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劇毒弩箭齊射關羽（下）
第三十三章
劇毒弩箭，齊射關羽！（下）
3
孫權見了魏使，立即召聚文武計議。
“適才見了魏使。曹操約孤共擊關羽，事成以江南之地予孤。衆卿以爲如何？”
衆人尚未開口，張昭便出了班，奏道。
“吳侯，曹操欲霸天下，素恨東吳，屢欲相欺。今關羽擒于禁，斬龐德，威逼許都；曹操欲遷都以避，方來求我。若我興師動衆與戰關羽，事定之後曹操有變，我將奈何？”
張昭講出了東吳上下之憂。孫權與衆文武聽了，頓時人人義憤。
“是啊，吳侯。曹操豈是可信之人？”
華佗情急地叮囑道。關羽聽了，沉默了。
關羽背後的綠袍盡溼，不少地方已貼在身上。
關平沒再多說，仍心事重重，神色抑鬱。
“皆爲新建，此前皆無。”
呂蒙愁思難解，心神不寧。過了一會兒，他又想道。
呂蒙踱着，想着，一籌莫展。
送走神醫後，衆人也去了。關羽獨自一人，在帳中看書。
小校雙手捧盆接着。
馬良仍低着頭。
呂蒙從江邊觀察回營，心情也不輕鬆。此時，他獨自在帳中沉思。
呂蒙聞報，大爲驚訝。
華佗也拱手告辭。
馬良在低頭看棋。
“如此看來，我一有動靜，消息便立刻報到了荊州。這關羽，確實不簡單啦！”
“看來，我兒已經深思，所言也不無道理。只是樊城已唾手可得，不可失此戰機。待我取了樊城，再行拒守，如何？”
此時，呂蒙已心神頓亂，急步踱着。
“表叔，侄兒奉命過江，探知關羽沿江設了烽火臺。”
“何事？”
關平將馬繮交給華佗，並扶他上了馬，又將毛驢的繮繩系在馬鞍上，才揮手向華佗道別。
關羽聽了，一下警覺起來，問道。
關平在一旁註視着，雖神色平靜，臉上卻在不斷冒汗。
馬良拿棋的手，猶猶豫豫，禁不住微微顫抖。
孫權聽了，這才卟哧笑了，說道。
關羽見了，面露疑色，問道。
“今父親新傷，便迎戰兩強，雖伯父在此，亦不從也！”
關羽仍在神情專注地下棋。
這時，商人打扮的表侄進了帳。
“荊州如何？”
廖化看着關羽，又驚訝又敬佩。
“神醫去啦？”
廖化仍雙手合十，舉頭向天，仍像在祈禱。
“父親，孩兒並非懼敵。伯父託父親都督荊州，所倚不可謂不重；神醫臨行，也諄諄告誡；若父親以帶病之驅，孤身力敵兩國，一旦有失，豈不有負伯父重託？伯父以荊州爲收復中原、復興漢室之橋頭堡，一旦有失，豈不重挫興漢大業？”
呂蒙聽了，神色立即嚴峻起來，低頭踱步沉思着。
華佗聽了，頓生怒容，甩開關羽的手，哂道。
他面前的棋盤與棋子，被滴下的汗全溼了，有一兩處還積了少許汗液。
“有，且最要緊。”
關平聽了，憂道。
關羽聽了，撫髯大笑，高興地大喊。
隨着每一聲刮響，馬良的身子便隨着微微抽搐。
想到此，呂蒙心神稍定。
“今曹操遠在河北，徐州勢弱，孤欲取之，荊州恐難兼得呀。”
“孩兒想，父親可否先取守勢，一面靜養，一面急報伯父。父親養足百日，伯父也發兵出川了，再與曹、孫決戰，便可萬全了。”
“父親揮臂自如，孩兒總算放心了！”
“吳侯，關羽神勇，曹操嚇得要遷都了，此時纔來約我，分明是引關羽鋒芒向我，將我拖入火坑！”
華佗聽了，也憂心忡忡地說。
“兩強何懼？東吳羣鼠，本不足慮。曹賊新敗喪膽，正宜進攻，豈可坐失良機？”
“我當如何勸說父親呢？”
關平知關羽最不願聽人說回荊州養傷，便審慎地開了口。
“曹操孫權，乃當今兩強。今聯手攻我，我欲靜養，然可得麼？”
“是啊。此乃神醫救死扶傷之需，望神醫勿再推辭！”
“故百日之內，最好靜養，以免遺患。”
呂蒙領令回到陸口營中，仍神色興奮，躊躇滿志。
華佗背上的衣服，此時也溼了一片。
“神醫屢屢垂愛於我，救我性命，關羽無以爲報。此金百兩，聊表寸心，望神醫笑納。”
“對！曹操已被關羽嚇破膽，怎敢攻擊關羽？這分明是居心叵測，嫁禍於我，將關羽之鋒芒引向我東吳！”
關平見了，才又說起來。
“關羽久離荊州，遠攻樊城，我以爲荊州勢弱。若如此，圖之難矣！”
華佗直起身，出了口粗氣。
“快宣！”
關羽背後的綠袍已溼。
“曹操無暇東顧，徐州兵少，往自可克。然其地勢利於陸戰，我善水戰；縱使克之，守之亦難。不如乘此良機，先取荊州，全據長江，再作他圖。”
關羽說完，向華佗抱拳一揖。
“我將下手了，將軍勿驚。”
關平見了，急忙叫住他。
關羽見華佗答應了，大喜，高聲傳令。
“神醫，若箭創崩裂，當如何？”
關羽見了，放下書問道。
“罷了。不知子明有何事要稟？”
華佗聽了，鄭重地點了點頭。
關羽聽了，立即問。
“是！”
關平聽了，仍憂色不減，說道。
侄兒聽了，答道。
“侄兒不敢近察，只能遠觀，大約五十人左右。”
關平與衆人都神色平靜了，盡皆看着華佗縫合。
“孩兒並非此意；孩兒只是以爲，不管兵在何處，只取守勢，方可以靜制動，靜待父親傷愈、伯父出兵良機。”
“你又要我回荊州養傷？”
關平神色憂慮，開口道。
“我將刮骨了。將軍休驚！”
衆將有人還在驚駭地看着，有人已背過身去。
“將軍體內，毒性未盡，且失血過多，須靜養百日。百日之後，方可痊癒。”
“將水潑了，用盆來接血。”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小將軍請回吧！”
“神醫息怒。神醫屢屢垂愛，關某無以爲報，我心難安啦！”
烏黑的血，一陣緊似一陣地滴入盆中。
關羽聽了，神色凝重地起身踱起來，邊思索邊說。
華佗聽了，仍怒而質問。
“好了。”
馬良面前的棋盤上，也有汗珠滴下。
“是！”
“此臂伸舒如故，並無痛矣！”
表侄望着呂蒙，不敢輕動。
關羽仍滿臉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靜，眉頭不皺，仍在專注地下棋。
華佗聽了關平之言，嘆了口氣說。
“荊州人馬整肅，已然嚴備。”
“如此，豈不是周而復始？”
不一會兒，馬牽來了。
“你且講來。”
馬良與衆將也盡皆興奮，一齊拱手道。
這時，呂蒙又叫住了他。
關平神色抑鬱，一路想着，步履沉重。
華佗聽關羽情辭懇切，才釋然了。
“等等！”
帳中，華佗將最後一件器具從開水盆中撈起，晾在一邊。又拿起已晾乾的尖刀，纔對身邊的小校說。
關平已面露喜色。
孫權一聽，急忙欣喜道。
其餘衆將見了，無不驚駭。
“將軍便效俗人，動以銀錢？”
關平見關羽揮臂自如，十分興奮地說。
關羽聽了，神情又激昂起來。
“將軍萬萬不可動怒呀！怒氣觸發，箭創崩裂，後果堪憂啊！”
表侄又停步轉身，望着呂蒙。
“好。神醫，關某就此別過！”
關羽聽了，想了想，說。
江對岸高處，有座烽火臺。
“爲父已得神醫醫治，我兒何事憂心？”
盆中已接了小半盆血。血還一陣緊似一陣地滴入其中。
華佗神色專注地動着手術。
關羽神情誠摯，上前執住華佗的手說。
“父親，一路之上，神醫一再叮囑，要父親一定靜養百日，凡事息怒。神醫特別叮囑：不如此，則危矣！孩兒所憂者，乃深恐父親難遵神醫之囑也！”
關羽滿臉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靜，眉頭不皺，正專注地下着棋。
華佗聽了，猶豫了一會兒才說。
關平心事重重，抑鬱而回。
呂蒙身邊，表侄在向他報告。
“好了，老兒告辭！”
盆中，血已快滿，只偶爾有血滴入。
關羽說完，又伸手舉棋。
呂蒙見了，急忙問。
“昭公之言，若以常理論之，無可厚非。然我久觀雲長，已知其性。今取荊州，時機已成，昭公不必過慮。”
“好吧。老兒且謝過！”
關平一聽，急了，忙道。
呂蒙踱了片刻，才發現表侄仍在望着他，便煩惱地揮了揮手。
這時，關羽急忙一招手。
馬良背上的衣服也被汗溼了一大片。
華佗說完，轉身要走。
“你且說下去。”
張昭聽了，卻憂心忡忡，立即問呂蒙道。
關羽這時站起身，試着揮了揮右臂，竟十分自如。
關平說到此，停下觀察關羽的反應。
關羽聽了，卻奮然而起，慷慨而言。
“還有，父親性烈如火。雙方交戰，大罵以激對方，如家常便飯；一時勝負，也是常事。我真擔心父親難抑而發怒啊！”
隨着刮骨用力，華佗的眉毛和身手都在抖動。
“是啊。君侯如此，我等總算放心了！”
呂蒙想了想，又向表侄揮了揮手，示意他去。
華佗說完，拿着尖刀來到關羽身邊，輕聲囑咐關羽。
但大顆大顆的汗珠，不斷滴在關羽面前的棋盤中和棋子上。
“吳侯，今關羽提兵圍樊城，可乘其遠出，襲取荊州。”
“我知此舉，神醫難容。然舍此，我何以相報啊？”
關平聽了，萬般無奈地說。
“將軍，好了。”
顯然，呂蒙此時已心亂如麻。
關羽思考時，關平一直殷殷地望着他。
關羽見華佗動怒，趕緊解釋道。
“表叔，對岸烽火臺，每隔二三十里便有一座，一直連到荊州。”
關羽頭上臉上的汗也少了。
關羽一聽，也高興起來，忙說。
關平神色仍平靜，淚水卻在默默地流着。
侄兒見問，急忙答。
華佗趕緊扶住，目露崇敬之情，難抑激動地說。
“孤欲取荊州，久矣！前言特以試卿。卿可速圖之，孤當隨即起兵。”
“孤身奮戰又如何？天下英雄，聞我之名，無不畏服！有何懼哉？”
關羽帳中，刮骨聲終於停了。
這時，一近衛入報。
關平注意到了關羽的神色變化，趕緊解釋道。
關羽想過，嘆了口氣道。
“去吧去吧！”
“呂蒙參見吳侯！”
華佗見衆皆沉默，笑了笑說。
“如何愛護，請神醫指教！”
關羽聽了華佗之言，一愣，然後又問。
“華某從醫一生，從未見過此情。將軍真天神也！真天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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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賊雖敗，七軍皆爲西北新得之師，原班人馬，未嘗有損，仍堪稱三強之首。不知父親以爲如何？”
關羽聽了，笑道。
呂蒙聞宣，匆匆而入。
關羽聽了，便與華佗道別。
華佗說到此，情不自禁地搖起了頭。
關平神色平靜，汗也少了，但目中含着淚。
華佗轉身來到案前，換了一把刀，又走近關羽，小聲囑咐關羽。
呂蒙說完，自信而退。
關平聽了華佗之囑，連連點頭，急忙道謝。
一個親隨將一盤黃金端到華佗面前。
關羽聽了，淡然一笑道。
關羽與衆人聽了，盡皆沉默了。
“好。父親今箭毒未盡除，失血又太多，且箭創未愈，身存諸多不利；卻不是敵一將，也不是敵一軍，更不是敵一國；而是以帶病之驅，力敵兩國，孤身奮戰！父親！這如何可以呀？”
關羽思索着，並未言語。
“將軍真天神也！”
這時，“嘎滋嘎滋”的刮骨聲響起，一陣一陣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父親須靜養，且讓孩兒代父親送神醫一程吧！”
關平這時對關羽說：
衆將全都背過了身。人人背上的衣服都已汗溼。每一次刮聲，都使他們顫抖！
“我乃郎中，只能治病，不能治性。我知將軍性烈，已特別誡之抑怒。爲將軍康復計，小將軍當力勸將軍靜養，且須時時提醒將軍抑怒啊！”
“我敬將軍，不望回報。將軍勿復多言，老兒告辭！”
“吳侯，呂蒙將軍自陸口來，有要事稟報。”
他面前的棋盤與棋子，幾乎被滴下的汗全溼了。
關平見自己說不動關羽，只好搬出了英孃的勸告，說道。
該做的做了，該說的說了，華佗便向關平告辭。
關羽聽了，急忙問。
呂蒙聽了，回過頭問。
“父親，娘常說：不輕敵，方無敵。天下羣雄並起，又紛紛覆滅，此大浪淘沙也。今東吳已歷三世，不衰而盛，三分天下有其一，若一無所長，豈能鼎足而立？”
孫權見口蒙到來，頓露喜色，急忙問。
“好。望關將軍安心靜養！”
“宣呂將軍！”
“我適才留與將軍之藥，只救得箭創崩裂之急，難令其愈。若須痊癒，仍當靜養百日。”
“是啊。孩兒正深憂此事啊！父親，孩兒有一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呂蒙聽了，沉思起來。
“呂將軍，曹操擁兵百萬，戰將千員，均難敵關羽，嚇得欲遷都以避之。此時，我當避關羽之鋒芒纔是，將軍爲何竟引火燒身啦？”
表侄好生奇怪，但沒說甚麼，轉身走了。
關羽聽了，立刻說。
“神醫，如今曹操聯手孫權，夾攻父親。父親年高，又值新傷，需獨對今世兩強，我深以爲憂啊！”
關平聽了，卻急了起來。
“先生真神醫也！”
關平牽着馬，華佗牽着驢，並行在路上。
馬良神色驚異，不時看看關羽。
“擺酒！”
帳中，華佗在向關羽告辭。他叮囑關羽道。
衆人嚷過，諸葛瑾開了口。
“我非世間俗子，豈懼痛哉？神醫且任便醫治！”
呂蒙沉思着，神色抑鬱地轉過身，低頭離開了江岸。
江邊，呂蒙神色嚴峻，在隔江遙望。
孫權一聽，喜色頓失，卻露爲難之色，說道。
“你伯父令我取樊城，樊城不下，我如何面對你伯父？”
關羽仍滿臉汗流如注。但他仍神色平靜，眉頭不皺，繼續專注地下棋。
關平一聽，十分憂慮，忙說。
“吳侯，曹操非但不可信，若其時趁我兩敗俱傷，曹操再發大軍，我其危矣！”
“可有其他？”
關羽此時也欣喜不已，笑了起來。
“是啊。我雖從醫，不問他事，然當此孫、曹夾攻之時，我亦憂將軍難得靜養百日啊！若不得靜養，反增征戰勞累，其情何堪啦？”
華佗聽了，點了點頭說。
關平見了，更加憂心如焚，立即向華佗傾訴起來。
呂蒙聞報大驚，忙問。
呂蒙聽了，笑了笑說。
關平一直待華佗走遠，才抑鬱而回。
關羽聽了，笑了笑道。
表侄轉身便走。
呂蒙聽了，急忙爭辯道。
呂蒙見孫權允了，心下歡喜，昂然而諾。
“我敬將軍高義，特來救治，豈望報乎？”
華佗在專心致至地縫合傷口。
“關羽烽火臺相連。我有動靜，荊州即知。近之不得，如何言取？”
“沿江有了烽火臺，我一動兵，關羽便知，還如何偷襲荊州？”
衆人見了，也興奮地說。
他還是神色平靜，眉頭不皺地專注下棋。
廖化雙手合十，舉頭向天，彷彿在祈禱。
華佗再次直起身，出了口長氣，纔開口道。
“去了。”
“好了？”
此時，呂蒙的表侄一副村夫打扮進了帳，開口報告道。
“神醫，我看您騎驢，步履蹣跚，若需趕治病人，豈不着急？父親送神醫一匹馬代步，如何？”
華佗手拿尖刀，對着烏紫的傷口下了刀。
“每座烽火臺上，有多少將士守衛？”
“荊州探馬未回，不知荊州情況如何？關羽久出，遠攻樊城，或有可乘之機。”
“請神醫走好！”
關羽聽了，神色輕鬆地反問了一聲。
馬良拿棋的手在抖。
“甚麼？此前並無烽火臺呀？”
關羽聽了，想了好一會兒。
陸遜聽了，也開口道。
“好。多謝神醫指點！”
“將軍，您之箭傷雖治，然弩箭之毒在體內浸淫已久，不易速除，仍須倍加愛護纔是啊！”
“牽馬備鞍！”
關羽念念不忘取樊城，全然不顧箭傷，令關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說。
“父親箭傷痊癒，伯父也兵出西川，休說樊城，便是天下，也一齊取了！父親何必違神醫之囑，孤身帶傷而戰呢？”
關平雖苦口婆心，卻終難說動關羽，反而使關羽立即封了他的口。
“我隨兄征戰，從未無功而返。今不取樊城，我無顏面對你伯父！我意已決，樊城必取！汝休再多言！”
關平知關羽言出必行，只好搖頭不止，怏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