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天,週六,大風,晴空萬里。
這一天一大早我就起了牀,我出去跑步鍛鍊了一下,其實準確來說是把內心的情緒發泄出去吧,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簡單地吃了個早餐後,便帶着那天方凱給我的銀行卡出門了。方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一直都沒有和他家裡人說過,直到那天庭審結果出來了,他的家人才被通知了過來,而今天我出門的目的就是把那張銀行卡帶給他的未婚妻。
我們約了私下見面,所以今天來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方凱的未婚妻叫李婉兒,來自粵北地區的一個小城鎮,她和方凱的家庭一樣是那般貧困。
我們見面的地方是一個小公園,週六前來散步的人挺多的,但我們去了一個沒人在的涼亭那談話。
“這是方凱進去之前叫我交給你的東西,密碼是你的生日。”我猶豫了會,把手裡的卡遞了過去。
李婉兒神色憔悴,一看就是好些日子沒有睡好,她泛紅着眼圈,雙手顫抖着接過了我手裡的銀行卡。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一直都不和我說……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這麼傻!”李婉兒此時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她聲音哽咽着,繼續說:“他這樣,讓我和和肚子裡的孩子將來怎麼辦!還有他的爸媽,誰來照顧他們……”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雙手捂着臉泣不成聲的李婉兒,直到她這麼說,我才留意到了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原來……她已經懷着方凱的孩子了!看樣子,應該已經有三個月左右了。
“方凱,他知道你懷孕的事情嗎?”說話間,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遞給她。
李婉兒緩緩接過紙巾,目光呆滯地搖了搖頭,“自從幾個月前我們雙方家庭說了結婚的事情之後,方凱說他要努力去工作,買一套房子,還有給我的彩禮,所以我們幾個月前見完面之後就沒有見過……”她抽泣着,轉過臉看向別處,“我原本想着到今年冬至的時候過來找他一起過節,順便給他一個驚喜,可,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看着她那神色痛苦的樣子,腦海裡又想起了方凱的面容,心裡倍感壓抑,很不是滋味!如果方凱早點知道李婉兒已經懷着他的孩子了,也許他就不會去這麼冒險做這些傻事了,更不會有這樣的悲劇發生!
一切,都太晚了。
我輕輕的拍了下李婉兒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扶她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但我就這麼沉默着,因爲說再多的安慰話語也無濟於事,哀莫大於心死,一個人的錯,兩個人的禍,不!是三個人……
沉默了一會,李婉兒的情緒逐漸平穩了下來,她嘆了口氣,說: “方凱他母親有嚴重的哮喘,那天JC局打來電話好在是我接的,但她就在一旁,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電話裡的內容……這件事情我該怎麼和他的父母說纔好!”
我並不知道方凱的母親有這樣的情況,這對他的家庭來說,無異於雙倍的沉重打擊!方凱是獨生子,家裡的一切經濟來源都靠他支撐着,這下沒有了經濟支柱,該如何是好……
在小公園裡和李婉兒分別之後,時間已然到了下午四點多,不知何時起,遠處的天邊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烏雲,一副風雨Yu來的樣子。不過,我並沒有因爲天氣的原因而立刻返回出租屋,而是去了住處不遠的那座天橋,說起來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過去走走了。
天橋上的行人並不多,偶爾會有零零散散的那麼幾個人從這邊走上來,再從那邊走下去。我站在一邊的欄杆前停下了腳步,遠遠的望着天橋下熙熙攘攘地景象。無論過去了多久,每當我踏上這一座天橋,腦海裡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那個神秘大叔的樣子,現在我站的位置就是當時他的“地盤”,不過現在這裡已經變得很乾淨了,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來佔據他曾經的地盤。我淡然一笑,往事終究成了過去,而往事裡的一些人也成了過客。
在那佇立了一會,看着天邊的烏雲靠得越來越近了,我也準備走了。在我轉身的那一瞬間,在天橋的另一端,我看見了一個身姿妙曼的女子正向着我這一邊緩緩地走過來,定神一看,那女子不是別人,而是......韓月!
我懷疑自己產生幻覺了,又走近了兩步看看,這才確定那人真的是她,不過她好似還沒有發現我就站在她對面的不遠處,此時的韓月戴着耳機,邊走邊看着天橋欄杆邊上的那盛開的花。我向她走了過去,她已經停下腳步了,輕輕彎下腰來端詳着那些花兒,可我覺得那一排綻放着的花兒都比不過此時她臉上的笑容。
“Hi,好巧。”我交叉着雙手放在後背,站在韓月的身後笑了笑。
韓月動作有些遲緩,她把耳機摘了下來,緩緩轉過身來發現是我,臉上的表情和我剛纔看見她時一樣覺得不可思議,“你,你.....好巧啊。”她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她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髮絲,神色恢復了平靜,“你怎麼在這?”
我笑:“這是我家附近,我記得你住的地方可不是在這邊,所以應該是我問你,你怎麼在這纔對吧?”我朝她走近了兩步。
韓月下意識地後退了些,語氣有些緊張的說:“我,我只是正好路過。”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是特意過來等我的呢?”我饒有興致的看着她這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倒覺得還蠻有趣的。
她不說話,我看了看灰濛的天色,天空中已經飄起了毛毛細雨,便也打消了繼續調侃她的想法,“快下雨了,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我那邊避一下雨,等天晴了再走。”
韓月略低着頭,表情猶豫,可在那一小會的時間裡,突然原本飄在空中的毛毛雨變得“嘩啦啦”一片,頓時就下大了。
我脫掉身上的外套,用雙手撐起來,給自己和韓月擋雨,“快走啦!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韓月笑了笑,擡起手來挽着我的胳膊,在大雨中和我一起狂奔着。明明被雨水淋着的感覺很不好,可我們兩人卻相視一笑,看起來很是享受此時此刻。
這一幕,像極了偶像劇裡那甜甜的戀愛,而原本埋在我們心裡的那些不愉快的往事,雖然這會從未提起,但卻全都被這一場大雨給沖刷掉了 ,如同從未發生過一樣。
天橋距離我住的地方其實不算遠,也就三百多米左右,但我們一路跑回來時都是順着屋檐走的,再加上我幾乎把衣服的所有位置都留給了韓月來擋雨,她的衣服並沒有被淋溼多少,倒是我自己的鞋子、褲子和頭髮基本上都溼透了。
回到出租屋,我遞給韓月一個電吹風,讓她把衣服給烘乾,然後我自己則快速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一套新的衣服。等洗完澡出來,發現外面的雨還是很大,可我心裡竟然覺得有些小開心?我看了一眼韓月,此時她兩腿合併,坐姿很是端莊乖巧的坐在沙發上,目光定格在手裡捧着我剛纔泡的一杯薑茶,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冷嗎?”我一邊用毛巾擦拭着未乾的頭髮,一邊問道。
她搖了搖頭,但我不放心,還是回房間裡拿出一件厚實的外套遞給她。韓月猶豫了下,還是說了聲“謝謝”把衣服披了上去。
“對了,這個給你。”韓月從自己的那個小挎包裡,拿出一個看起來很精緻的信封遞給我。
“什麼?”
她看了一眼那個信封,示意我打開,眼神中帶着期待。我把毛巾放到一旁,把她手裡的信封接了過去,打開一看,正是上次我扶着王浩上去她家時落下的那一疊照片!我沒想到後來她下樓去把那些照片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