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光看到李時珍臉上不豫之色,便向對方示意不要着急。
“殿下,我可是答應了李神醫,咱們要資助他修書的事。”顧承光向朱載坖攤開兩手道:“李神醫對此極爲上心,這也是一件救死扶傷的大事。時間甚緊,也不好延誤了。我以爲,不如先讓李神醫給殿下診病開方子,調理身體。早一天治好殿下身上的頑疾,就能早一天修書。”
李時珍點頭,“小候爺說的不錯,草民很是急於修書。此事浩繁多艱,時間短了可修不出書來。不如讓我現在就給殿下診病,也好節約一些時間。殿下意下如何。”
朱載坖當然求之不得,剛纔那些客氣話,本意就是讓李時珍休息幾天,可誰知道對方如此着急。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李神醫了。”朱載坖伸手出來,挽起袖子道。
李時珍也不客套,上前便把住了朱載坖的手腕,三指分別搭在腕脈寸關尺的位置上。
起先李時珍還面色如常,不過幾個呼吸,眉頭便皺起。
“請殿下張口。”李時珍也沒說別的,只是讓朱載坖張口看了看舌苔。
看完之後,李時珍收了手,默默的退回座位低頭思索。
“李神醫,我這病可是讓你爲難?”朱載坖心裡多少有些失望,看李時珍的樣子,也不象是有把握的。
“殿下中的丹毒有些複雜,不但脈象奇怪,而且中毒時間太長,只怕已經毒入骨髓。”李時珍搖搖頭,斟酌着說辭道:“若只是如此,還可飲用甘草湯,三月即可緩解。但是殿下臟腑也有許多積毒,肝腎雙虛,這就有些難治。”
朱載坖暗自咧嘴,肝腎雙虛,這可影響自己未來的快樂生活啊,他心裡也有些沉重。
“李神醫不急,我這病從出生便是如此,早已習慣,慢慢調理即可。”朱載坖口中卻安慰對方道。
各行各業的傑出之人,對常人來講多多少少都有些怪。尤其是對於其最擅長的一面,有質疑就是羞辱。
“不行!”李時珍斷然道:“殿下有病就要治,多耽擱一日,病便會加深一分!今日既然已經給殿下把了脈,便要有個結果出來。雖然殿下的意思是慢慢調理,但草民也要有治病調理的章法,而不能變成推託之辭!”
顧承光擔心道:“殿下爲當今皇子,身份貴重至極。李神醫還是要慎重起見,莫要草率。”
李時珍哼了一聲,卻低頭想着如何搭配藥方,不再理會破承光。
朱載坖與顧承光兩人也不敢出聲,李綵鳳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田義,便悄悄退出客廳。
等李綵鳳回來,手上端着一碗熱牛奶衝的蛋清,送到了朱載坖的面前。
忽然李時珍抽動鼻子,目光便掃到了李綵鳳手上的碗中。
“這是什麼。”李時珍問道。
“熱牛奶衝的蛋清,給殿下喝的。”李綵鳳入府這幾個月,每天都負責朱載坖的牛奶蛋清。
“牛奶爲寒涼之物,蛋清爲味涼性甘之物,兩樣合用寒上加寒,久服於身體無益有損啊。”李時珍勸阻道:“幸好殿下尚未成年,仍舊是純陽之體。若是爲解丹毒之火性,只用一樣即可。”
朱載坖嚇了一跳,自己倒是知道牛奶和蛋清可解重金屬中毒,可是不知道兩樣一起吃,會有有損身體。幾個月來,自己可沒少一起吃。結果還是時不時的會有頭暈手抖的毛病,沒見好轉多少。
“多虧了李神醫,要不然本王還不知道要如此吃到什麼時候。”朱載坖有些感激的道。
李時珍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恍然道:“雖然一起吃有損身體,可多少也有些解毒之效。如此,我也就明白殿下體內之毒爲何會如此複雜。下藥開方,也就容易了一些。除了甘草湯,我再開一劑解毒散,殿下可每天服用一次。這牛奶與蛋清,就不要再常用了。”
田義急忙取來筆墨,李時珍揮筆寫下藥方。
“有李神醫的藥方,本王便可無憂了!”朱載坖長笑一聲,顯得分外高興,“李神醫也可放心,本王答應你的事,一定會盡快辦到。人力、車馬和銀子,三天之內便可到位。想來李神醫的濟世醫書定會早日問世,救更多百姓。”
李時珍向朱載坖一拱手道:“殿下可要注意身體,若有問題可隨時派人傳信於我。殿下若是身體不豫,草民的醫書可就沒了支持。”
顧承光撇撇嘴,這個李時珍真敢亂開玩笑,也就是裕王殿下不計較而已。
讓田義收拾出來一間客房,帶李時珍去休息。只有顧承光留下,要向朱載坖彙報遼東之事。
廳中只有朱載坖與顧承光兩人,外面則是侍衛把守。
顧承光才道:“殿下,遼東一切都還順利。李成樑練兵確有一套,新軍也已經初顯戰力。若不是殿下的小冊子,這些新軍,怕是會成了李成樑的私兵。”
朱載坖點點頭,“我交給你的冊子與交給李成樑的不同,他那本冊子着重於練兵,你這本冊子着重於新軍的榮譽。新軍與衛所的軍戶不同,要讓他們形成自己的使命和榮譽,纔能有頑強的作風。與敵交戰,纔會不計生死。”
顧承光呵呵一笑,“新軍這裡倒沒什麼可擔憂的,糧餉也都是裕成商號出的,家中在遼東分的田地,也是裕王安排人辦下的。在他們的心中,怕是隻有裕王殿下。不過,那邊的女真人很是彪悍,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更兼常年漁獵,成年男子一個個騎**熟力大無窮,很是不好惹。”
朱載坖聽到女真兩字,便是精神一振,“你是見過女真人了?”
“見過不口一次,有些與漢人雜居,早已不似女真。還有些居於深山之中,聚落成羣。尋找李神醫之時,倒是碰到一個有意思的女真人首領,此人漢名王杲。對方竟想要購買火銃,顯是個有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