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聽了外面的更聲,南平王才踏了月色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回房去,看了看王府裡,路之上已經是燈籠燦然了,看了一路的燈籠,凡是掛起來的燈籠都掌上了燈,朱宣從這燈籠下面一路逛回了房裡,看到了房裡還是燈火通明瞭。
這個時間,妙姐兒還沒有睡。想來是看燈看得又高興了,要麼就是下午鐵夫人來了,如實地告訴了妙姐兒雙木郡主的事情,妙姐兒又在吃無名醋,睡不着了。
一進了院門的朱宣一看了房裡的所有的燈都還在亮着,先就不高興了。問了一聲迎出來的杜媽媽:“這是什麼時候了,王妃還不睡?”
跟了杜媽媽後面正在院子裡做事情的春蘭看了朱宣沉了臉,又嚇了一大跳,這幾天裡關於王爺有多嚴厲,生氣有多可怕的事情聽了不少了。潛意識裡一看到朱宣已經是有點兒怕了。
“表哥,”厚厚的錦簾打開了,沈王妃纖細苗條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一隻手打了門簾,一一隻手扶了門框,正笑着在說話:“你快來,我正在等你呢。”
燈光月光下,沈王妃只是一身家常的蜜合色的錦襖,下身一條繡裙,倚了門框,說完了話,笑了一下,然後就在一陣小風之下縮起了頭。
春蘭因爲離得近,看到了王爺皺了眉,還是大步走過去了,還在說話:“先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吹風。”聲音已經很嚴厲了,然後再就是一句:“又等我有什麼事情。”
看了沈王妃象是看不到王爺的冷臉,反而手鬆了門簾,笑着走了出去,站在廊下抱了雙臂有些畏風的樣子,猶在笑道:“我問過了,說表哥在家呢,我纔等你呢。”
朱宣大步上了臺階,摟了妙姐兒進來了房裡,臉還是沉着的:“出來吹風舒服是不是?”進了房裡,看了錦榻上放了一架瑤琴,不知道是幾時找出來的。一直沉在官場世事中的朱宣,在京裡也是許久不碰這個了,不知道妙姐兒從哪裡找出來的。書房裡,房裡只有兵書和藏劍。
妙姐兒拉了朱宣,笑道:“表哥,今天又看了你少年時的東西,母親說,這是你初學琴時的,我等了你呢,你彈琴給我聽。”看了朱宣沉了的臉,伸出了自己雙手去扳他的面龐笑道:“彈給我聽聽吧。”
朱宣趕快把妙姐兒拉了下來,道:“冰冷的不行了,往人臉上放。”抱了妙姐兒坐在了懷裡,親了一口道:“你明天要是病了,表哥纔給你好臉色看呢。”
“表哥現在就不是好臉色了。”妙姐兒笑吟吟的,看了朱宣笑道:“彈吧彈吧。”然後格格一聲笑,人就被橫抱了起來。朱宣抱了妙姐兒送到了牀上,才說了一句:“表哥一會兒就來。”徑直出去了,去梳洗。
再回來時看上牀上的妙姐兒格格笑,趁了這一會兒已經把瑤琴拿到了牀上,放在了膝上笑着等了自己。
朱宣看了躲都躲不過去了,站在了牀前看了那琴終於還是笑了。看了妙姐兒那雙清靈靈的眼睛,接過了琴來,盤膝坐在了牀上,把琴放在了膝上,隨手撫出了一串琴音來。
房裡傳出來了一陣叮咚的琴聲來,如音等幾個大丫頭露出了笑臉來,王妃讓人找了琴出來,候了王爺一個晚上。
隨了王妃幾年的如音是感覺到了王妃有些不高興了。可是爲什麼她不知道,下午來的人也多,幾位夫人們,其中也有那位能逗了王妃開心的鐵夫人,可是這一次鐵夫人沒有逗得王妃開心,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鐵夫人走了。沈王妃先是一個人坐了出了會兒神,然後就去找了這琴出來,就坐在房裡候了王爺回來。
“卉兒,去把王妃的厚衣服找出來。”如音吩咐了卉兒,然後又吩咐了別的小丫頭們:“去準備了出去逛的燈。”最後看了青芝:“去準備一下。”
王妃沒有睡,丫頭們都沒有散,青芝笑道:“都這會子了,難道王爺王妃還會出去逛嗎?”一個王府裡都是燈,去年的燈都掛了起來,王妃說,送了新燈來再一一的換下來。
隨了小丫頭們坐在一起的明波看了春蘭進了來,順了她進門時打開的錦簾也往外面看了一眼,再看了一下沙漏,已經平時王爺在家裡,和王妃歇息的時間了。再看了如音姐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吩咐了丫頭們準備了一會兒王妃出房的東西。
青芝雖然這樣說了,但是還是去準備了,過了一會兒回了來,笑道:“王爺王妃在說話呢。”
房裡牀上妙姐兒倚在了朱宣身旁,看了他彈琴,猶在笑道:“這個真好聽。”然後用手指輕輕劃拉了一下,發出了一陣琴音,又看了朱宣笑道:“好學不好學?”
朱宣拿了妙姐兒的手在琴絃上拂弄了,看了她娥眉半彎了的笑臉,微笑了道:“學這個手疼,不如去寫你的字。”剛纔自己學這個,爲了出去風流時人人稱讚了,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那……我就不學了吧。”妙姐兒聽了朱宣的話,微微顰了眉,然後又輕笑了,看了朱宣道:“還好表哥你學了,不然可怎麼取樂呢。”說着話,就是調皮的看了朱宣。
朱宣也笑了一下,撫了妙姐兒的頭髮,疼愛地道:“看你這個傻孩子說話,表哥學這個就是爲了給你取樂的。”那個時候不管詩詞歌斌,一起全來,真的是沒有想到和妙姐兒房幃之中的取樂,只是爲了自己一時的喜歡,卻沒有想到成了親以後,樣樣可以討妙姐兒喜歡。
看了眼前妙姐兒一張笑臉,只是纏了自己彈琴,然後又嬌嬌垂問了,朱宣這一會兒是明白過來了,一定是爲了鐵夫人下午過來了,妙姐兒不高興了。
那位鐵夫人也很是會巴結的很,鐵將軍是下午來問的我,說還是不說。鐵將軍出了去,鐵夫人就進了來,倒象是就在王府門口等着。
朱宣笑了一下,看了妙姐兒在懷裡翻騰了兩下,不是很喜歡聽,還要找了人去打聽。這一會兒該睡的時候不睡,就來鬧騰我了。
“表哥,你今天象是不高興?妙姐兒輕聲說了一句,然後道:“進了宮裡是怎麼說的?”表哥一定在想了辦法在避開翻那件陳年舊案,而沈王妃自己,在聽了鐵夫人說了話以後,對了那位雙木郡主又吃起來了無名醋。
朱宣撫了一下妙姐兒頭髮道:“沒有不高興。要有不高興,也是看了你這麼晚不睡,這麼冷的天氣,不加衣服就從房裡出來了。”輕輕撫摸了那絲滑的長髮,朱宣輕聲道:“就爲了等表哥彈琴給你聽。”
妙姐兒在朱宣懷裡擰了一下,雙手摟住了朱宣含糊的嗯了一聲。因爲我吃醋了,因爲我不高興了,就總想了能支使你做一件事情心裡才舒服。
“表哥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那燈了嗎?端慧喜歡,我也喜歡,母親也說好,人人都說好。”看了妙姐兒依在自己懷裡這樣說話。朱宣輕擁了妙姐兒,說了一句:“人人都說好,表哥當然也只能說好。”
妙姐兒輕輕地“嗯”了一聲,笑道:“別人都說好,表哥不能只說好,你要幫了說不好才行。”朱宣嗯了一聲,突然就興起了,道:“走,出去逛逛去,看完了再說好不好。”
聽了王爺在房裡喊了一聲:“來人。”丫頭們都對了如音投出了敬佩的眼光,真是太瞭解王爺王妃的心思了。如音則是微笑了,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進去了以後,果然是看到已經睡了下來的王爺王妃都起了身,聽了王爺說了一句:“給王妃拿衣服來,挑了燈,出去看燈去。”一旁的沈王妃笑盈盈的,小臉上樂開了花。
重新掌上了燈,這樣的夜遊,丫頭們也都高了興。簇擁了王爺王妃一起出了院門。春蘭和明波今夜跟了小丫頭們當值,也隨在了身後,看了沈王妃興高采烈的一出了門就手指了院外樹上掛的一掛走馬燈笑指了給王爺看:“表哥,看那個,今天晚上燈謎是方氏弟妹得的最多,不想她以前在家裡年年燈節都有燈謎猜。”
再看了剛纔一進了院門就冷了臉的王爺,這一會兒還是面無表情,但是走在他身邊不管不顧笑逐顏開的沈王妃一襯托了,看了王爺也不象是一個完全的冷人了。
“表哥,我說了,新的燈一做好了就立即送了來,明天送來的就把舊燈換下來。”看了沈王妃一點兒也不怕王爺的冷臉,反而擰了腰身回頭來只是自己笑臉兒盈盈的。
朱宣手攬了妙姐兒的腰,看了她在寒夜裡的興奮,道:“這燈沒有在封地上,表哥自己看着辦的好吧?”妙姐兒站住了,回眸笑對了朱宣道:“所以今天晚上纔等了表哥,沒有想到表哥會陪着出了來,但是想了表哥回來的晚,一定是看了燈回來的,可以提一提意見的。”
靜靜的寒夜裡,除了打更的人偶爾會走過以外,再就是世子院子裡會傳出來一、兩聲犬吠聲。夫妻兩個人身後是一羣豔裝笑嘻嘻的丫頭。
沈玉妙看了身旁站着的高大的朱宣,在燈籠的映照下何嘗不也是一個俊人,“表哥,”突然情動的妙姐兒面頰微紅了喚了一聲朱宣,又是一位郡主相中了你,象是我從此以後的生活就是和一個又一個女人爭鬥了。
朱宣負了手,看了燈籠光照下面頰紅紅的妙姐兒,突然扭捏了,也是一笑,道:“去那邊再看看去。”
過了梅林,就看到了燈下正在指手劃腳的世子朱睿和毅將軍。兩個人趁了夜晚,跑了出來看燈,沒有想到看到了父親和母親也出來了。
趕快端端正正的站住了,沈玉妙也趕快看了一下朱宣,手裡還拉了朱宣的手,輕輕的搖了兩下。
這一次朱宣沒有發脾氣,反而溫和地看了兩個兒子,說了一句:“一起看燈吧。”妙姐兒喜笑顏開了,朱睿與毅將軍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趕快看了父親,卻看到他板了臉,拉了母親已經在前面走了。
一直到回到了房裡,妙姐兒才笑得很開心的看了朱宣道:“今天表哥沒有發脾氣。”今天晚上朱宣不僅沒有責怪兩個兒子該睡的時候不睡,反而更是態度溫和了。就是身爲妻子的沈玉妙都有些覺得詫異了。
一直到睡到了牀上過了一會兒,朱宣輕輕的吁了一聲長氣,象是心中有些憂悶。“表哥,你怎麼了?”一直覺得朱宣今天晚上是有些不對的妙姐兒睜開了眼睛看了朱宣,無限關心和關切:“你進宮裡去是怎麼了?”
朱宣把臉埋進了妙姐兒的胸前,含糊地說了一句:“沒什麼。”過了一會兒纔在那胸前的溫熱前說了一句話:“我們過了十五就回去,睿兒留在京裡。”
“什麼?”沈玉妙用力推了朱宣,把他埋在胸前的面龐弄了出來,眼中也多了一絲憂愁:“爲什麼,表哥?”
朱宣再一次把臉又埋在了妙姐兒胸前,輕聲說了一句:“是皇上說的。世子留在京中。”……
沈玉妙無言以對了,半天也沒有說話。朱宣默然地把妙姐兒抱在了懷裡,輕聲安慰了道:“北平王世子,靖海王世子以前都留在京中過。你不要擔心,父母親看了睿兒。你跟了表哥回去,還有很多地方要去呢。”
爲了雙木郡主還有一時不愉快的妙姐兒,擡了眼眸看了朱宣那深深關切的眼光,突然很是心疼了朱宣,把臉埋在了朱宣懷裡,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了一句:“我知道,表哥,我知道。你……也別擔心。”
朱宣哄睡了妙姐兒,自己卻久久睡不着,以前看了北平王,靖海王世子留在了京中,還不當一回事,直到了自己的兒子留了下來,這才發現這心疼並不是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