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傾城狼狽而逃,捂着被打的高高腫起的半邊臉頰,倉皇的離開了永寧殿。
這邊她捂着臉出了門,那邊穎妃跟在挽春的後頭,匆匆瞥了她一眼,自進了門。
魏清莞照舊閒閒的換坐在了躺椅上,心情不好,臉上自然沒什麼好顏色,見穎妃一身輕盈的走進內,心中不禁感慨,到底是將門虎女,喝酒都比她強那麼多。
“這位魏嬪娘娘,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臣妾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倒已經一飛沖天了,這宮裡如今跟炸開了鍋一樣,聽說皇上早起來娘娘這兒了,臣妾來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東方宸的心思內斂,城府極深,對於一個用不着的人,他必然不會去多觸碰一分,宮裡有了皇后一個魏氏女兒,若不是太厚朴從中作梗,讓魏傾城進了宮,要不然,哪裡輪的到她做小儀,突然而然的寵幸了魏傾城,這裡頭的事情弄不準,她可真沒底。
穎妃的話直戳魏清莞的心頭,魏清莞也搞不清東方宸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挽春拐去了內務府,拿了記檔,也瞧了那交上的素帕,上面的證據,實打實,東方宸昨夜確實讓魏傾城侍寢了!
魏清莞搖着頭,很是茫然涼涼的自嘲道“本宮宿醉一夜剛醒她就來這兒耀武揚威來了,才讓我趕走,你後頭跟着一塊到這兒,我確實是不知道,想來也是太后幫着她謀劃的,到底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後頭有人到底不一樣。”
賢妃聽她這樣說着俏皮話,不禁一笑,讓她逗樂了起來“嗤,娘娘您這話說的!從前這棵大樹也沒少爲您遮蔭,若不然當初的賢妃怎麼會氣恨你那麼久。”
兩個人如今像是摯友一般,各自打趣,魏清莞無謂的撇了撇脣,涼涼道“可惜,她老人家現在覺得我不頂用了,不肯顧念我了!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沙灘上!”
“娘娘真的像極了潑皮……成了,反正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臣妾就先回了,采薇還在宮裡等着臣妾呢,娘娘看顧着點自身,也照顧好小皇子,畢竟這位魏嬪來者不善!”
“多謝!”魏清莞點了點頭,便讓半夏送着穎妃出了門,自個兒則依舊倒在身後的搖椅上,一搖一擺的,等着東方宸下朝。
不多時,下了朝的東方宸匆匆回到了永寧殿,劍眉倒豎的模樣,看着不打痛快,魏清莞稀奇,春宵一刻值千金,昨兒個才做了新郎官,她這個正妻還沒怎麼樣呢,這位倒成了這德行,不禁的,她帶着詢問的眼色打量了跟在身後,亦愁雲莫展的李默,無聲的對視着。
李默面色尷尬的嚥了咽口水,未曾說話,魏清莞讓半夏下了一碗清湯麪給東方宸,隨後坐在他的對面,只靜靜的坐着,看着他。
一碗麪攪合的都快全爛了,東方宸也沒吃多少,放下手中的筷子,他輕聲道“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皇上呢?有什麼想說的?”魏清莞不回答,反問道。
“昨晚……是個意外!”抿着脣,東方宸輕嘆了一口氣,向魏清莞解釋道。
魏清莞心中腹誹,男人出了事,什麼都可以往意外這兩個字上靠,古往今來,這意外二字真是好用!
“昨夜送你回來後,朕回太和殿批閱奏摺,魏傾城想是在那兒已經等了許久,身邊跟着柔福姑姑,說是爲朕準備了宵夜,朕見柔福姑姑也在,沒拂了她的面子,便讓她進了內殿,沒多會,朕便覺得不對勁起來……”
“?”
東方宸說的隱晦,魏清莞擡眉,示意他說完,可東方宸卻是青筋暴露,恨的不能自已的模樣。
“朕中了媚香,恢復意識的時候,魏傾城就睡在朕的身邊,一絲不掛!”東方宸咬着牙,而魏清莞則長吸一口氣。
“若不是柔福姑姑在一旁,朕會直接掐死了魏傾城!”東方宸顯然是氣急了,厲聲道。
魏清莞卻是閉着嘴沒說話,魏傾城的膽子沒那麼大,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用這種法子算計一個皇帝,又有柔福跟在身旁,可想而知這後頭是誰出的主意。
太后?
魏清莞不懂,都已經是貴無可貴的地步了,她拉着魏傾城是想要做什麼,這對母子之間似乎有着一份不可言說的秘密在其中。
不說如今做下的這份事,太后會讓自己的兒子對自己有多疏遠,就說從前,東方宸對這位母親便說不上十分親厚,回想以往,原身並不得東方宸喜愛時,除卻必須逢年過節時的必要,東方宸甚至很少前去請安,倒是對柔福姑姑給了三分薄面,時常的關心她的身體。
就像剛纔如他所言,能讓魏傾城進內殿,亦是看了柔福姑姑的面子……
“母后覺得在這後宮沒有權利不能活,她向來對權利有着一種漫無止境的追求,朕爲太子時,顧氏一族對朕有着莫大的支持,選妃妾時,她曾希望朕能夠娶顧氏一族的適齡女子爲太子妃,當初是因爲先皇的反對,才讓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尋了你,這麼一個和她搭着邊際亦能掌控的太子妃,直到你生琰兒之前,這後宮一直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永遠貪心不足,牝雞司晨!”
東方宸想是氣急了,手中握着的一雙筷子緊緊的戳在早已攪爛的麪條中,惱恨的說着,這些話從前是他不會對自己說的。
“晉封的事情也是柔福姑姑以太后的懿旨傳達的,朕並沒有想要晉封這樣一個厚顏無恥,不知進退的女人,若不是一路太后的護着,魏傾城早不會在這宮中礙着朕的眼!”
“瞧皇上說的話,才把人家黃花大閨女的清白身子給佔了,轉過頭把人家說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到底是皇上佔了便宜,消消氣吧。”
“挽春,重去小廚房,給皇上磨碗豆漿,再蒸些豌豆黃和時新的糕點來。”
聽得東方宸對魏傾城與太后的嗤之以鼻,魏清莞心下一嘆。說起來,聽到東方宸讓魏傾城侍寢時,她心中一瞬間有些作嘔,這是皇宮,東方宸是皇帝,早在醒過來時之初自己用身體勾引他的那一刻,她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富有三宮六院身邊會有許多的女人。
可這些日子,他幾乎吃住在這裡,像個尋常人家的丈夫早出晚歸的時候,偶爾的陪着自己瞎胡鬧,她甚至快忘了這個男人坐擁後宮之中美人無數的事,魏傾城的一記巴掌打的她異常的響亮,讓她瞬間自夢中清醒。
雖然這件事,事出有因,可她心中還是有芥蒂,有着難以言說的疙瘩在心中,若說出來只怕半夏她們都會覺得自己矯情,身處的時代壞境不同,有些話和心思只會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皇上,早上的時候,我賞了魏傾城一個板子,估摸着消下來,也要兩天的時間,這段時間我把她的綠頭牌給撤了,太后那兒再讓她送湯送水的也是不可能了,你要不然消消氣!”
故意給魏傾城難堪是她存了私心的,她吃醋,對東方宸對了心思,自然容不得旁人近身,所以故意給她難堪,現在想來,若以後,東方宸在親近別人呢?
魏清莞此刻親自斟了一盞茶放在了東方宸的面前,其實就是她不說,這件事情不消多會滿後宮也會知道,想來此刻太后應該也是對她心中懷恨纔是。
“一個板子算便宜了她!”東方宸灌下了杯中的茶水,依舊忿忿着。
不多時許久不見的隋太醫自外頭揹着藥箱恭恭敬敬的揣着小心進來了,後頭跟着的藥童手中尚端着一個藥盒,見魏清莞在,磕了頭請了安,見東方宸不避忌,隨後當着魏清莞的面,回起了話。
“皇上,您讓賞給魏嬪的藥臣已經讓魏嬪喝下去了,一滴不剩,皇上放心。”
“直到下月她來葵水前,這個藥一天不斷的給她喝下去,朕不希望以後會從你們太醫院的嘴裡聽到不該聽的話,出現不該有的事情!”
隋太醫的身子彎的極低,話語小聲,魏清莞聽得正着,又聽得東方宸的一再囑咐,魏清莞明白,他們給魏傾城喝下的藥是什麼。
仔細想想,魏傾城憋着一口氣和自己過不去進宮,成了太后手中一枚差使的棋子,如今這樣的下場,也不知該爲她可憐,還是該取笑。
皇家內苑,母子之間都要互相算計互相防備,這日子要過的何其的膽戰心驚。太后呢?牽制着魏傾城就像牽制着自己,現在的魏傾城與從前的原身相差無幾,揣着一份傾慕皇帝的心,卻被視而不見,連帶着伺候了皇帝也要被迫喝下避子湯,且是不避着人滿宮皆知的情況下……
太后需要魏傾城侍寢是爲了希望魏傾城能夠有孕,她手裡已經拽着一個東方靖,卻覺得還不夠,東方宸尚年輕,她卻開始未雨綢繆,自己明明都已經年過四十,將近不惑,除非她吃了不老仙丹,不然就是怎麼拼也拼不過東方宸,或者……
她另有打算?
若不是自己在棺材中活過來,那麼現在,東方琰一定會交到她的手中撫養,原配正宮出生的嫡皇子,繼皇帝位最合適,一旦東方宸出事,那麼她會成爲掌控整個前朝後宮的人物!
魏清莞細思極恐,只覺得自己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皇上,賢妃曾說在臣妾生子時,她只收買了產婆,而那太醫不是她所爲,那麼,是不是太后?從一開始她就打了殺母奪子的念頭?那麼您的處境是不是也非常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