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郡主最終也沒有對蘭枝痛下殺手,只是將她趕出了紅妝營,至於她將何去何從,就不管了。
安樂郡主顧念舊情,青竹也沒說什麼,只是開始培訓起寧王軍中的外傷軍醫來。
而她們不知道的是,裴子墨悄悄的派了自己的人,跟上了蘭枝,欲意何爲,不言而喻。
斬草不除根,必有後患。一想到當日那個從執法隊手裡逃跑的霍一鳴,裴子墨心中就隱憂不已,又怎麼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呢?
這一日,青竹正在指導諸位寧王軍軍醫在豬肉上面練習清創縫合之術,而在此之前,青竹已經教了他們消毒殺菌的概念,並且還提前教了他們如何拆線,只是爲了不親自去給寧王二公子拆線。
“夏軍醫,王爺有請。”
青竹剛剛說完清創縫合的要點並且加以了示範,就有一個親衛模樣的人進帳來了。看着青竹,抱拳說道。
“王爺喚我?”青竹微微一愣,不過馬上就對其他人說道:“清創縫合的要點我都已經講清楚了,諸位可以多練習一下,我先去面見王爺。”
“夏軍醫請。”
其他諸位軍醫齊聲說道。
“請前面帶路。”青竹放下手中的東西,又脫了隔離的罩衣和麪罩,走到那親衛面前微微一禮,說道。
“請隨我來。”親衛說着,轉身往外走去。
青竹跟着親衛,一路去了寧王帳中,一進大帳,青竹就發現各軍的高級將領包括裴子墨都在。
青竹看裴子墨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隱隱有些擔憂,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不過她也顧不得想太多,只是先向寧王和帳內諸將行禮道:“青竹見過王爺、世子、以及諸位將軍,不知王爺喚青竹來,所謂何事?”
寧王看着青竹,點點頭,說道:“夏醫官來了,來啊,給夏醫官看座。”
寧王看向青竹的眼神,笑得有幾分和藹,這讓青竹心中越發嘀咕起來,不過還是站着向寧王施禮,說道:“多謝王爺。”然後,青竹纔在親衛的示意下,走向給自己準備的座位坐下。
“好,咱們繼續。”看青竹坐下了,寧王這才環視一週,說道:“先前咱們已經商定,要兵分兩路,一路直取益州,兵臨上京城下,一路繞道德州,等取了德州之後再奔上京城,最終兩軍合圍,對上京城造成夾擊之勢……”
……
“如今廉州要防備西南亂民自顧不暇,而蘄州以及周圍的幾個下州,無不以西北軍爲馬首是瞻,如今西北軍擺明了作壁上觀,想來他們也不會做出什麼救援上京城的行動。只有福州,乃是我軍大患。”
“福州富庶,兵馬頗爲強壯,而福王楊謹純深得先皇信任,以藩王之身,領上京四大屏障之一的福州重地,如今他雖然態度不明,但卻不可不防。”
“好在,有密探來信……”說着,寧王深深的看了青竹一眼,繼續說道:“信上說,福王世子楊晟陵身患奇症,羣醫束手無策,正在派人四處張榜,延請名醫前去診治。”
聽到寧王的話,青竹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來了’。
果然,寧王看着青竹,繼續說道:“今日請夏軍醫來,也是爲了讓夏軍醫能夠前往福州走上一趟。若是能治好福王世子,那麼夏軍醫可趁機勸降福王,至少也要勸他先作壁上觀,如此我軍纔可以免腹背受敵之憂。”
“若夏軍醫能一舉成功,不僅能讓福州一地免一場刀兵之災,更可讓我軍中兒郎少許多傷亡,夏軍醫以爲如何?”
“我反對!”
不等青竹開口,安樂郡主的話就響在帳外,話音未落,一身大紅勁裝的安樂郡主就旋風一樣的衝了進來,盯着寧王說道:“父王,我反對。你怎麼能讓青竹一介弱女子,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樂兒,你怎麼來了?”寧王看看安樂郡主,眉頭緊皺,同時不滿的瞪了一眼沒有攔住安樂郡主,只能跟在她後面一同進營帳的親衛。
親衛戰戰兢兢的在安樂郡主身後,小聲說道:“郡主請回去吧……”
“父王,你不用瞪他們,我要進來,誰能攔得住我?”說着,安樂郡主張揚的舞動了一下手上纏着着的火紅馬鞭。
“樂兒,父王正同軍中諸將商議要務,你這樣不管不顧的闖進來,是想置父王於何地?置軍法於何地?”寧王板着臉看着安樂郡主說道。
“父王,你們要商議軍中要務我不管,可你們不能這樣忽悠着青竹去冒險。”安樂郡主昂着頭,梗着脖子,看着寧王說道。
“胡說,本王這樣,怎麼是忽悠夏醫官?夏醫官乃是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她的職責和本份,本王只是告訴她,什麼地方有病人需要她而已。再說了,身爲寧王軍醫官,她也應當爲我寧王軍盡力。”寧王面沉如水,看着安樂郡主說道。
“治病救人?父王,您這話您自己信嗎?您這不是讓青竹去治病救人,而是送羊入虎口。”
安樂郡主說着,掃一眼帳中諸人,嘲諷的笑笑,繼續說道:“一羣大男人,就在這兒商議着要如何讓一個小女子去犯險,你們不覺得丟人嗎?要我說,那福王若是敢與我寧王軍爲敵,咱們就真刀真槍的打上一打,看看是福王軍厲害,還是我寧王軍厲害,難道你們還怕了福王不成?你們若是怕了,就讓我紅妝營出戰,我不怕!”
“還有你,裴子墨。”接着,安樂郡主馬鞭一指,連阿墨哥哥也不喊了,看着裴子墨說道:“你口口聲聲的說自己心儀青竹,在這種時候,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你覺得,你配得上心儀這兩個字麼?”
安樂郡主話一出口,裴子墨就尷尬了起來。其實,安樂郡主也是冤枉他了,他又不像安樂郡主,可以肆意的打斷寧王的話,而等寧王話說完了,他剛準備開口,安樂郡主就已經闖了進來,他又能如何呢。
聽了安樂郡主的話,裴子墨也站了起來,抱拳對寧王說道:“王爺,末將以爲郡主所言甚是,末將願領三千精兵,震懾福王,使其不敢輕舉妄動。若福王執意與王爺爲敵,末將願意死戰到底,絕不使我大軍陷入腹背受敵之境地!”
“胡鬧!軍機重務,豈容你等兒戲?”寧王臉上現出怒容,站起來走到青竹身邊,看着她問道:“夏青竹,你可領命?”
原本寧王還是以商量的口吻同青竹說話,可因爲安樂郡主和裴子墨的話,直接將青竹架在了火上烤。
青竹心中暗歎一聲,看着寧王,沉聲應道:“青竹領命。”
“青竹!”
“青竹!”
裴子墨和安樂郡主異口同聲的看着青竹,臉上全是擔憂之色。
末了,安樂郡主還一跺腳,看着寧王說道:“父王,您怎麼這樣!”
誰知道,寧王根本不看安樂郡主,只是大聲說道:“好,既然夏軍醫願意領命,爾等也不得再行阻攔。”
說着,寧王轉身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後,看着青竹說道:“夏青竹聽令!”
“青竹在!”青竹上前一步,走到營帳中央,看着寧王應道。
“本王命你,速速去收拾行裝,即日喬裝改扮,前往福州,伺機而動!”寧王說着,一支令簽在手。
“青竹接令!”青竹說着,上前一步,接過寧王手中的令籤,而後退下。
看青竹接過令籤,寧王的臉色這才緩和了許多,看着青竹微微點頭,說道:“放心,本王自會派暗衛保護你,而且本王也會令福州城內密探全力配合於你,務必保障你的安全。”
“多謝王爺。”青竹低頭應道。
“嗯。”寧王讚許的看着青竹點點頭,又揚聲喚道:“來啊。”
隨着寧王這一聲喚,一個侍女打扮的人從後帳走出來,站到寧王面前,單膝下跪行禮之後,侍立在一旁。
寧王看着青竹,和顏悅色的說道:“她叫柳清,乃是本王十大暗衛之一,不僅武藝超羣,輕功更是卓絕。有她在,當可以最大限度的保你平安。”
說着,寧王又看向柳清,命令道:“這一次,你最大的任務是確保夏軍醫的安危,你記住,哪怕是你死了,也得保證夏軍醫安然無恙,你可明白?”
“柳清明白。”柳清垂首,沉聲應道。
“好,你們下去吧。”寧王點點頭,看着青竹和柳清吩咐道。
“是。”
青竹和柳清一起應了,低頭一禮,便轉身告退。
安樂郡主又狠狠的一跺腳,理都不理寧王,轉身跟在青竹後面,一起出去了。
“青竹,你怎麼這麼傻?幹嘛要答應我父王?”
剛一出營帳,安樂郡主就又是擔憂又是急切的開口說道。
“當時那種情況,我能拒絕嗎?”青竹看着安樂郡主,淡淡一笑,又說:“其實我原本也沒打算拒絕的。”
“爲什麼?”安樂郡主不解的看着青竹問道。
“因爲……”青竹腦中閃過雍州城外的殘肢斷臂,和城內滿目蒼夷的模樣,抿着嘴,半晌之後幽幽的說道:“因爲,戰爭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若青竹真能免一地百姓刀兵,那哪怕是龍潭虎穴,青竹也願意一闖!”
說完之後,青竹昂起頭來,看着遠處的雍州城,雙目之中,盡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