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沈寶昌心想,這不明明就是整景嗎?這不純粹就是得瑟嗎?
可是,就在沈寶昌不屑與不解的時候,趙未平卻成了名人。
用錢似海在常委擴大會議上的一句話說:趙未平現在就是我們成田縣的名片。
一輛汽車“呼——”的一下,從沈寶昌身邊急弛而過,濺了他一身的泥水。
沈寶昌的怒火瞬間爆發了,他大罵:“我***,你要死去呀?你要去搶孝帽子啊?”
就在沈寶昌怒火中燒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錢似海的。沈寶昌馬上“激靈”一下,立即接起來,趕緊說:“錢書記您好,我是小沈。”
正文:
氣勢洶洶的沈寶昌並沒有嚇唬住小方。
小方反而嘿嘿一笑,挑釁似地說:“怎麼的?你還要打我呀?”
沈寶昌氣得雙手亂顫,一怒之下摔門而去。
身後傳來小方充滿鄙視的聲音:“摔門也沒用,摔壞了還得你自己修。”
颯颯的風,已經攜帶了些許涼意,無不提示着人們季節的變換。地上已經有早衰的落葉在遊蕩。被夜風吹拂着,就像無所依存的孤魂,沒有依存,不知所終。
沈寶昌躑躅在人跡稀少的大街上,任憑這秋天傍晚的涼風肆無忌憚地吹拂着全身,期待着能把自己的身體和靈魂裡裡外外,徹底淘洗一番。
沈寶昌腦海裡依然思緒茫茫,沒有頭緒。一會兒是令人噁心的皮局長,一會兒是惡語相向的小方,亂哄哄的畫面不斷交替出現。他用力地甩了甩酸脹的頭,努力刪除那些令他煩躁的影像。
隨着怒火的漸漸平息,沈寶昌的心思又頑固地回到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上來。
沈寶昌實在是不能釋懷。因爲這畢竟關係到他的未來,他的發展,他的前途。這是他目前最關心最關切的問題。和這個問題比起來,其它任何東西都簡直不值一提。
想着想着,沈寶昌的腦海裡又浮現出趙未平的形象。
現在,在沈寶昌的心目中,趙未平的惡劣行徑,已經超過了孫大壯。
就是這個趙未平,讓自己接二連三地受到污辱和刺激,以至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一想到這兒,沈寶昌的思緒又回到了前幾天召開的那個縣委常委擴大會議上。
這是一個多麼重要的會議呀!
除了縣委常委全部到會外,各委辦局鄉鎮黨政一把手都到會,這在成田的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事情,本該成爲這次會議上主角的沈寶昌,壓根就沒有被錢似海納入視野。那個舞臺似乎就是給趙未平一個人搭建的,而在那個舞臺上得到充分表演的,也只有趙未平一個人。這是沈寶昌感情上所受不了的。
會上,錢似海不斷提問,趙未平就不斷回答,似乎這個會議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被錢似海點名的趙未平,一會兒介紹組織災民安全轉移;一會兒又是開展黨員幹部和災民手拉手;一會兒是災後重建;一會兒又是他自己三過家門而不入的事蹟。
得了便宜的趙未平,也真不愧是當老師出身的,凡事都講得頭頭是道,生動感人。
當講到作爲一名基層的黨員幹部在羣衆的生命財產受到威脅時,不能只顧小家,不顧大家,只顧親人忘記鄉親時,竟然流下兩行眼淚,激起全場一陣經久不息的掌聲。
可氣的是老邁昏庸的錢似海,在作總結時,還要求把東村的重建思路,變成是臨江鄉的思路;把趙未平說成是在新的歷史時期,全縣基層幹部特別是青年幹部的一面先進旗幟,並且信誓旦旦地說,我們就是要把這樣一批對黨忠心,對人民誠心,對事業用心的青年幹部,提拔到更重要的領導崗位上來,爲他們施展才華,提供更廣闊的舞臺,更好地爲人民服務。
沈寶昌徹底憤慨了。他不禁在心裡問道;他趙未平是旗幟,那我是什麼?難道作爲鄉黨委書記、鄉抗洪救災領導小組的組長,倒成了可有可無的陪襯?他趙未平是孫悟空嗎?東村的沙石哪來的?木材哪來的?怎麼不說說這些?怎麼一說到成績的時候,就跟我沒關係了?難道這個臨江的會議,我也同其他列席人員一樣,是來聽趙未平上課的嗎?
沈寶昌感到渾身上下不自在,有一種虛脫的感覺,腦海裡反覆閃現一個詞:架空。
這一段時間以來,趙未平很少和沈寶昌溝通情況,更沒有當面的請示彙報了。所以,有很多事沈寶昌都不知道,而錢似海卻都知道。
錢似海反過來一問沈寶昌,他又不能說不知道,所以始終處於被動尷尬的境地。
在對全鄉抗洪重建的問題上,趙未平似乎理所應當地成了臨江鄉的代表者。
這意味着什麼呢?
沈寶昌想得冷汗直冒,渾身發緊。
那個趙未平,在越是緊張、越有大場面的時刻,越是鎮靜自若,一會兒一個點子,一會一個主意。
這使沈寶昌想起凡爾納的一句話——“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哲學就是從不驚訝和慌亂”。
趙未平的這種成熟風格和鎮定自若的氣質,是如何鍛煉出來的呢?是與生俱來的嗎?
可恨的是縣電視臺像個跟屁蟲似的搞的跟蹤報道,把個趙未平捧成了電視明星,看得沈寶昌直想吐。
就在前幾天,市電視臺以“一個不同往常的工作組”爲題,作了一期專題報道。介紹趙未平率領的工作組不住村幹部家裡,不吃村裡安排的派飯,而是自己借住老百姓閒房裡自己生火做飯。
幹部下鄉吃派飯是***幾十年的老規矩老傳統,可他偏偏給改了。
鏡頭裡的趙未平,把褲腿挽到膝蓋上,一會兒是往外倒水,一會兒是燒火做飯,不夠他裡外忙活的了。
沈寶昌心想,這不明明就是整景嗎?這不純粹就是得瑟嗎?
可是,就在沈寶昌不屑與不解的時候,趙未平卻成了名人。
用錢似海在常委擴大會議上的一句話說:趙未平現在就是我們成田縣的名片。
一輛汽車“呼——”的一下,從沈寶昌身邊急弛而過,濺了他一身的泥水。
沈寶昌的怒火瞬間爆發了,他大罵:“我***,你要死去呀?你要去搶孝帽子啊?”
就在沈寶昌怒火中燒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錢似海的。沈寶昌馬上“激靈”一下,立即接起來,趕緊說:“錢書記您好,我是小沈。”
稍頃,手機裡傳來了錢似海低沉緩慢的聲音。
沈寶昌曾爲這種聲音着迷。他認爲這種聲音就應該是一把手的聲音,沉穩,鎮定,從容不迫,有權威。
聲音有時就是權威的代表。
太監說話的聲音永遠聽着都不可能是皇帝,而現在沈寶昌聽到這個聲音,也與原來不同,感到有些裝腔作勢的意思。
錢似海說:“我聽說你有事找我?是不是工作的事呀?”
沈寶昌趕緊說:“不是不是,我就是給老領導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錢似海似乎不太滿意地“哦“了一聲。
沈寶昌趕緊接上茬兒,說:“老領導我有一個小事兒,想請示一下。”
錢似海說:“你說說看。”
沈寶昌斟酌着說:“是關於東村災民居住地發生火災的事兒,趙未平寫了個檢討……”
錢似海不耐煩地打斷沈寶昌的話,說:“事情我都知道了,小趙他們採取了果斷措施,該撤的撤了,該批評的批評了,既沒掩蓋,也沒推脫,自己又寫了一份深刻的檢查,請求組織給予處分,整個問題的處理是適當的。”
沈寶昌急了,出了這麼大的事,趙未平不僅沒有錯,倒又成了他的業績,這他媽的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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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寶昌說:“錢書記,這件事影響很大,有不少反映,不能……”
還沒等沈寶昌說完,錢似海立刻打斷他說:“如果真有什麼反映,你就要去做做工作,這是你的責任。”
接着,錢似海又頗爲知心地說,“小沈啊,你的心事我知道,在這個特殊時期你要多想想工作,你應該抓大事,大事懂嗎?你是在我身邊工作過的同志,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你,你要好好表現。要記住,機遇是靠自己創造出來的。年青人要務實,要真正哈下腰,實打實地去幹,像趙未平那樣,啊?你聽清楚了嗎?”
錢似海的話,令沈寶昌失望到了極點,就好像一股涼風鑽進了後脖領子。
沈寶昌感到後脊樑骨一陣陣冷颼颼的,進而襲遍全身,握着手機的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