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四卷 才 會 相 思

第一百章

餘初帶著小國師失聯。

這種情況, 除了等的確沒有其他辦法。

譚憲不知道是被封肅說服了, 還是想起了古代區那個聰明謹慎的餘初, 焦躁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側過頭去看封肅:“有件事,一直想問你。”

封肅:“嗯?”

“當初,你把餘初帶進界市, 是不是有什麼原因?”

“大概是我把她從江裡撈出來的吧。”封肅語氣隨意,“那日江上霧大, 我怕行船出事, 起得有些早, 見她縱身一躍跳入水中, 順手把她撈出來了。”

那日她要不是穿著一件紅色的衣服, 在水中十分顯眼, 說不定就不知道去哪撈人了。

“當時——”譚憲眼底神色翻滾,“你也在場?”

封肅笑了笑, 沒有回答。

他事後查過滕達, 知道滕達是臨時起意,且沒有勾結別人, 纔會按照餘初的想法, 一開始選擇了沉默。

他的視線落在旅客出口的位置:“他們到了。”

餘初穿著一身男款的外套,背著個半大的揹包, 她似乎也發現了譚憲和封肅,裂開嘴衝著兩人招了招手。

看起來這兩天玩的不錯,心情很好。

相反她的身後的男人, 緊繃著一張臉,神情不是特別好看。

封肅看著餘初把小國師拉到自己面前,勾了勾嘴角:“小余初,你可以呀,學會拐帶人口了。”

餘初掛上一幅謙虛的表情:“哪裡比得上您?”

她這還需要被拐人員配合,肅美人拐起來人口來,又是用藥又是用綁的。

封肅挑了挑眉:“喲,現在學會記仇了~”

餘初笑容愈發真誠:“你說笑了。”

這個反應——

跟譚憲預料之中的差的太多,他見過太多分別的伴侶或者情侶,在送別的時候,不是依依不捨,就是淚灑當場。

哪裡像這位元,把即將別離的對象晾在一邊,跟上司拌起嘴來。

“還有十分鐘。”譚憲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打斷了沒有上下級觀念的兩人,“時間寶貴,餘初你是不是跟國師大人告告別。”

餘初這纔開始進入告別環節。

她看向身側的楚小哥:“回去以後,銷完假記得把沒有休完的幾個月假一起上報,累計到下次一起休。”

葉長謙是今早才知道真相的,他終於明白了餘初爲什麼急急忙忙拉著他跑去拍照片,又爲什麼臨時決定帶著他去掃墓。

只是回去已經成定局,說什麼都沒用了。

他半低頭看著餘初,眼底的情緒翻騰著,彷彿要溢出來,話到嘴邊卻只剩下了一個字:“好。”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好。”

“無論發生什麼,記得安全第一,你要是出事了——”餘初頓了頓,嘆了口氣,“我就只能去相親了。”

“噗。”一旁的封肅聽見餘初的後半句,笑出聲來。

連帶著譚憲一直緊繃著的臉,也緩和了不少。

餘初的道別,逗樂爲主,氣氛上輕鬆愉快,但是感情上顯得過於平淡了些。

要不是葉長謙最後要走時,將餘初緊緊的摟在懷裡好一會兒才放開,旁人見了還以爲只是送個關係一般的朋友。

不見悲傷,也沒有不捨,灑脫的出奇。

譚憲作爲過來人嘆了口氣,也是,餘初的性子一看就是沒心沒肺的,可能感情這一塊還沒有太過開竅。

小國師的感情之路,還很漫長。

目送國師大人和譚憲消失在視野中後,封肅盯著餘初平靜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

“我大概明天要走。”他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我們今晚吃頓散夥飯,然後你念你的書,我回我的駐地,翟大少爺回他的古代區。你有什麼想去的地兒麼?”

餘初舉起右手:“釣魚臺!”

封肅掃了一眼餘初:“那在北京。”

“望江閣。”

“你打地主呢?今晚去路邊攤擼串,搬兩箱啤酒,邊吃邊喝。”

“喝酒別帶上我,我戒酒了。”

……

第二日,餘初跑來給封肅送行。

提前藥暈的翟大少爺,此時穿著隔離服躺在擔架上,餘初只來得及隔著面罩看上一眼,就被人送上了直升機。

正主封肅站在直升機旁,雙手抱胸,等了半天等來餘初的一句臨別贈言。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封肅雙手抱胸:“把昨天的話拿出來重複一遍,你是不是太敷衍了?”

“我唱個十八相送,這大早上的,您就不怕瘮得慌? ”餘初早上五點被腦中吵醒,此時困得一臉懵逼,“意思意思就行了。”

封肅頓時有一種養了白眼狼的錯覺。

他想起昨天那位的待遇,心裡平衡不少,伸出手指頭彈了彈餘初的腦門:“我倒是有不少話要交代你。”

餘初聽訓的態度不錯,立正收腹低頭:“您說。”

“好好唸書,考個好的大學,要是差於清大,周寅他們嘲笑你的。”

餘初點頭。

“一個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知道你一打三沒問題,但是女孩子家的,小心些總沒錯。”

再次點頭。

“遇到什麼困難,記得給我發郵件,別硬扛著。”

猶豫了一下,繼續點頭。

“別在一棵樹上吊死,鬼知道小國師猴年馬月才能休假,反正你們談戀愛也沒有多長時間,遇上喜歡的就移情別戀吧——”

餘初笑著搖頭。

封肅第二次伸出手指頭,彈了彈餘初的腦門:“傻。”

***

葉楚、肅美人、譚大爺、周寅……所有和駐地有關係的人,都在兩天內消失的乾乾淨淨。

餘初安靜的呆了半天,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準備好紙箱,她先把自己的東西一點點收進去,然後打開楚小哥的屋子,收拾他留下來的東西。

楚小哥自己有輕微潔癖,所有東西都擺放在一定的位置上,衣服、字畫、筆墨紙硯、書本……整整齊齊。

書桌收拾的乾乾淨淨,此時壓著兩樣東西。

一張房產證。

一串鑰匙。

餘初盯著紅色的房產證封皮看了很久,直到腦子裡的記憶翻涌了一遍又一遍,她才輕笑一聲:“傻。”

又是賣字畫又是典當東西,東拼西湊買了套房子,爲什麼不當面給她呢?

她一感動,說不定就以身相許了。

楚小哥虧大發了。

餘初將房產證塞到了自己的揹包裡,然後將楚小哥其他東西收拾起來,一一打包,一一封箱。

直到將公寓的私人物品盡數搬空之後,餘初叫來快遞員,把打包的好的東西拉走了。

這些東西,再次回到了舒城。

像是走了個輪迴。

又像是回到了起點

***

三日後。

保護區駐地,指揮部。

熬了一宿衆人眼睛都是紅的,整個指揮部大廳宛如漩渦中心,氣壓低的可怕。

藤曉從二樓辦公室下來,神情疲倦,她按著太陽穴,開始催人回去休息:“行了,都別熬著了,該吃早飯的吃早飯,該回去睡覺的回去睡覺。”

得到了幾聲有氣無力的符合,但是沒有人挪窩。

藤曉對這套十分熟悉,她有些無可奈何的看向身邊的副手:“把空調溫度打到最高。”

中央空調運轉起來後,室內的溫度開始一點點暖起來。

這暖煦煦的溫度原本也沒有什麼,但是架不住大家二三十個小時沒有睡覺,原本靠著咖啡和濃茶提起的精神,在溫度中敗下陣來。

盯著螢幕的眼睛越來越模糊,上眼皮和下眼皮開始打架。

這種半醒不睡的狀態,別說工作了,休息也休息不好,還不如回去吃個早餐,睡個幾小時再回來幹活。

大廳開始有人移動椅子,從工作位上站起來,扭動扭動脖子,伸伸懶腰,拖著疲倦的身體,開始往外遷移。

有些是團隊合作,走了一兩個,剩下的留下也沒意思,紛紛跟著起身收拾東西。

自從回去過了個年,順便把結婚證給領了後,大家都覺察出藤曉的性格似乎變了不少。

遇到再緊急的事情,都能平和下來,不僅遇事心態上,對下屬多了幾分關心。

慢慢的,大家也有所感,也不像之前那樣和領導保持著一定距離,稍微親近了一些。

於是,路過藤曉的時候,不少人打招呼:“藤隊。”

“藤隊早上好。”

“藤隊,前日的情報我已經發到您郵箱了,注意查收下。”

……

人越走越多,最後剩下的人寥寥無幾。

副手看著藤曉:“藤隊,您也回去休息一下?”

這幾天要從司城防過去兩年的情報裡,整理出所有涉及的東西,善於情報分析的她,同樣熬了一宿沒有休息。

藤曉搖了搖頭:“你吃完早點給我帶碗粥,我在辦公室眯一會兒就……”

她聲音一頓,目光越過副手看向門外。

在陸陸續續出去的背影中,一道熟悉的人影從門外踏了進來。

春末的早上,溫度還有些低。

餘初的揹包和衛衣上都沾滿了露水,劉海更是溼漉漉的貼在額頭上,她自己似乎毫不在意,將手中的早餐放在辦公桌上:“我路過食堂的時候,想著你可能沒有吃早飯,給你帶的。”

半溫的粥,最少有半個小時了。

藤曉給餘初倒了杯熱茶,然後坐回位子上,打開塑膠餐盒開始吃早點:“我記得你在休假,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上到的。”餘初坐在藤曉對面的椅子上,“去食堂吃了個早飯,就過來找你了。”

藤曉以爲她提前銷假回來,也沒多在意,低頭喝了口溫熱的粥:“是不是界市有什麼事情需要和指揮部溝通?”

“不是界市的事情。”餘初將揹包卸下來,從裡面翻找出一份表格,放在桌上推到了藤曉面前,“我這次來,是來向指揮部申請去古代區的,這是申請書。”

藤曉握著勺子的手一鬆,一次性的塑膠勺跌落進碗裡,慢慢消失在了粥中。

她在短短几秒鐘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再擡眼看餘初時,眼神中的錯愕消失不見了。

藤曉組織了下語言:“古代區幾個駐地現在運轉正常,譚憲他們會保護好國師的。”

“藤曉,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就直說了。”餘初看著茶杯升起的嫋嫋霧氣,“我這次過去是以防萬一,若是一切平安,我到了京都就回來,若是有變故,我也能做點什麼。”

藤曉對餘初能做點什麼的能力太過了解。

當年全軍覆沒的情況下,靠著她一個人力挽狂瀾,僅僅是報告裡的大致描述,就讓指揮部不少人稱讚了幾年,打探消息的手段、越獄的自我定位、論學臺的神來一筆……甚至被當做教科書,拿來給一線人員做培訓。

更別說她這種藏著掖著的性子,不少細節手段肯定沒有說出來。

冷靜、自我定位清晰、情報敏銳度極強,且過目不忘。

她是個天才般的危機處理者。

這個申請交上去,十有八九會得到上面的同意,但是問題關鍵可能不在這。

藤曉饒有興趣看著餘初:“封肅知道嗎?”

一擊中的。

餘初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