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叫什麼話?”韓樂聞登時被氣個半死,他在秘書處十來年,如此憊懶的人物還真是見得不多,而這種人,居然還是政斧官員!
只是,眼下這種場合,他根本沒辦法發作,少不得只能輕輕呵斥兩句,“這是你負責接待的客戶,現在出了這麼大麻煩,你是要負責任的!”
“打人的不負責任,我倒要負責任?”陳太忠冷笑一聲,斜眼看他,“景靜礫派你來,就是讓你找我麻煩的?你這說的是人話麼?”
“你!”韓樂聞登時大怒,“你這話,我會反應給景秘書長的。”
“你反應給衛華市長都行啊,”陳太忠懶得理他,“記住了,我叫陳太忠,衛華市長會有印象的,不信的話,你現在就可以打個電話。”
韓樂聞聽得,登時就是一愣,看起來這年輕人,還真的有點來頭?怪不得說話這麼嗆人呢。
他在這裡愣神,劉東凱卻是聽得大吃了一驚,他一直搞不清楚這個大家叫小陳的人是什麼來歷,等到“陳太忠”三個字入耳,該想起來的,他全想起來了。
一時間,所有新仇舊恨涌上了劉副局長的心頭,他冷笑一聲,“呵呵,陳太忠?你就是陳太忠?”
“你這表情,我有點不待見,”陳太忠伸出食指指指他,聲音很平淡,但是那樣子,卻是很有幾分囂張,“我跟你說啊劉東凱,這次你完蛋了,誰也救不了你。”
劉東凱的臉色,登時就是一變。
他看不起陳太忠,打心眼裡看不起,不過自打難爲開發區派出所所長古昕未果之後,他就充分明白了一個道理:小人物也不是隨便可以拿捏的,否則的話,保不定會給自己帶來一身臊氣。
而眼前這個小人物,正是他得罪不起的那種,這人身後不但有着強大的靠山,而且都能把話遞到秦書記那裡,上次正是秦小方親自打電話給他,要他把古昕的事兒壓下去。
那件事後,劉副局長覺得分外地沒面子,所以略微調查了一下陳太忠,讓他驚訝的是:那廝根本不是秦書記的什麼人,反倒是同秦書記相當地不對路!
這種緊張關係下,都請得動秦小方來關說,這傢伙的能量,小得了纔怪。
自打知道陳太忠的真實身份之後,劉東凱就開始坐臥不安了,剛纔陳太忠說的話,他還真沒在意,可眼下既然知道了這廝來歷,他當然不會認爲人家只是隨便說說。
而且,丫說了兩遍,是的,不僅僅是一遍!
這下,劉副局長開始坐蠟了,一開始,他同陳太忠搞得實在是太僵了,而不管怎麼說,對方的身份同他相比,差距也實在太大了,這服軟的話……要他怎麼說得出口?
他正在這裡左右爲難呢,手機響了,來電話的,又是秦小方書記!
秦小方書記很遺憾地通知他,我剛剛聽說,有人要整你了,正在四下蒐集你的材料,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不會吧?來得能這麼快麼?劉東凱還真沒想到,陳太忠簡直是語音未落,就開始動手了,這不?狠話說了還沒半小時呢,秦書記倒已經收到了風聲。
他真傻眼了,忙不迭解釋,“小方書記,你聽我解釋啊,今天這事,主要是因爲甯家的商業考察團被幾個混球打了,你聽說了吧?就是掘了黃老祖墳的那個甯家……”
秦小方還真不知道這個,他是黨務口上的,又主抓紀律檢查,對政斧的行爲不是很艹心,而且甯家這消息,來得隱秘且迅速,一時間沒傳進他的耳中。
聽完了劉東凱的解釋,秦小方在電話里長嘆一聲,“唉,你……你糊塗啊,現在人家不找打人的警察的麻煩,憋着勁兒整你呢,你還不趕快想想辦法?”
我倒是得有辦法呢!劉東凱鬱悶得想大叫,他太明白了,這世界上,沒有誰的屁股是真正乾淨的,人家敢明目張膽地收集自己的材料,那就說明,人家有充足的信心能把自己拉下馬來。
至於說找不到足夠的材料?別做夢了,別說這種可能姓不存在,就算它真的存在,沒材料……人家不會捏造啊?
“那還是得……秦書記你多關照了,”劉東凱說這話時的心情,那是要多苦澀有多苦澀了,艹的,那小子吃了槍藥了?我沒怎麼得罪他吧?
“呵呵,”秦小方在電話那邊苦笑一聲,“我要是合適幫你,早幫你了,問題是,對方還有很強的後手呢……”
對唐亦萱的能量,秦書記再清楚不過了,而且,既然是唐亦萱想整人,他哪裡敢多事阻攔?萬一惹火這位,他的曰子也不會太好過。
秦小方也知道,這女人其實很少招惹是非,想想剛纔唐姐打給他的電話,他就是一身冷汗,因爲唐亦萱一開口,就是那種絕對沒有轉圜餘地的口氣,“……你是紀檢委書記,我想知道,你手上有多少劉東凱的材料?”
面對這種霸氣十足的要求,打死他他都不敢出頭,秦小方只是非常地納悶,劉東凱到底做了什麼事,居然能惹得異常低調的唐姐大爲光火?
事實上,唐亦萱也是被陳太忠逼得沒有辦法了,才兵行險招出此下策,不過,她堅信,劉東凱只要從秦小方那裡收到這個信號,必然會主動找到陳太忠,盡最大努力地去修好兩人的關係。
只要是在官場混過幾天的人,沒有誰會乖乖束手,不做任何反抗就被別人拿下,習慣了前呼後擁的感覺,誰還能再去忍受默默無聞的寂寞?
唐亦萱心裡清楚,就連蒙通,說是晚期肝癌不治身亡,其實老書記也是受不了病休之後的寂寞,鬱鬱寡歡,才患上了癌症,只一個癱瘓怎麼要得了人的命?
她這一招,不但是給秦小方施加壓力,同時也是想給劉東凱多一個選擇的機會,反正,秦小方絕對是鳳凰市常委裡最怕她的人,她也不怕他不肯就範。
只是,那個陳太忠,你就不能消停一點麼?再這麼下去,我唐亦萱的名聲,遲早都得讓你給我毀了啊!
劉東凱接到秦小方這個電話之後,登時就抓瞎了,秦系的力量,一直是他仕途上最大的助力,其他的關係和手段,雖說他也有一點,可眼下最大的靠山已經說了:你被拋棄了好自爲之吧,對他而言,這是何等沉重的一個打擊?
還好,劉副局長略一分析,就明白了事情的關竅,自己同那個陳太忠的關係,還沒有到了勢不兩立的境地,那麼,認個小錯賠個小禮,應該是能把事態控制在一定範圍內的。
陳太忠說了,沒人救得了他,可是……他可以自救啊。
這麼做丟人麼?不丟人,被人一擼到底讓外人看了笑話去,那纔是真正的丟人,男兒膝下有黃金,可是跪那麼兩跪,能撿起權力若干的話,黃金算個鳥啊?
再說了,他倒是有心跟人家拼個魚死網破呢,但眼下來看,雙方的實力對比,同雙方的級別對比大致相當,都是懸殊到不成比例的,真要那麼做的話,恐怕到時候,魚都死了好幾遭,那網還是好端端地沒什麼事。
於是,讓政斧辦倆秘書目瞪口呆的事兒,終於發生了,劉副局長在出去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再回來居然笑嘻嘻地向陳太忠湊了過去,“呵呵,陳主任,我想,今天的事兒,這麼處理,對甯家是不公平,對你也是不公平的。”
他連那“業務二科”的名稱都沒聽說過,於是他稱呼陳太忠,居然對應的還是街道辦事處副主任的頭銜,至於說政法委書記一銜,很容易讓人記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還不如忽略。
事實上在鳳凰市的官場,也很少有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變幻這麼多的職位和頭銜,陳太忠算得上一個實實在在的異數,倒也不能怪人家這麼稱呼。
陳太忠瞟了他一眼,懶洋洋地發話了,“那依你的意思,該怎麼辦啊?”
“對於隱藏在警察中的敗類,我覺得,應該好好地打擊一下才行!”劉副局長義正嚴詞表態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已經顧不得保護自己的下屬了,再說了,紀律糾風,管的可不就是警察內部的不良風氣和違規作風麼?
那二級警司登時就傻眼了,悄悄地拽了拽劉東凱的警服後襬,不過,劉副局長已經下定了決心,拿定了主意,連頭都不回一下。
鳳凰市政斧對甯家有什麼看法,關我屁事,我現在想做的,就是保住這個副局長的位子,這一刻,他居然能理解了秦連成的那種無奈。
天大地大,自己的官位是最大的,只要能坐穩了屁股底下的位子,就算洪水滔天,又關我鳥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