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在府中並不知道這些,他此時又一次接到王直的消息。
王直派人傳信,說倭寇首領徐海的身邊,多了一個叫羅文龍的座上賓。羅文龍此人,王直也曾見過,只是並沒什麼交情,據說與朝中的大人物有往來,請朱載坖留心此人。
朱載坖當然知道,羅文龍一手支撐起的景榮錢莊。只不過景榮錢莊事情不順,基本上被裕成銀行給拿捏的動彈不得。
此人是嚴世藩的朋黨,也與景王有些瓜葛。有一陣子沒有此人的消息,卻原來去了海上,又和倭寇首領徐海混在一起。
王直再次勸說朱載坖,將徐海此人收於麾下,並陳說厲害。
爲什麼王直會一再勸說朱載坖,其實與王直自己的利益也有很大的關係。
徐海帶着倭寇在東南沿海,不斷侵擾沿海各省,劫掠地方百姓。當然不只是這樣,徐海還在海上扣押來往船隻,收取抽頭。
所謂抽頭,就是按船上的貨值,收取買路錢。
這和搶掠也差不多少,只不過是個細水長流的買賣。
儘管徐海曾經是王直的手下,但是徐海一樣對王直的船隊毫不手軟。王直幾次想帶着自己五峰島的人馬,去剿滅徐海。可是又怕兩敗俱傷,損了自身的實力。
因此,便想讓裕王朱載坖出面,將徐海招攬到手下。如果事成,徐海就又成了自己人。以王直的實力,和最早投奔到朱載坖手下的資格,照樣還是壓徐海一頭。
如果運作的好,王直或許還能吞了徐海的勢力。
朱載坖對此建議並沒急着回信,他已經看出來王直的用意。這個大海商,打的一手好算盤,又是借自己的勢,又想謀取海上巨利。雖然野心不是太大,但長此下去卻不是辦法。
徐海與羅文龍在一起,這個消息也引起了朱載坖的注意。這說明嚴世藩將主意打到了倭寇的頭上,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目的。
而且,這個羅文龍與景王也認識,要說景王不知此事,也不大可能。
剛剛從景榮錢莊離開,便去了倭寇徐海那裡。朱載坖有些不解,但覺得背後應該是嚴世藩與景王的意思。
忽然,朱載坖想到,胡宗憲身爲東南巡按,督辦剿倭一事。而胡宗憲在明面上,也是嚴世藩的黨羽之一。
將這一點聯繫到一起,朱載坖便明白,羅文龍投奔徐海,胡宗憲應該是知道的。
想通了這個,朱載坖就是一怔。王直勸自己收徐海爲手下,只怕景王與嚴世藩或許也是在招安徐海。
心裡掂量了一下利弊得失,朱載坖還是放棄了主動招安徐海的打算。
徐海此人惡貫滿盈,收留這種人,就要有成爲靶子的覺悟。而且嚴世藩與景王的意圖不明,貿然插手,不是辦法。
此事想明白之後,朱載坖這纔給王直回信。
主要是讓王直與胡宗憲聯繫,問一問羅文龍投奔徐海的目的。還有一件事,便是讓王直派人去探索小琉球島,也就是後世的臺島。
對於小琉球島,朱載坖誓在必得。此地是一處要地,一但將來大明開海,小琉球島就會成爲海上的要衝。
此地南接呂宋,北控朝日,西南可達南海諸國,最重要的是直指大明腹心重地。若是沒有小琉球島的話,大明隨時都會面監海上的威脅。
如果掌控小琉球島,與南海的瓊州島也就是後世的海南島,一東北,一西南,成犄角之勢,大明進可攻退可守,海上安全便多了一層保證。
信送走了沒幾天,遼東便有人來到京城。
神醫李時珍,走了不短的陸路,又坐上海船到天津,換船順運河直達通州。雖然路上有些折騰,但是要比從陸路上走回來要快一些。
與李時珍一同來的,還有鎮遠候世子顧承光。
“李神醫,我可是早就久仰大名,只是無緣得見。直到現在,才能見到李神醫一面,真是幸運!”朱載坖得到了通報,便帶着李綵鳳小丫頭一同迎出府門。
裕天府把守大門的侍衛都吃了一驚,一個大夫而已,怎麼值得殿下親迎。
朱載坖可用不着向他們解釋,上前拉着李時珍的手就往裡走。
“在下受寵若驚,真是、真是……”李時珍嚇了一跳,從來沒受過這麼重的禮遇,竟有些無法表達。
小丫頭李綵鳳這時適時插言,“李叔叔,我是綵鳳,你原來可治過我爹的病呢。”
李時珍看向李綵鳳,對她有些印象,便點點頭。
“殿下,還有我呢。”顧承光看到朱載坖拉着李時珍就走,竟忽略了自己的存在,不由得提醒道。
朱載坖笑道:“忘不了你,進來說話。”
一行人到了客廳,分賓主落坐。
田義和李綵鳳上了茶,先讓一路風塵樸樸的兩人潤潤喉。
“承光,你在遼東辛苦,這次又找到了李神醫,功勞不小。”朱載坖先對着顧承光道。
顧承光受到誇獎,喜的咧着嘴合不上。
“這次在遼東,一得到消息,我便帶着新軍進山找李神醫。”顧承光來了精神,雙手連比帶劃道:“殿下可不知道,遼東那地方山高林密,進去不到數裡,就能迷路。而且山中多有野獸猛獸,非常危險。李神醫也是膽大,居然就和獵戶兩個人便進了山。兩人還碰到了一頭猛虎,差點便葬身於虎口,當真是危急萬分!”
李時珍聽到這話,同時他的目光轉向顧承光,就有些臉色不好看。先前答應資助自己修書的事,可是一字都沒提到。自己的時間很是寶貴,若知這個裕王這麼不痛快,還不如在遼東不回來。
簡直是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