翠兒對了漁陽公主和王美人叩頭,然後滿面歉意地道:
“是我沒有教導好她,我丟了一件心愛的東西,讓她幫了找一下,不想是公主這裡找到了。聽說了賴嬤嬤以後不能來了,我唬了一跳,皇上一向愛民如子,爲了我這一件東西就害了一個人性命,我剛剛皇上面前請了罪,再來公主這裡分說一下。”
一向高高在上的鄭貴妃也來了,不由得王美人越發的認爲了漁陽公主這親事求的好。出了王美人宮院的鄭貴妃坐上了自己的步輦裡,看了黑夜的星空,脣邊是一絲笑容。下午漁陽公主御書房裡求親,晚上賴嬤嬤喪了命,這南平王手還是夠快的。
想想不快也不行,過了今兒,明兒再做這件事,只怕皇上要起了疑心。朱宣想睡覺,鄭貴妃送枕頭,一向也是老辣的鄭貴妃聽完了高陽公主說話,第一件事情就想起來,皇上意思不明,聽說笑容不改。
這門親事如果 成真,南平王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管了漁陽公主,及時的知道了漁陽公主的動向,最好是能左右了漁陽公主纔好。鄭貴妃淡淡一笑,我幫了你送了賴嬤嬤去送命的路上,這命嘛,不用問了,是你南平王拿去的。
大太監王公公一向明着雖然與朱宣並無來往,外臣結交宦官本就是都背地來的。步輦輕搖中,鄭貴妃心裡想了,你救了我兒子一命,五皇子出天花仗了南平王及時送進宮的鄉下醫生。可是今天這人情鄭貴妃覺得算是還了。
不管是慧妃娘娘送的人討漁陽公主喜歡也好,還是明天王公公送人來也好,只怕都與南平王會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了。這位自身有缺點的賴嬤嬤首當其衝的成了宮廷中的犧牲品,千古以來,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此時的南平王朱宣正坐在韓國夫人家裡,面前至少四五位夫人在,還有幾位相熟的浪蕩大臣們,外面叫了一班歌妓進來,正吹拉彈唱了。
酒色熏熏中的朱宣心裡還是清朗的,他心裡焦急的不行了,讓朱輝去讓人知會了王公公,要把漁陽公主身邊的人還掉一個。
這件事情必須要快,一旦拖上個三天兩天,皇上立時就會發覺。
今天禍事明天辦不成,就辦不成啦。心裡再焦急,眼前還要取樂。朱宣沒有想到了老辣的宮廷政治贏家鄭貴妃不動聲色的幫了他一把。王美人不得寵,漁陽公主以前也不得寵,朱宣除了過年給嬪妃的常倒禮物會送去以外,壓根兒就沒有把這麼一位嬪妃放在眼裡。
是以朱宣心急,他不明白哪裡好下手,只能等了乾着急,宮門已經下鑰,朱輝也是快速地知會了王公公,可是這消息今年確實傳不出來了。
是以王公公安心睡覺去了,南平王讓做的事情做了,既不是謀逆也不是反叛,不過是不得寵的公主身邊安插一下一個人。誰叫這位倒黴不長眼睛的公主一定要嫁給這個心思深重的南平王。就是王公公有時候想了朱宣,都有幾分害怕。
鄭貴妃也安心睡覺去了,賴嬤嬤以前就手腳不穩,現成的一個人選。皇上那裡鄭貴妃去請了罪,皇上反而安慰了鄭貴妃:“就是上次偷了雞血石的那個了,刑杖之下喪命的不是一個兩個了。”
所以今兒晚上心焦的只有正在取樂的南平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