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墨越追着青竹外衫上的碎布前行,便越是明白這就是一個陷阱,所以他沒有再將那些碎片取下來,反倒是留在了樹上,好給後面的人引路。
因爲如果真是一個陷阱,那麼他就沒有太大的把握,能獨立救下青竹。一般情況下,人越多,救人也越是容易一些。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會不會有人在自己走過之後,收走那些碎片。但是他相信自己手下斥候的能力,所以在留下碎片的同時,他自己也留下了一些痕跡。
只是,當他一路追蹤到快接近懸崖的時候,他忽然後悔了。
因爲此時的青竹正被人用弓箭指着,站在懸崖邊上,動靜越大,越不容易救下青竹。
裴子墨想到這裡,剛準備隱藏身形,那指着青竹的人就開口了:“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的,出來吧。”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裴子墨也沒辦法再隱藏身形了,握着制式長槍出來,小心謹慎的走出來,看着那指着青竹的人,低沉的問道:“你是誰?你想怎樣?”
那人並沒有馬上回答裴子墨的話,反倒是慢慢將手移到耳邊,把蒙在臉上的面巾一扯,露出一張滿是瘢痕的臉來,面無表情的說道:“現在你知道,我想怎樣了吧?”
其實裴子墨並不是沒想過趁那人將手移向耳畔的時候動手,但是他沒有把握,因爲那人太小心了,哪怕是在做其他的事情,他的箭尖也依舊是指向青竹的,只要他一輕舉妄動,青竹就很可能被那箭矢射中。
因爲那人手上拿的,是兩石的硬弓,弓被拉了個滿月,在那個距離上,幾乎是一離弦,就會射中青竹,所以,他不能冒險。
“你是霍一鳴?”青竹認出了那張滿是瘢痕的臉,難以置信的開口。
“我說過,你會知道我是誰的。”霍一鳴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嗓子也依舊嘶啞刺耳,只是雙目之中,透出孤狼一般的嗜血。
裴子墨看到面巾下面是霍一鳴,反倒微微鬆了一口氣,迅速的在心裡面定下來一個救人的方案。
裴子墨看着霍一鳴,用一種極其無所謂的聲音開口道:“這麼說,你是找本將軍復仇來的?,那麼你也別用你的弓箭指着青竹了,我纔是你真正應該復仇的對象。”
他一邊說,一邊還試探着往霍一鳴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站住!”霍一鳴看裴子墨動了,聲音加重了許多,厲聲喝道。
“好吧,既然你這麼小心,我往青竹那邊走,總可以吧?”裴子墨輕輕一笑,看着霍一鳴說道。
接着,在霍一鳴開口之前,又說:“你先別忙着拒絕。要知道我這個人還是很固執的,哪怕是死,我也希望能死在她的旁邊。或者你是希望取我們兩個人的性命?”
“這樣更好,我們站一起的話,你要殺我們,不是更方便一些?”
“如果這樣你都不願意的話,那我也就只有等替青竹報了仇之後,再同她死在一起了,我雖然沒把握在你的弓箭下面將她救下來,但在你再次搭箭彎弓之前,取你性命,還是能做到的。”
說着,裴子墨也不管霍一鳴,扭頭看向青竹,柔聲問道:“青竹,怕死嗎?”
雖然不是很明白,裴子墨想要做什麼,但是不妨礙青竹順着他的話說。所以,青竹微微一笑,看着裴子墨柔聲說道:“嗯,我挺怕死的,但是如果能同你死在一起,我再怕死,也怕得有限。”
“不愧是我認識的夏青竹。”裴子墨聽了青竹的話,臉上露出一些欣慰的神色,又轉頭看向霍一鳴,問道:“怎麼樣?你想好了麼?是咱們三個都死,還是讓我一個人,或者我和青竹兩個人死?”
“你想耍什麼花樣?”霍一鳴微微皺了一下眉,雙手雖然依舊紋絲不動,可他眼睛裡的表情卻顯示出此時他似乎正在思量裴子墨的話。
“青竹在你手中弓箭的最強射程之內,眨眼間你便能取她性命,我能耍什麼花樣?莫非你不相信你自己的箭?這麼近的距離,兩石的硬弓,我就算站在她的身邊,也最多不過是用身體替她擋下一箭而已,還能怎樣?”裴子墨無所謂的笑笑,開口說道。
“既然你這麼想同她死在一起,那我就成全你,你過去吧。”霍一鳴又想了想,說道。說着,又補充了一句:“別想輕舉妄動!我的箭可是長了眼睛的。”
裴子墨點點頭,一邊朝着青竹走去,一邊說道:“這就對了嘛,其實我死了,你有弓箭在手,要殺青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樣一來,你的大仇,也就算是得報了。不過我很好奇,你真的只是來找我們報仇的嗎?或者還有什麼別的理由?”
“你的廢話怎麼這麼多?”霍一鳴再次皺了皺眉頭,冷着臉問道。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以前太不喜歡說話了,現在想想就覺得有點虧,人死了,話還沒說完,是不是很無奈?所以這會兒這話難免多了一點,還請你多擔待一些。”說這話的時候,裴子墨已經走到了青竹的身邊,同她並排站着了,站好之後,還伸手牽住了青竹。
剛剛牽住了青竹,裴子墨就眉頭緊皺,不滿的說道:“你的手,怎麼凍成這個樣子?像塊冰一樣。”
說着,裴子墨打算動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服。
“住手!你想幹什麼?”霍一鳴厲聲喝道。
“青竹現在很冷,我只是想脫一件衣服給她穿而已,你不用緊張。”裴子墨無奈的看一眼霍一鳴,開口說道。
“人都要死了,那來那麼多事情?”霍一鳴冷笑一聲,說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人死之後,都要過一條血河,我怕青竹死的時候太冷的話,會讓自己的鬼魂也變得僵硬,那樣子被河裡的水鬼拉住,她就遊不過血河去。”裴子墨看着霍一鳴說道。
“你就不怕你自己遊不過血河?”霍一鳴冷聲問道。
“呵呵,這半年以來,直接死在我手上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我死了的話,肯定會化作厲鬼。”裴子墨說着,忽然話鋒一轉,一股戾氣沖天而起,嘴裡說道:“到那時,我要過血河,哪個水鬼敢攔着?”
被裴子墨的戾氣一激,霍一鳴彷彿晃了下神,好一會兒才從嘴裡冷冷的咬出兩個字:“囉嗦!”
不過,這也就表示他不再攔着裴子墨脫衣服了。
裴子墨單手將外面的外衫解開,又把外衫裡的軟甲解了,脫出來一隻袖子,笑着對青竹說道:“不介意反着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