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寸和長毛崩潰了,他們沒想到警察比他們的心還狠,那還堅持什麼?被帶回派出所後,他們很主動地交待了事實,是趙銘指使讓他們乾的。
在家裡等消息的趙銘,等來了手銬。
接下來的行動是非常迅速的,完全不給趙銘任何喘息的時間,以免有外力干涉。
根據潘寶山的示意,彭自來和反貪局負責偵辦“趙銘團伙侵吞案”的小組負責人進行了溝通,說團伙核心人員趙銘因爲牽涉一樁殺人案剛剛被拘,可以藉此機會對逐個擊破的薄弱環節張康展開心理攻勢,讓他交待真相。
反貪局辦案人員也知道“趙銘團伙侵吞案”的複雜性,明白爭分奪秒的先機,立刻把監控中的張康控制起來。
張康被告知,趙銘已經被攻克,辦案人員問他是不是要坦白獲取寬大處理。
“你們又搞這一套,作爲國家公務人員不應該用這種訛詐的手段來對待公民。”張康依舊很頑強,“你們要有證據就直接點,拾掇一下,然後移交到檢察院去審覈再到法院起訴去,那我沒話講。可你們無憑無據搞誣陷,我還真不服氣。”
“不要垂死掙扎,只是嘴巴硬不行。”辦案人員冷笑道,“張康,我們鄭重地告訴你,這是你最後獲取寬大處理的機會,現在趙銘已經交待了一部分,需要你做些補充。”
“你說我們趙總啊。”張康哼了一聲,“他昨天還跟石秘書長和富祥縣委書記馮德錦他們在一起喝酒的吧。”
“不要自以爲是,張康,瞬息萬變這個詞用在你們身上再恰當不過了,我們早就對趙銘實施了全方位的監控,已經掌握了大量的證據,現在已經進入收網階段。”辦案人員道,“否則也不會這個時候把你請過來。”
“你們不也對我全方位監控了嘛,可你們又掌握了什麼證據?”張康笑道,“沒有吧,因爲我們根本就沒有證據給你們掌握。”
“張康,你可要認清形勢,根據趙銘的交待,你們的犯罪事實我們已經初步掌握,只不過還不徹底。”辦案人員道,“現在找你問話是給你機會,因爲從我們目前瞭解的情況來看,你涉案最輕,如果認罪態度好的話完全可以做減刑處理,不會有什麼大事。”
“呵呵……”張康笑了笑,掏出香菸。
“抽支菸好好想想。”辦案人員道,“剛好再給你看個東西。”
辦案人員拿出機子,把趙銘被拷起來的一段視頻放給張康看。
張康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夾着香菸的手輕輕抖了起來。
“不要抱什麼幻想了,以我們辦案的經驗提醒你一下,任何攻守同盟都靠不住。”辦案人員繼續施加攻勢,對張康道:“誰先交待、交待得是否徹底,關係到自首情節和認罪態度,至於下一步能影響到什麼,你應該清楚。”
一支菸抽完,臉色蒼白的張康道:“讓我好好想想,把事情慮一下。”此時的張康,心理防線已經開始崩潰,他實在不明白,趙銘怎麼會被抓了起來。
這會兒,趙銘也很慌張,在拘留室裡心如油煎。他並不擔心指使手下長毛和板寸殺人一事,因爲沒有直接證據,可以抵賴。讓他恐懼的是攻守同盟的安危,他知道反貪局會加以利用搞逐個擊破,所以,他想早點出來“以正視聽”。
面對公安人員,趙銘承認丁薇是他的情人,但拒不承認指使兇手殺她,反指長毛和板寸因訛詐他不成而對他產生不滿,進而遷怒於丁薇,痛下殺手,以達到威懾他來實施進一步敲詐的目的,他也是受害者。
不過趙銘怎麼狡辯抵賴都無所謂了,在反貪局的張康交待了一切。
趙銘聞聽這個消息後,立刻從椅子上癱了下來,四肢冰涼。但他還有點盼頭,因爲侵吞的資產揮霍得不多,絕大部分都用在了新區開發的土地購置上,可以置換出來,另外再自己出血把缺口補上,把那筆鉅額資金如數歸還到原市旅遊公司職工頭上,以獲取減刑。另外,趙銘還指望着石白海,希望他能出把力,再幫忙找找關係減點刑。
指望石白海,趙銘有一定把握,因爲石白海吃他的太多,沒有理由不在關鍵時刻伸伸援手。
這一點,趙銘是大錯特錯了。
趙銘出事的消息傳出後,石白海驚慌不已,他想得幾乎全是怎麼撇清關係,而不是幫趙銘活動一下撈人或者是減減罪責。這種念頭只是在石白海腦中其實也閃了一下,不過反倒更讓他擔心,因爲他覺得即使把趙銘撈出來,那也是無賴窮光蛋一個,一天到晚纏着他,那是非常痛苦的事。更何況,想把趙銘撈出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所以在石白海看來,最好的狀況是和趙銘劃清界限,然後趙銘再被判個死緩或者無期,那樣就清淨了。
但是,想和趙銘劃清界限實在太難。石白海怎麼想都沒有可能,惟一的辦法就是讓趙銘不咬他。爲此,石白海專門找了鍾新義,讓他通過公安局第一副局長管康同檢察院溝通一下,行個方便讓他和趙銘說幾句悄悄話。
很快,石白海和趙銘的悄悄話就說上了。趙銘對石白海明確表示,只要幫忙通融通融關係,減輕罪刑,就絕口不提他的事。從趙銘的口氣和神態看,石白海能看出有點威脅在裡面,這讓他很不是滋味,也沒了主張。
沒辦法,石白海單獨找馮德錦商量該怎麼辦,如何才能順妥地解決問題,否則麻煩就大了。
馮德錦面對石白海的求助,心裡也敲起了鼓,石白海來找他幫忙出主意,可以說是朋友間正常的幫忙,也可以看成是“幫人就是幫自己”的生動體現。這一點馮德錦很清楚,因爲富祥河口的土地出讓一事,他從石白海手上拿了不少回扣,抖落出來就沒法收場。如何才能不抖落出來?就是要保證石白海不出事。
直白地說,馮德錦也從石白海那裡感受到了一點點威脅的味道。
危機是可以轉嫁的,只是方式和程度不同而已。馮德錦又找到了鍾新義,說石白海找他幫忙,確實是不能不幫,因爲都是一個圈子的,否則會有影響。
鍾新義知道馮德錦和石白海之間的那些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問幫忙的具體要求是什麼。
“石白海也是個無用的貨,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做就跑過來找我。”馮德錦道,“還得讓我給他出主意。”
“你想出來了?”鍾新義道,“不是太容易啊。”
“是很難,這兩天我把趙銘的案子前後瞭解了一下,一方面是刑事案,直接關係到公安,一方面是經濟案,由反貪局直接插手。”馮德錦道,“在刑事案上,問題不大,趙銘能扛得住。在經濟案上有點小麻煩,反貪局辦這個案子,多是爲了兩個原因,一是爲了向省反貪局有個交待,二是爲了響應嚴書記‘一查到底’的批示。所以說,跟檢察院那邊打個‘招呼’,僅就趙銘的侵吞案本身來結案,超出範圍的不讓他談就行。”
“嗯,這個法子還不錯。”鍾新義道,“可以設定個上限,讓趙銘只就一定範圍內的事進行交待。”
設定交待的上限,可讓趙銘吃了不少苦頭。
因爲在這之前趙銘似乎已經感覺到了,石白海幫他沒有力度,如此一來,他要是老實認罪伏法,那罪可就大了,弄不好就要一命嗚呼,輕則餘生也要在牢裡度過。所以,趙銘覺得需要抓根救命稻草。因此每次提審,他除了對侵吞的事件極力推卸責任說是集體行爲外,還總是說要檢舉揭發大案,爭取立功贖罪。
辦案人員問交待什麼,趙銘說舉報市委副秘書長石白海受賄。其實趙銘也有數,他知道石白海和馮德錦、鍾新義他們那一夥貪贓枉法的事,但不能多抖落,說多了等於沒說,就盯住跟他最有直接關係的石白海一個。
不過那是屬於上限之外的,辦案人員聽後,“啪”地一個大嘴巴子就抽了過去,色厲聲嚴地告訴趙銘,該交待的要交待,不該交待的就不要亂張嘴,總之把侵吞案的事說清楚就行,別的不管。
趙銘捂着臉,心頭涌起一陣陣寒意,他知道,趙銘把他給甩了。不過趙銘覺得還不能屈服,現在惟一的抓手就是咬石白海,咬得越緊,就對自己越有利。
“我要檢舉揭發市委副秘書長石白海”,成了趙銘每次必說的話,但也總是招致一頓嘴巴子。
趙銘的臉,左右邊都被摑腫了,但仍舊堅持,他問辦案人員爲什麼不允許揭發石白海。辦案人員戳着他的腦門訓斥,說這是國情,連這個都不懂還混場子,活該出事。
不懂國情?趙銘聽了冷笑起來,他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所以要死死揪住石白海不放,那可以說是獲得重生的惟一機會。可事情都有兩面性,拖住石白海當然可以獲救,但也有可能死得更快。趙銘在情急之中,可能想不到那麼多。
石白海是不可能讓趙銘如願的,他總是打電話給馮德錦,問趙銘的案子什麼時候結,抓緊審了判了,也了卻一番心事。馮德錦明顯感覺到了石白海的咄咄逼人之勢,不過也沒法子,只好找鍾新義。
鍾新義是個狠角,一來二去也煩了,說乾脆把趙銘給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