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外交部的官員,早就得到了叮囑,不得泄露朝堂機密。之所以對尹元衡說這些話,自然是得到了授意的。
這樣做有兩個原因,一是讓他們知道大明很難,二是使朝鮮君臣有個心理準備。如此便可免了朝鮮君臣的一些請求,不使大明朝廷上下爲難。
送走了大明外交官員,尹元衡回到房中,將自己問到的情況告訴了李峘。
這位朝鮮國王聽到尹元衡的話,不由得皺眉。
“大明如今西南戰事剛剛結束,消耗確實不小。可是我朝鮮距離大明心腹之地更近,脣亡則齒寒,這個道理大明上下更應該明白。”李峘微微搖頭嘆氣道。
“王上不必着急,想必大明君臣也能想到,只不過是現在正有難處,怕是無力派兵。”尹元衡只得安慰道。
李峘咬了咬牙,對尹元衡道:“此次我們雖然逃的匆忙,可也有些值錢之物。不如獻與大明皇帝陛下,以解大明軍費之憂。”
尹元衡苦笑道:“王上想當然了,出兵可不是買東西。大軍一動,便是金山銀海一般的花費。咱們雖然帶了一些錢財,但那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既然是這樣,那如何才能勸的大明皇帝答應出兵?”李峘疑惑道。
“沒有辦法,只能是苦苦請求而已。”尹元衡搖搖頭道:“以天下藩國注目爲理由,若大明不救我朝鮮,其餘藩國會做何想?其中得失,便由大明君臣自己考慮吧。”
李峘想了想才道:“大明乃是天朝上國,我等苦求還可,若是以諸藩國想要挾,怕是會適得其反。”
尹元衡重重頷首道:“明日見了大明皇帝,先探探口風。這些話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若非最後關頭,此言能不說便不說罷。”
第二天一早,李峘與尹元衡兩人便被外交官員領着,去了紫禁城太和殿。
一入太和殿,便看到大明羣臣分列兩側,而朱載坖則高高在上的坐着。
李峘看了尹元衡一眼,便急走了兩步,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
“陛下啊陛下,請替小王作主!”李峘大哭道:“那東瀛兇橫霸道,竟派二十餘萬倭軍登陸我朝鮮,連克慶尚道、全羅道、忠清道、京畿道、江源道諸地。小王猝不及防之下,根本無力招架,如今只得逃亡於大明,親來懇求陛下出兵,救我朝鮮。求陛下救我朝鮮百姓於水火,滅倭軍於域外!”
朱載坖看着李峘的表演,不由得想笑。只是朝堂是嚴肅之地,他這個當天子的不好顯得輕浮。
“李卿,你的心情朕可以理解,只是大明也剛剛結束西南戰事,暫無出兵之力。”朱載坖對着李峘單手虛擡,示意對方起身,又接着道:“若救朝鮮也不是不行,但是要給我大明數月時間。等準備好糧草兵器火藥等物,纔可再次出兵。”
撲通,這次是尹元衡跪下了,“陛下,若大軍暫時不能動,便請先派出一小部明軍。至少使得東瀛知道大明的態度,以使其有顧忌之心纔好。”
朱載坖微微皺眉道:“你如此說,是質疑我大明嗎?”
尹元衡背後立時出了冷汗,他急忙道:“小臣不敢,只是一時心急,纔會如此出言無狀,還望陛下恕罪。”
朱載坖哼了一聲道:“大明暫時無法出兵,但是朕也已經給建州女真指揮使王杲去了旨意,命他自行擇其入朝參戰。據傳回的戰報,王杲已於日前與倭軍接戰。自軍損傷五千人馬,則使得倭軍損失三四萬人之巨。只此一戰,便打出了威風,甚給我大明爭氣。”
不提王杲還好,一提起王杲可把李峘與尹元衡給氣的幾乎爆炸。
尹元衡立時一頭磕到地板上,“小臣正要向陛下告王杲此人一狀!我與我家王上,原本正領軍與倭人交戰,可是卻被建州女真人偷襲,以致大敗虧輸纔不得不逃亡至明境。還請陛下明察,以懲王杲之罪!”
李峘也急忙道:“陛下,那王杲與我朝鮮是世仇。若非王杲偷襲我朝鮮軍,至今我等還應在朝鮮與倭軍對峙!只怕王杲只是向陛下報功,而沒將偷襲我朝鮮軍之事上報。此乃是欺君之罪,陛下不可聽之任之。若是王杲尾大不掉,怕又是一場兵禍!”
大明的君臣早就對於朝鮮之事有了主意,因此也沒哪個大臣再就朝鮮之事多嘴。雖然李峘說的不錯,可惜的時衆多明臣就那麼看着他們朝鮮君臣,並無一人開口,更不要說附和的。
沒有得到他人的迴應與附和,這讓李峘極爲尷尬。
尹元衡咚咚咚的連磕數個響頭,算是給自家王上解了圍。
“陛下,那王杲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尹元衡嘶聲道。
朱載坖呵呵一笑道:“他兵不過兩萬餘人,如今還又損失了五千餘。你說他狼子野心,可是他卻在朝鮮與倭軍血戰。你們君臣如今卻逃到大明,一味的尋求庇護。與其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
雖然話不是很重,但是其中對於朝鮮君臣的指責之意,卻也很明顯。
李峘被朱載坖訓斥,臉上有點掛不住,便躬身道:“陛下,非是小王不知自救。之前便有東瀛使節稻葉一鐵,前來遊說於我。勸我朝鮮與東瀛合流共同攻明。若非小王對於大明忠心耿耿,怕是早就被其蠱惑。就因爲小王並未答應東瀛共同攻明之事,纔會受到東瀛急攻。此非我朝鮮之禍,實爲替大明擋災。陛下若是因此責怪於我朝鮮上下,豈不是寒了我朝鮮的人心。”
李峘也是一國之主,心中十分不甘,更是將被東瀛攻擊的原因歸咎於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