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沈寶昌的表現終於激怒了小方。
小方說:“怎麼的?你拉拉個臉子給誰看呢?你看你今天那一齣兒,當着我們領導和單位同志的面兒,你陰陽怪氣,帶搭不稀理的,你什麼意思?請你去,那是人家瞧得起你。你裝啥呀?”
沈寶昌冷冷一笑說:“我用不着他瞧得起我,我看他噁心。”
“人家看你還噁心呢。”小方越說嗓門越高,“我告訴你,你在單位是一把手,有人看你的臉子,回家少來這套。”
正文:
壽宴開始後,這個來敬酒,那個也來敬酒。不一會兒,皮局長就顯出了醉態。
鬧哄哄的場面在繼續。
皮局長有些醉眼朦朧地摟着沈寶昌的脖子說:“時間長見不着你,還真挺想。”
沈寶昌把皮局長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來,沒有搭腔。坐在一旁的小方插話道:“寶昌也說你們倆挺投脾氣。”
沈寶昌回頭看了一眼小方,那眼神分明在問: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小方也不理會他,繼續編瞎話說:“他昨天還說挺長時間沒看見你了,我就告訴他今天你過生日。他本來已經有了安排,但一聽這個事兒,就把別的事兒推了。”
這一番話,實在出乎沈寶昌的意料之外,讓他吃驚非淺。不說小方這話充滿了諂媚之意外,還把他也捎帶上了。他想不明白這是小方的進步還是墮落。
皮局長誇張地瞪大了眼睛,問:“真的嗎?那我可太榮幸了。來,咱哥倆得整一個。”
說着拿起酒瓶子就要倒酒。
小方趕緊站起身,接過酒瓶說:“我來,我來。”
沈寶昌只好陪着喝了一杯。
皮局長一指小方說:“你贊助一杯。”
小方爽快的答應:“我贊助,我贊助。”
沈寶昌疑惑地看着平時一口酒不喝,而且極力反對自己喝酒的小方。
小方端起酒杯,一仰脖兒,把一杯酒倒進了嘴裡。
“我跟你說,老弟,”皮局長膩乎乎的手又搭上了沈寶昌的肩膀,“我總覺得咱倆相見恨晚,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反正我有。老弟,咱哥倆說點兒悄悄話,哥哥問你,你這回換屆有沒有節目?”
這話絕對是衝着了沈寶昌的肺管子,現在他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這類話,便不覺皺了下眉頭。
小方看到了他的反應,用腳尖碰了他一下。
沈寶昌面無表情地說:“沒啥節目。”
皮局長撇着嘴,用手指點着沈寶昌的鼻子說:“你騙老哥。誰不知道,你老弟既是縣裡第一後備,又是錢書記的紅人,誰能幹過你?你說?”
小方怕話不投機,沈寶昌一急撂臉子,就打岔說:“局長,我敬你一杯。”
皮局長說:“好好,小方敬的酒我喝。”
兩個人的杯子一碰,一杯酒就見了底兒。
皮局長抹了下嘴,又連聲說了幾個“好好好”。
這時,有人過來敬酒,沈寶昌就趁機往一邊躲。
結果,大家並不放過他。說平時我們在一起聚的時候,難得見到沈書記,今天一定要給大家面子,多喝兩杯。
然後就問小方行不行。
小方說:“怎麼不行?今天把他交給你們了。”
大家就一起鼓掌叫好。
鬧鬨一陣子後,皮局長又湊了過來,說:“老弟,今天你能來,就是給我很大個面子。我跟你說,我還真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幫忙呢,但不好意思張這個嘴。”
小方馬上殷勤地說:“局長,你別那麼客氣,有啥事兒你就說,只要他能辦到的,他一定能幫忙。”
皮局長看了看小方,又看了看沈寶昌,低聲說:“老弟,當真人不說假話。我在這個局長幹得年頭不少了,始終是副局長主持工作。上邊既不派人,也不給我扶正。我找了主管縣長多次,可是沒用。縣長說了,幹部的事兒別人插不上嘴,可我又跟錢書記搭不上邊,說不上話。我知道老弟是錢書記的紅人,能不能幫老哥這個忙,跟錢書記說一說,哪怕幫我牽個線兒也行。”
沈寶昌聽到這裡,連再坐下去的耐心都沒有了。
這時,小方不知深淺地插話道:“這個事兒他能辦,讓他跟錢書記說一說。”
皮局長脫口而出:“真的?那可太謝謝了。大哥決不會忘了老弟的大恩。”
看到小方殷勤的模樣,一股怒氣直衝沈寶昌的腦門兒。
沈寶昌真想一個大嘴巴抽過去,然而他還是忍住了。不鹹不淡地說:“找機會吧。”
趁着又有人過來,沈寶昌馬上站起身,對皮局長說:“我還有點兒事兒,就先走一步了。”
皮局長說:“還想和你再喝兩杯呢。”
沈寶昌說:“下次吧。”
皮局長好像戀戀不捨地伸出手,說:“好吧,你是忙人,我就不留你了,找機會再聚。”。
沈寶昌不得不和皮局長握了一下手。
皮局長指着小方問:“小方呢?”
沈寶昌剛要說“一起走”,不料小方卻說:“我不走,我在這兒。”
皮局長說:“好。”說着一隻手已經搭在了小方的後腰上。
沈寶昌二話沒說,轉身就走。
皮局長在後面喊:“我送你,我送你。”
離開那個令人異常憤懣的壽宴以後,沈寶昌就直接回了家。
到家後,先去了洗手間,把被皮局長握過的手一陣猛洗,然後又用涼水擦了臉,這才覺着清爽了許多,心情也不像剛纔那樣煩躁。
收拾停當,沈寶昌來到房間,躺在牀上打開電視,正看到呂清他們搞的對趙未平的集體採訪,心裡不由又糾結起來。
縣委常委擴大會議以後,沈寶昌接連幾天嚴重失眠。越是想睡的時候越是睡不着,有時勉強睡着了又睡不踏實,總是噩夢聯篇,稀裡糊塗。每天早上起來,都沒有精力充沛的時候,不是腰痠就是背痛,沒有好受的時候。
沈寶昌覺得當初自己沒有去包東村是一個很大的失策。
眼看着趙未平在東村搞得熱火朝天,自己卻絲毫插不上手。作爲抗災領導小組的組長,一天到晚坐在鄉里又無事可做,儼然成了局外人,這樣下去絕對不是個事兒。
“在抗洪上,他無疑已經成了臨江實際上的主角兒,那麼在當前抗災自救重建家園的這個舞臺上,還任由他在那裡折騰下去嗎?”沈寶昌憤憤地想着,着實不甘心。
極度的嫉妒,緊緊地擰扯着沈寶昌的心,使他感到自己面臨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這危機不是來自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錢似海,也不是來自耍土鱉蠻的孫大壯,而是來自那個不動聲色卻又事事成竹在胸的趙未平。
這一點,現在來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沒等看完省電視臺對趙未平的採訪,沈寶昌剛剛平靜情緒就又激動起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要給錢似海打個電話,至於爲什麼要打電話,打電話說些什麼並沒有想好。總之,他覺得應該打一個電話,即使什麼也不說,也應該溝通一下,特別是在這個時候。
沈寶昌非常情緒化地從牀上蹦下來,到客廳裡抓起電話就撥錢似海家裡的號碼,可是錢似海的家裡沒人接。他又撥錢似海的手機,手機又關機。
沈寶昌不甘心,就又打了韓精忠的手機。
韓精忠倒是很快接了電話。
沈寶昌開門見山地說我要找錢書記。
韓精忠說錢書記正在開會,等開完會馬上轉告。
韓精忠非常客氣地補充道:“老領導你放心吧,我就說你找他有急事。”
韓精忠的這幾句話,讓沈寶昌心裡敞亮了不少。
韓精忠是那種開口三分笑,不笑不說話的主兒,伺候人頗有一套,在錢似海那兒很有點位置,已經成爲成田縣政壇上炙手可熱的人物了。
不管韓精忠地位怎麼樣,但他的表現倒是始終如一的,至少在嘴上是念念不忘沈寶昌,不管在什麼地方,都以沈寶昌的老部下自居,沈寶昌也就自然而然的把韓精忠當作自己的後輩看。
這段時間,沈寶昌就總覺得心裡頭憋着一股火,發又發不出,憋又憋得難受,吃不好睡不安,整天陰沉着臉,看哪都不順眼。在單位還好說,他是一把手,別人得看他的臉色行事,可回到家就不同了。
這時,小方回來了。
一見小方滿臉通紅,酒氣熏天的樣子,沈寶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一個人坐在沙發裡陰沉着個臉子抽悶煙,連小方和他說話他也懶得開口。
沈寶昌的表現終於激怒了小方。
小方說:“怎麼的?你拉拉個臉子給誰看呢?你看你今天那一齣兒,當着我們領導和單位同志的面兒,你陰陽怪氣,帶搭不稀理的,你什麼意思?請你去,那是人家瞧得起你。你裝啥呀?”
沈寶昌冷冷一笑說:“我用不着他瞧得起我,我看他噁心。”
“人家看你還噁心呢。”小方越說嗓門越高,“我告訴你,你在單位是一把手,有人看你的臉子,回家少來這套。”
然後話鋒一轉,直捅沈寶昌的心窩子,一針見血地說:“你真有章程就去使出來,別光看人家風光眼饞,也上上電視,露露臉。沒看到過你這樣的一把手,露臉的事兒都是別人幹,自己去王八犢子的角色。我就搞不明白,人家都在大張旗鼓地抗洪搶險救災重建,趙未平今天上電視,明天講話的,怎麼就沒看見你在幹什麼?”
小方的一席話,直噎得沈寶昌半天沒喘過氣來。同時,沈寶昌不得不佩服小方所表現出來的敏銳政治洞察力,這讓沈寶昌感到汗顏。
但沈寶昌不能忍受小方對自己的這種侮辱。他跳起身,指着小方的鼻子,大聲吼道:“你給我閉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