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莞再醒來時眼前已是再熟悉不過的永寧殿了,宿醉一宿,換來的是頭痛欲裂,混沌不清的下場,喝斷片兒讓她連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不知道。
口乾舌燥的想灌下一整杯的清水,好讓自己清醒的魏清莞從牀上晃晃悠悠的坐起,外頭候着的半夏忙不迭的把帷幔收了起來,貼心的把晾涼了的白水送上,魏清莞接過手便是一陣的猛灌,直喝下了小半壺這才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了一樣,可頭還是緊的難受。
“娘娘您可真行,醉的一灘爛泥一樣的回來,差點沒把奴婢和挽春給嚇死了。”
“您可不能在這麼着了,您知不知道,奴婢們多着急呀!”
半夏見她難受皺眉的模樣,嘴上雖然不住的嘮叨着,可手卻還是爲她揉着太陽穴,想着能夠讓她舒服一些。
魏清莞不記得昨夜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記得最後和穎妃喝酒,喝着喝着,便喝倒了,雖然人看着不清醒,可腦子卻像是越來越清明。
醉眼朦朧的聽着穎妃教訓她的話,似當頭棒喝,突然間自己便想明白了,從前醒過來時她一無所有,放開了心,肆意的活,如今什麼都有了,竟然矯情起來了,說到底還是太在乎,在乎了東方宸,便鑽了牛角尖。
指使太醫的幕後黑手是誰,自己還未查出來,憑白的懷疑了東方宸還是以爲太在乎,怕他是那個人,怕自己喜歡錯了一個人,所以使勁的作踐自己,作踐旁人,自己真的是着了賢妃的道,受了挑撥離間的蠱惑了。
“我餓了,半夏,有吃的嗎?”
半夏還在她的耳邊不停的嘮叨,魏清莞拉住了她的手,很是可憐的說道,她是真的餓了,連帶着胃都有些疼。
昨兒個說是去吃野味,可最後也光顧着喝酒,其他的什麼都沒吃到,想起來,也不知穎妃怎麼樣,好像她也喝了不少。
“皇上上朝前早早的讓奴婢準備了米粥,說娘娘醒來一定會餓,奴婢讓挽春溫着呢,一會梳洗好了,就可以吃。”
挽春笑着扶起了魏清莞,替尚在朦朧之間的她換上了一身新衣,織錦局今早才送來的,櫻桃紅蜀錦緙絲花開並蒂對襟的長裙,魏清莞站在鏡前匆匆瞥了自己兩眼,不禁道“皇上昨兒說這兒了?早上從這兒走的?”
不對呀,自己的牀上明明只用了一條薄被。
“昨兒個後半夜皇上把娘娘送回來後,回了太和殿,今兒一早又過來娘娘這兒,見娘娘睡的熟,就出來了,臨走時叮囑奴婢的,說起來,皇上對娘娘到底用心,現如今這宮裡,誰還能比過娘娘去。”
半夏手上幫着魏清莞仔細的綰髮,嘴上忙不停的繼續說着,烏黑的長髮在半夏的巧手之下,綰出了一個靈蛇髻,髮髻之間簪了一對通透的十二翅膀碧玉銜珠步搖,每對翅膀下都陪着鈴鐺作響的白玉珠串,流光溢彩。
挽春將溫熱的牛乳粥端來來,魏清莞像是餓極了,就着這甜膩的香氣,一下喝了許多,粥未喝完,卻聽得門外的滴翠臉色難看的進來,稟告道“娘娘,魏嬪娘娘來向您請安來了,您見還是不見?”
魏清莞一陣發懵,不過一夜,好好的,這宮中怎麼多出的魏嬪娘娘!
她不解的看着滴翠,滴翠抿了抿脣,氣悶道“是太后身邊的柔福姑姑傳的話,昨夜魏小儀在太和殿侍寢,今日按例,晉封一級,如今便是魏嬪了。”
魏傾城!
魏清莞像是心中讓人狠狠的捶打了一拳,只覺得不可思議,昨兒個後半夜東方宸回了太和殿,睡了魏傾城,然後大清早一個來她這兒瞧了一眼,做什麼?讓自己心安?
東方宸的腦子是被豬油堵了不成,睡誰不是睡,偏偏睡了魏傾城!瘋了嗎!
魏傾城更不用說,這會是來向自己示威來了!
魏清莞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瞬間,怒火中燒!手中還未喝完的牛乳粥再怎麼香甜,她也只覺得倒胃。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讓滴翠去把人請進來,滴翠雖有猶豫,卻還是恭順的點了點頭,徑自出去了。
“娘娘……”
“靜觀其變,封了個嬪而已,難不成還能把本宮吃了怎麼地。”
半夏本有話要說的,卻叫魏清莞被堵了回去,魏清莞繃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瞧着前頭,由着櫻桃攙扶着,一身寶石藍蘇繡繁花金絲滾邊對襟長裙的,腰身不盈一握,連帶着走路都不大會走的魏傾城,眼中盡是漠然。
而款款走來的魏傾城卻是面帶春風盈盈一笑,風情萬千的對着魏清莞下跪請安道“安福殿魏嬪,給皇后娘娘請安,願皇后娘娘長樂無極,福壽康寧。”
魏傾城聲音妖媚,魏清莞卻好似聽不見,不叫起,亦不說話,就這麼端坐着,漠然的一口,一口把那早已冷了的牛乳粥送進嘴裡,不往下嚥,就這麼包在嘴中。
跪了好些時候,魏傾城的膝蓋想是有些疼,不禁的皺眉,有些惱了,擡頭瞧着魏清莞那副視若無睹的模樣,忿忿道“姐姐似乎並不開心?”
“噗……”
包在嘴裡滿口的牛乳粥在魏傾城說話的那一刻,盡數的讓魏傾城噴了出去,噴在了魏傾城精緻的妝容之上。來不及反應的魏傾城被噴了滿臉的米粒湯水淋淋,化了許久的妝容,就這麼毀之一旦。
再沒了剛纔端着的那一股兒做作勁兒,瞬間炸毛,尖叫道“你瘋啦!”
“半夏,掌嘴!魏嬪以下犯上,口出狂言,掌嘴二十,記得,用量衣尺打,別把你的小手打壞了,打壞了伺候不了本宮,本宮心疼!”
毫不理會魏傾城的怒氣衝衝,魏清莞只是淡淡的對着身邊的半夏說道,拔下扶了身,轉身便要到後頭去尋量衣尺。
而狼狽不堪,樣子難看的魏傾城卻不服道。“你憑什麼打我,魏清莞你別太過分了,我恭恭敬敬的來向你請安,你小肚雞腸不接受,莫名其妙的噴我一臉的牛乳粥,還想打我,假公濟私,你當真陰險。”
“把教導魏嬪宮規的嬤嬤找出來,當着滿皇宮的人,杖責五十,魏嬪小主殿前無狀,當着皇后的面,一口一個你呀我的,半點沒有宮嬪侍奉主子恭敬謙卑的模樣,魏嬪的規矩學不好,讓內務府撤了小主的綠頭牌,遣了嬤嬤再好好的教,什麼時候教好了,什麼時候再侍寢,而從前那個沒教好魏嬪的,今日就替魏嬪受戒改過,好好的長長記性!”
放下了手中碗碟,魏清莞淡淡的下令,嘴皮上下輕啓,改變的是旁人的悲歡命運。
“你……”魏傾城氣結,卻不敢發作,挽春卻已經帶着命令,讓人下去傳話了,一見魏清莞動了真格,再大的陣仗,此刻也是慫了的魏傾城,只抿着脣,不說話。
她只是打算來氣悶魏清莞一下,卻不想,自己給自己憑白的惹了一身糟踐事,悔不當初,只恨自己太想和魏清莞一較高下,哪怕讓她心中堵上一口氣,魏傾城都會覺得開心,可偏偏總是事與願違。
“魏傾城,魏嬪小主,好聽的喚你一聲娘娘,不好聽的你依舊是小主,不知道你得意什麼,就是往後你爬上了貴妃,皇貴妃,你還是要跪在本宮的面前,雙膝跪地,俯首請安,你的生死拿捏在本宮的手中,本宮不死,你只是妃妾,一個妾字,你還不夠明白嗎?”
“你能耐爬上了皇帝的牀,你能爬一夜,難不成你有本事爬一輩子!爬完了呢,想辦法生兒子,生不出兒子,你還是白搭。
恃寵生嬌容易喪智,子爲王,母爲虜的戚夫人以妾之身折辱正妻的下場是變身爲人彘,挖眼,割鼻,削耳,去四肢,你魏傾城不是戚夫人,皇上亦不是劉邦,請問,你有什麼樣的底氣敢在這裡和本宮叫板,本宮雖不像呂后那樣惡毒,可本宮一向睚眥必報,你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魏清莞擡眸,冷笑着打量臉色蒼白大氣不敢出的魏傾城,輕扯嘴角。彼時,半夏從裡頭當真尋出了一把小半截手指厚的量衣尺,隨後小聲的問着魏清莞道“娘娘,是真打嗎?”
魏清莞白了半夏一眼,擡了擡下顎,示意着動手,半夏舉着那量衣尺,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站在了魏傾城的面前,魏傾城傲氣,說什麼也不肯下跪,半夏不動手,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啪!”
瞬間,大殿之中一陣脆耳的巴掌聲響,在這空寂的內殿之中迴盪,適才還在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紋靠背椅上坐着的魏清莞已經搶過了半夏手中的板子,快速的一記,打在了魏傾城的臉上,十足的力道,一個紅印瞬間在那張白皙無暇的臉蛋上出現,魏傾城還未反應,跌坐在了地上。
魏傾城被這一記十足的力道打的臉頰生疼,鼻間泛酸,眼淚止不住的滾了出來。
“記住了,本宮開不開心從來沒有你什麼事兒,今兒換了這滿宮中任何一個人跪在本宮面前,本宮都很開心,唯獨你,本宮不開心,好了,你知道了,滿意了嗎?”
只打了一記,魏清莞手中拿着尺子未在動手,而魏傾城就這麼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想跪你就跪,不想跪趁早的滾,別總跪在本宮的地方暈,髒了本宮的地兒,本宮嫌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