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外傳來的敲門的聲音,伍可定此時就在想了,這大中午的,是誰這麼無聊啊,這種時候也不讓人好好休息一下的,無奈中他只能走向房間的門口,他本來想透過門上的貓眼上先看看是誰的,但到了門口,他才發現原來這個門口根本就沒有什麼貓眼的設置,只是一扇門在那裡,屁都沒有一個,又哪裡來什麼貓眼呢?而這時候,伍可定纔想到自己只是在一個很少對外經營的縣委招待所,這種地方又哪裡會有貓眼呢?
正當伍可定還在那裡猶豫的時候,門外的敲門聲再一次執着地響起,他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好遲疑的了,萬一人家是看見自己進門的話,自己又不開門,天知道明天這些人會怎麼傳自己,就怕到時候謠言四起,那可就麻煩了。想着這些可能發生的事情,伍可定也沒有辦法多想什麼了,只能是老老實實地把門打開了。
這門是打開了,但門口站着的卻是伍可定一點都沒有想到的縣礦業局局長——樑正衡,這個樑正衡正站在門口笑眯眯地說道:“伍書記,新年好。”
伍可定此時也回了一聲“新年好”,這個樑正衡已經不用伍可定相請,就已經自己走到伍可定的房間裡去了。
樑正衡一進門就將一張卡放到桌子上,然後說道:“伍書記,本來年前就要拿來給伍書記的,可是總是看到您在忙個不清楚,一直都沒有機會給你送來,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給你送來。”
“還是拿回去吧,這樣多不好啊,這可不行的。”伍可定說道。
這時,樑正衡“嘿嘿”地一笑,然後說道:“這沒什麼的啊,就算是給伍書記買兩條煙抽,伍書記要是真的不要的話,那我就到門外商店去換兩條煙再來了。”
伍可定這時也笑了起來,但同時也在搖了搖頭,主要他覺得就這樣拿樑正衡的東西,心裡總感覺這樣收下別人的東西總有點不太妥,但又不知道還能怎麼拒絕,總不能一下子就把人給得罪了。
看到伍可定沒有再說什麼,樑正衡心裡知道他肯定是一下子不好太不給自己面子,只能是勉強把卡收下,便不再提這錢的事情,而是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下午的常委會,聽說要討論大春礦的事情,我聽說也有些不同的意見。不知道伍書記……”
“是嗎?我還沒有來得及問這件事情呢。大春礦的事情當然是要討論的,而且還要儘快地定下來,山西郭總那邊的動作是很快的,我們這邊可不能耽誤了別人的計劃,所以只能是我們等他們,而不能是他們等我們啊,如果讓別人等我們的話,這時間如果拖長了,那就是極有可能弄得黃花菜都涼了。”伍可定說道。
“這是當然的,不過我聽說對於礦的上繳,好像這分歧還不小啊。”樑正衡有點像是在打探消息似的說道。
“這個年前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還分歧什麼呢?”伍可定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中,這年前開會的時候,不是已經定下來了嗎?可現在是怎麼了?自己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呢?而且自己大春礦工作的主管領導,怎麼自己的消息還不如人家樑正衡快呢?這……暈,伍可定此時真的是有點暈了。
“是啊,是定了。可是……不說了吧,下午開會就明白了。”樑正衡說到這裡,就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就順着說道:“那我就走了,伍書記你休息吧。”樑正衡從剛纔伍可定的表情當中看出來,關於大春礦的上繳問題,連他這個主管領導都還不清楚,可見就是要想打聽到這件事情的結果,看來也只能是到縣委書記孟林達那裡了,不過他還不想這麼快就把自己的人情賣到縣裡一把手那裡,所以此時他只想先等等看再說。
伍可定關上了房間的門,上牀躺着,但他此時的頭腦卻是特別地清晰,年前的一些事情,此刻就像小電影一般在他的腦子裡慢慢地回放着。那個大春礦跟山西的郭總合作的事情,年前幾個書記就在一塊碰過頭,當時就定下了一個具體的數字,好像是每年上繳四百萬給地方財政。縣、鄉、村和老百姓的分成,由縣裡再商量。現在又是怎麼變了啊?郭總來的時候,縣裡可是一直按這個數字和郭總那幫人談的啊,怎麼現在說變就變呢?這中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伍可定真是有些鬧不明白了。而且,伍可定還是分管這一塊工作的副書記,怎麼說也能算是一個主要領導了啊,要是真要改變上繳的數額的話,他理應第一個知道纔是啊。但如今卻有點反過來了,人家礦業局局長樑正衡都已經知道了,但自己這個主管領導卻還是矇在鼓裡,這都是些什麼事情啊?現在的人都是怎麼了?有事情需要你去跑了,就知道過來找你,讓你去活動活動關係,但現在好了,該辦的事情也辦成了,該給跑項目的跑項目,該爲爭取要項目的啓動資金,這錢也拿到了,但現在事情結束了,就開始連自己主管的事情都不告訴自己了,這……伍可定想着這些,他真是越想越生氣,他甚至起牀準備打電話去問問孟林達。但後來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覺得還是先罷了,就算自己現在問到了結果,那又能怎麼樣呢?他暗暗控制住自己,他心想還是等下午吧,反正這下午就要開會的,等到了會上再弄清楚情況也不遲啊。
下午到了縣委大院,伍可定剛進大樓,就看到楊玉敏走過來了。
“伍書記,新年好!”楊玉敏一看到伍可定出現,就趕忙喊道。過年這一段時間放假,他們已經有好長的時間沒有見面了,她的心裡真的還是有些惦記着他,所以這一看到伍可定,她就有些着急了,生怕錯過了這次打招呼的機會。
“新年好!”伍可定這時打量了一下楊玉敏,發現她的髮型似乎變了。年前是燙髮的,但現在卻突然成了直板的了,這樣一來,好像還顯得更年輕了,人也顯得更清秀些了,襯托出她她的臉色也變得明亮起來了。
看見伍可定在仔細打量自己,楊玉敏不禁心裡暗喜,便也馬上笑着說道:“怎麼?伍書記不認識了?不就是變了下……”楊玉敏說着,一下子卻臉紅了,馬上改口問道:“尹平說她今天就過去了,到了吧?”
“應該到了吧。”伍可定說着話正準備上樓,但身邊的楊玉敏卻又再次急着說道:“伍書記,到我辦公室坐坐吧,新年了,伍書記也得視察視察我們招商辦嘛。”
看楊玉敏這麼熱情地招呼着自己,伍可定這時就心想,如果人家這個大美女都這麼招呼自己了,自己還不去的話,那就是太不給別人面子了吧,所以也就答了一聲說道:“也好,那就到你的辦公室看看。”
這時,伍可定和楊玉敏就一起進了辦公室,只見一大捧映山紅,正插在桌子上的花瓶裡。伍可定湊近聞了一下,然後說道:“嗯,這花也叫杜鵑,古人有杜鵑啼血之說。”
“我們山裡人可不管什麼啼血不啼血的,我們那邊沒有這麼多的詞彙,我們只叫它映山紅。這個名字好,聽着就能想起它的樣子來。”楊玉敏一邊說着一邊也湊近聞了一下,一擡頭,看見伍可定正望着她,眼神還是定定地那種,她不禁臉又紅了,趕忙開口說道:“伍書記,我聽尹平說,春節你們就父子兩人過了啊。”
“也挺好啊。哈哈。”伍可定說,“這尹平怎麼什麼都跟你彙報啊,是吧?”
“她不跟我彙報跟誰彙報啊?”楊玉敏也是隨口這麼一說,但這話一出口,她卻又馬上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剛纔說的話的確是有些欠妥當,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並且馬上岔開話題說道:“馬上招商辦就要開展工作了,可是招商辦這裡卻還是一個人都沒有抽到,這可怎麼辦啊?伍書記,下午常委會上,也討論這個吧?”
“常委會的議題我還沒有看到。不過我可以在會上提一下,看看怎麼採取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伍可定一邊說着,一邊往辦公室外邊走去,而後邊的楊玉敏卻又再次問道:“伍書記,晚上有空吧?”
“晚上?”伍可定的心不由得被眼前的這個女人掀起陣陣波瀾了,他的心跳也開始漸漸加快,他不禁在想,楊玉敏這麼主動約他是想幹什麼?而且還一約就是在這大晚上的,這大晚上的,光線又不是太好,這個孤男寡女在一起的,誰能保證不出個什麼事情呢?不過,伍可定也是一個經受得住狂風暴雨的人,儘管他的心裡已經是千軍yu起,情yu的戰鼓早就已經被重重地擂響,但在他的臉上卻是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只是裝作有些不明白的樣子,他想要了解清楚楊玉敏心裡真實的想法是怎麼樣的。
“是的,我想請伍書記出來坐坐,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喝喝茶。”楊玉敏笑着說道。
這時,伍可定只好就說道:“晚上有一個飯局。等結束後再說吧。不行的話,乾脆你也和我們一道吃飯去。怎麼樣?”
“我……一起去?合適嗎?”楊玉敏心裡還是有些不能適應,畢竟人家縣級領導纔去的,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纔剛剛提升爲科級的幹部,這樣冒冒然前去,她的心裡總不那麼有底氣,雖然這些領導當面總不會說什麼,但她的心裡還是有太多的不安在裡邊,所以她只能這樣弱弱地問伍可定道。
“怎麼不合適。就這麼定了。我先上去了啊。”伍可定這時就出了楊玉敏的辦公室門,走到樓梯口,正好碰見縣委辦公室主任杜又平,杜又平朝他望了望,然後又有些意味深長地笑着說道:“可定書記像是有什麼喜事一樣嘛,哈哈。”
“喜事?我能有什麼喜事啊?伍可定一時之間也被這杜又平的話給楞住了,心想這個傢伙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呢?這句話裡擺明了就是話裡有話了嘛,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杜又平所說的喜事,又是從何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