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地瀏覽着柯寧發給我的信息，即便是身後的老媽還在繼續地和我說這話，可我全然地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手機屏幕上的信息。
“程庭，我盡力了，我媽還是絲毫不肯退讓，而且當我看着我弟弟那一副想要上大學的樣子，我就覺得特別自責和內疚。和程煜談的這場戀愛，是我的初戀，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是根據母親給我規劃好的未來去走的，在這一件事情上，我也一樣無能爲力。我知道自己這麼做很不好，也很多次想要去改變，但......談何容易呢？”
第二段話：“在和你說之前，就在剛剛的幾分鐘前，我已經和程煜打過電話說明白了......我們之間的雙方父母就不用再說了吧，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理結果了。”
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後，纔打字回覆：“不在沉默中爆發，那就在沉默中消亡。你是一個快要三十歲的成熟女人了，選擇的利與弊自己心裡很明白，但決定你未來成家立業後是否能獲得幸福感的人，只能是你自己。我沒有絲毫要勸你回頭的意思，只不過是給你一個忠告。”
柯寧也許沒看我的信息，也也許看完之後變得沉默了下來，所以沒有再回復我。在她發來的消息中，說是自己在前幾分鐘就已經和程煜說了，所以......程煜並不是沒有起牀，而是讓自己在房間裡竭盡全力去隱藏好自己的情緒。
“你媽跟你說話呢，怎麼就顧着玩手機啊。”老程在我身後又喊了一句。
我放下手機，回來的飯桌前原來的位置，也不說話，只是低着頭繼續的喝着粥。就在這時，樓梯傳來了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程煜，他下來了。
在程煜走下樓梯的那一刻，我轉過頭來和他對視了一眼，希望他能從我的眼神中明白，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程煜面無表情地轉了身，唯獨眼圈有點泛紅。
“這孩子，一大早起來咋這表情啊？今兒個可是大年初一呢！”老媽不明所以的看着程煜轉身的方向。
是啊，今天還是大年初一，可卻發生了這麼個破事。
幾分鐘後，程煜洗簌完了也過來吃早餐。他清了清嗓子後，和爸媽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就跟我一樣低頭不語的吃着碗裡的粥。
“你們兩兄弟這一大早是怎麼了啊？是昨夜沒睡好嗎？”老媽拿着筷子，不解地看着我和程煜，說道。
程煜吸了吸鼻子，平靜地語氣說道：“爸，媽，這個婚我不結了，你也不要再去聯繫他們家的人，這次就讓我做主吧，就這麼定了。”說完，他快速地扒着碗裡的粥往嘴裡塞，喝的是白粥，嚥下去的是說不去的無奈和痛苦。
“怎，怎麼了這是？柯寧不是說會回去和她家人商量一下嗎？”過了會，老媽才後知後覺，她自己最後的這句話，既是問句，也是答案。
程煜擡起頭來看向了老媽，但卻以沉默回答了這個問題，答案已經很顯然了。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把話接了過去：“我贊成，拿錢買來的幸福不叫‘幸福’，那叫交易！”
老程嘆了口氣，滄桑的語氣說：“柯寧，他們家的態度還是不變，不肯把彩禮給減下去，是嗎？”
“愛減不減！我早就說過了，要是這樣的話，那也甭商量了，這個婚愛結不結！”程煜的情緒開始變得躁動起來了。
老媽也一樣嘆了口氣，語氣疲倦的說道：“罷了，是我看走眼了，咱們老程家也不是沒有骨氣的人，既然她不肯做出妥協，那憑什麼要讓我們退讓？我們都已經退讓過了，他們還是那麼不識擡舉，那就這麼散了吧！我們程煜條件也不差，總會找到更好的！”
老媽的這一番話，着實讓咱們幾個都楞了一下，因爲沒想到這話是從老媽的嘴裡說出來的，畢竟一開始想着要“妥協”的人就是老媽。
“這件事情也反映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咱們家以後可不能再這麼低落下去了，你們兩個必須要好好努力去奮鬥賺錢了，這一次是因爲彩禮，我不希望下一次還是因爲‘錢’的問題而發生了類似的悲劇。”老程說了句中肯而又公道的話。
其實的確應該如此，自從老程的事業走了下坡路之後，我們家的經濟就一直持續處於低迷的階段，現在爸媽也已經老了，未來，是我和程煜把這個責任扛在肩上的。
......
程煜的婚事就這麼過去了，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這整個過程如同做了一場沒有結果的夢一樣，現在夢也醒了，他也該做出正確的選擇了。我自己也一樣，在現階段愛情與事業是不可得兼的，沒有愛情的機遇，那我只好一心一意的去拼事業。在那麼一瞬間，我突然很想快點回去廣州了，和齊民一起把公司給做大。
中午的時候，關於程煜的婚姻的事情，我想起了溫舒婭之前和我打過的電話，最後真的應了她的話——沒錯，她的直覺是對的，但我還是想從她身上知道答案，爲什麼她會覺得柯寧最後是不會妥協的。想到這裡，我決定給她打一個電話過去。
電話一接通，我先是把事情的結果告訴了她，然後憤憤不滿地說：“舒婭，你是我認識的所有朋友裡面最善解人意、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了，你告訴我，爲什麼當時你的直覺會認爲柯寧是不會妥協的？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她這麼大個人了，卻只和程煜一個人談過戀愛，難道不應該好好考慮自己的婚事了嗎？這是打算一輩子都做她母親眼裡的‘乖乖女’麼？！”
相比起我的激動言語，溫舒婭倒是顯得很平靜，她沉默了一會，淡然說道：“其實你在說話的時候，答案就已經出來了。你自己分析一下，柯寧她長這麼大，一直以來都是聽她媽媽的話，就是一個你所說的‘乖乖女’，再加上她還有一個馬上就要上大學的弟弟，先是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將就，再加上她這個當姐姐的，能不委屈自己嗎？其實吧，在女人的角度上說，柯寧恐怕是以後都很難釋懷得了了，一個單身那麼久的女人，願意爲一個男人結婚生孩子，這說明她是早就已經想好要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的了。唉！可惜了。”
溫舒婭的分析讓我陷入了沉默的同時，卻也變得清晰了起來，柯寧確確實實是這麼一個人，原生家庭帶來的東西，很多都是後天很難改變的，這是目前很多家庭都遇到的困境，即使我覺得這讓人很難理解，但也只好希望柯寧在這之後，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
時間很快就到了年初五，三天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這天早上，程煜一大早就出了門，我們一家人都不知道他出去幹嘛了，打電話過去也不接。直到後來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纔在我們家裡的羣那說了一句“晚上要加班，不回家吃飯了”，原來，他是去工作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接了的單，我們都不知道。
晚上快要十二點的時候了，程煜才終於回來了，但這個時候老媽和老程都已經回房間休息了。程煜一進屋，第一時間就是去了茶室，即便我也在這，但他話也不多說兩句。
我給他倒了一杯水，說：“你這是什麼情況啊？一大早就出了門，開工了也不和大家說一聲，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你這接的是什麼單啊？業主不用休息的嗎？”
程煜喝了一口水，淡然回道：“其實我早就下班了，八點多的時候就自己去了仙蹤路那邊兜風，後來停下來了，自己一個人買了包煙和一瓶礦泉水，安安靜靜地待了兩個小時。”
我沒有說話，就這麼直愣愣的看着他，他自嘲的笑了笑，接着說：“也沒什麼，咱爸前幾天不是說了嗎？經濟發展起來纔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在年初二的時候就已經聯繫朋友了，雖然只是一個小單，就那麼兩千來塊錢，但蚊子也是肉啊，我就慢慢攢唄！”
“你這狀態不對勁。”
我這話纔剛說完，他就立馬反駁了：“沒什麼不對勁的，現實就是這個樣，我告訴你，不就是經歷了一段失敗的感情嘛？沒啥大不了的，殺不死我的終將使我強大，錢嘛，賺他孃的不就得了！”
話粗理不粗，一時之間我竟然對程煜說的話無力反駁，過了一小會，他說要去洗澡睡覺了，因爲接下來的這幾天得繼續早起去幹活，所以我們沒有繼續聊下去。
程煜的舉動和柯寧的這件事情，成功的影響到我了，所以我也決定後天就返程回廣州了。今天是年初六，我打算再去找楊帆聊一下，畢竟他回了重慶那邊之後，咱們下次見面可就要好久了，而我回去了廣州之後，也要陷入忙碌的工作狀態了，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