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笙是被擡出來的。見了楊云溪頓時眼圈兒都紅了:“小姐。”
楊云溪看了,心頭怒火自然更甚。眼睛也有些發澀,她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緊緊握住蘭笙的手,出聲言道:“沒事了。別怕。”
隨即,她便是冷冷的看向何學彬:“你做了什麼?她爲何會受傷?”
何學彬被看得有些發憷,卻是又覺得自己被一個娘們嚇住了,便是頓時有些惱羞成怒起來,於是惡聲道:“這可不該問我。你這丫頭主動對我投懷送抱就不說了,她自己摔傷了腿,我好心給她帶過來上藥,你非但不感激我,反倒是這般。可真讓人寒心呀。”
何學彬話是這麼說,神色卻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兒。顯然這話就是說給外頭那些人聽的。
楊云溪氣得不輕,卻也是無可奈何。外頭那些人制約了何夫人吳氏等人,可又何嘗不是制約了她?
楊云溪嚥下怒氣,冷笑一聲:“那可多謝你了。”頓了頓又笑了:“既你這般好心,不如好人做到底,乾脆再將我的丫頭送去我們屋裡罷?”
何學彬看着楊云溪笑容燦若玫瑰的樣子,心中不由的一蕩:“好哇,作爲你未婚夫,替你做這點事情又有什麼?”
楊云溪頓時驚怒交加,怒瞪何學彬一眼:“飯可亂吃,話不可亂說。”
何夫人頓時笑了:“好了,云溪臉皮薄,不許再提這事兒了!”
吳氏也是笑着附和。
楊云溪見他們大有將這事兒就這麼糊塗定下來含混過去的架勢,乾脆冷笑一聲直接就將話挑明瞭:“我這可不是臉皮薄,而是這婚事我卻是不可能答應的!或許我說得含糊了你們不明白,不過我今日卻是可以直接挑明瞭說了:我縱是剪了頭髮做姑子,我也不可能答應這樁婚事!若是太太再這般逼我,我倒不如一頭撞死在這算了!”
這話頓時讓外頭的人驚住了,隨後議論的聲音便是嗡嗡嗡的響了起來。
吳氏氣了個仰倒,再忍耐不住怒火,上前來擡手就想給楊云溪一個巴掌,口中更是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由得你自己挑三揀四?你這般要死要活,是想威脅誰!”
楊云溪早有準備,微微退了一步,卻是正好讓吳氏的巴掌落了空。
“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是沒錯。可是你可曾問過我的意思?我剛回京幾日?你就這般迫不及待的要將我嫁出去,安的是什麼心?”楊云溪揚聲反問,同時又壓低聲用只有她和吳氏聽得清楚的聲音道:“你真當我不敢將你當年未婚先孕的事情說出來嗎?”
吳氏登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住了楊云溪:“你敢!”可聲音裡卻是分明透出了一股心虛來。
楊云溪微微笑了,眼眸中一片冷意:“你說我敢不敢?”
吳氏頓時閉上了嘴巴,縱然心裡亂糟糟的一片,可她還是很清楚明白:當年那事兒絕不能被抖出來。
何夫人見吳氏不說話了,便是皺了皺眉,下意識的覺得事情不妙。當即便是朝着何學彬使了個眼色。
何學彬立刻便是笑嘻嘻的開了口:“你那丫頭在那兒等我,說你想見我一面,有話跟我說,怎的我等你半晌,你卻沒來?”
楊云溪是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一時半會兒的竟是有點不知所措了。
何學彬說這話的意思,無非就是在告訴衆人,她和何學彬私相授受。哪怕是沒成,可是這事兒對她的影響卻依舊是十分巨大的。
何夫人打蛇隨棍上,立刻就接話道:“啊?還有這樣的事?”
一時之間外頭議論紛紛,只覺得今日看了一場精彩的好戲——這峰迴路轉得簡直是不叫好不行啊!
楊云溪矢口否認:“不可能。”
她這頭話音剛落,那頭忽然一個晴朗的聲音在外頭插話進來:“的確不可能。方纔我明明瞧見那丫頭是被人擄走的,這位小姐是爲了找她的丫頭才跌入花叢弄得狼狽不堪的!”
只聽見這聲音,楊云溪便是眼前一亮,隨後就是由衷的從心底涌出來無限的感激。
這聲音,是陳歸塵的。
在這一瞬間,楊云溪甚至覺得眼睛有些發酸,竟是忍不住的想要落淚。在她這般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陳歸塵忽然說的這一番話,簡直就像是雪中送炭。
雖然陳歸塵這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可是卻也和事實真相是一樣的,假的只是他並未看見罷了。
不過,楊云溪知道他沒看見,旁人可不知道。
所以,何學彬臉色已經白了。不知道是想起了上一次被陳歸塵教訓,還是因爲他的話當場被拆穿了。
陳歸塵撥開人羣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然後嗤笑了一聲,一雙星目璀璨,而目光則像是包含鋒芒銳利無匹的寶劍,就那麼落在了何學彬臉上,“怎麼,又開始老調重彈了?也不敢有些新意?”
何學彬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沉下臉來看住了陳歸塵,卻也不敢真的和陳歸塵四目相對:“陳歸塵,你還是少管閒事得好!”
陳歸塵仍舊笑,頗有些一屑不顧的豪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既看見了,就由不得你胡說壞人清譽。”
何學彬又驚又怒,“你!”倏地話鋒一轉:“或許你們根本就是串通好了的!”
“我方纔和皇長孫殿下呆在一處,剛剛纔路過這裡,你不信?不信去問問殿下?”陳歸塵笑了,頗有些挑釁的意思。
楊云溪幾乎要忍不住笑起來——這人說假話的時候竟是這般自然,真是看不出來。她還以爲,像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撒謊更不允許撒謊呢。
不過,說起來也都爲了幫她罷了。
這樣想着,楊云溪頓時心中微微的竟是有些泛起了暖意。
而陳歸塵此時又看向了吳氏,沉聲道:“這等滿口胡言,毀人清譽的男子,着實不足以爲良婿,還請夫人三思而後行!”
說完這話,陳歸塵倒是沒再久留,轉身便是要走:“我卻還要替殿下辦事,便是先行一步了。”
楊云溪自然不願多留,忙也道:“我既找到了丫頭,那也就不多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