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莞就知道,東方桃夭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是藉着救風塵來謾罵林慕雪是裡救風塵內讓惡少迷惑了的妓~女宋引章,暗指着她攀附權貴,下場淒涼,可真是會含沙射影的,只是她忘了,最後那宋引章是和那秀才喜結連理,不算是個壞結局。
魏清莞淡淡一笑,不露喜怒的向着一側面色微僵的上官清發起了難,意有所指的問道。
牆頭馬上,尚書之子裴少俊,總管之女李千金,二人一見鍾情,私訂終身。卻爲世俗所不容,歷經坎坷。
林慕雪的那句“聘爲妻奔爲妾”就是出自其中,可惜林慕雪不是李千金,上官清亦不是裴少俊。
見魏清莞有意爲難,上官清沉默着不語,畢竟是太后壽宴,又是東方桃夭先刁難的人,上官清不想將事情鬧大,鬧得面上難看讓林慕雪有芥蒂。
東方桃夭不齒,以爲魏清莞有意的將上官清與林慕雪劃在一起,暗指她們最後會團圓,又看着上官故意避忌,心中怒火正盛,正想力爭一二時,感受到太后投來的目光,將餘下的話嚥了下去。
氣氛一下變得尷尬,一旁的太后適時的出聲,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現如今聽戲都要講究個來源出處,是要做學問考狀元呢!,既然喜歡這兩齣戲,就一併唱了便是!”
說完,便一個眼神示意了面前的太監,太監忙不迭的收起了譜子,衆人繼續看戲,只是氣氛不似剛纔,有着一種說不出的言喻。
東方桃夭恨得一記剜眼想把魏清莞生吞活剝了,魏清莞卻不以爲然,東方宸小聲的探頭過來,對着魏清莞一陣耳語道“今日是太后壽辰,不要惹事!”
魏清莞聳肩,挑眉“只要長公主不惹事,我自然聽話!”東方宸無奈,只瞪了她一下,繼續看戲,粉飾太平。
所幸坐在太后身邊的東方桃夭尚算聽話,之後直到晚宴一直相安無事。魏清莞心中不禁道,若太后能有今日這樣的態度管教着東方桃夭,她也不會成了現在這樣驕橫跋扈,肆意妄爲之態。
聽戲,遊園,一直到晚宴,上官清一直被東方桃夭拽在身邊,就是離開一步也困難,而林慕雪則一直掩藏在人羣之中,努力的讓自己顯得不打眼,免得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魏清莞好笑的看着這對夫妻,不住的搖頭,有林慕雪在這宮裡,這位長公主當真是要在駙馬爺的身上牽根繩子系在自己的腰間纔是。
夜幕降臨,細淺的一輪彎月掛在幕布般的天際,清如流水的月色映襯着大地之上的各色燭火,煙火人家。
各色的紫薇花宮燈擺在壽康宮大殿外頭的水臺之上,宮人們嚴陣以待,只等着晚宴開席。
以太后爲首,東方宸爲次的席位人人翹首以盼,盼的是這次花燈水臺之上,誰拔得頭籌,太后有意將壽宴鬧大,不僅僅只是爲了給宮中添喜,更爲了給秀女們一個侍寢的機會,只要其中的一人開了頭,往後,便有的是機會。
魏清莞的視線也沒離開過三尺之外的水臺,太后苦心孤詣,也不知這次在秀女之中挑中了哪位人才,這次首舞的人選,可是連半夏她們幾個都不曾打聽到,想起上次那位在端午夜宴上出彩的阮青珠,當真是有些可惜!
鼓聲陣陣轟鳴耳畔,魏清莞與衆人一樣,亦還在出神時,舞臺之上,一衆紅衣紗裙勁裝手持短劍的姑娘們翩然而至,六人成組的姑娘形成一道人牆,圍着鼓聲陣陣猶如雷聲轟鳴一般的打鼓,或甩動,或旋轉短劍,發出了呼嘯風中的伶俐聲響。
姑娘們身影妖嬈卓也,身姿剛柔並濟,當鼓聲敲打不停,之時,幾人手中的短劍相輔,形成一種打鬥的姿態,爲着打鼓旋轉,一道火光而過,自天際款款飛下一身七彩羽衣長袖輕紗的女子,女子眉眼嬌柔,眸光如水,滿是風情。
“魏小主……”
在顧不得舞臺之上的舞姿如何動人,半夏心中一緊,懊惱道,這一聲魏清莞自然聽得正着。
這些日子宮中事多,對於魏傾城那兒確實疏忽了許多,沒想到太后就這麼暗地裡對她敞開了大門,果然是挑了最合適的時機,把所有人給蒙在了鼓裡,就好比現在的舞,像極了諷刺!
半夏此刻心中恨得直咬牙,光瞧這架勢,今夜,怕是魏傾城勢必奪魁,成爲第一位侍寢的秀女了!
“娘娘!”半夏氣的咬牙,喊了魏清莞一聲,魏清莞卻只是搖了搖頭,示意她看着就好,不必再多言。
水臺之上,七彩輕紗羽衣的魏傾城仙姿飄渺,如降世的九天玄女一般,足尖落地,正好立在了那面大鼓之上,空動輕靈,鼓聲點點,樂聲越發急促,她在打鼓之上玎玲做舞,舞姿靈動,翩然動人,手中水袖打轉將底下紅衣少女們的長劍或打,或繞,形成一種剛柔並濟嫵媚多姿之態……
一曲舞罷,嬌聲喘喘,她翩然來到太后面前,盈盈下跪,嬌俏道“祝願太后星輝寶婺。金萱煥彩,南山同壽,壽比鬆齡。”一雙朱脣如抹了蜜一般。
人後,魏清莞聽後了好些不屑之聲,應該是新晉的秀女發出的,聲音細微,魏傾城是聽不到了,此刻她正面露喜色,對着自己似挑釁一般的斜睨了一眼,自大的模樣十分討厭!
“魏大人家的一雙兒女,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果然不錯!”這一支動人心絃的開場舞,把所有關注的目光盡數的放在了魏傾城一人的身上,太后安排的極妙,想來是做足了準備,所有人都瞞着,就爲了這樣一個人所不知的驚喜,嚴防了旁人在其中做手腳。
“魏家的小女兒,皇后的親妹妹,這姐姐都已經是皇后了,皇帝可不能讓皇后的親妹妹,總頂着秀女的身份,難得今兒是個好日子,哀家又十分歡喜,皇帝給賜個位分,讓她也沾沾喜氣如何?”
“母后與皇后的胞妹一向有緣,當日這位魏秀女也是得了母后的眼緣才入的宮,母后既然喜歡,不若就賜小儀的身份,搬到離母后不遠的安福殿內,與母后走動起來也方便,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從五品小儀的身份,算不得高,說起來也算是不錯,若無意外,今夜必然是魏傾城侍寢,侍寢之後自然還會有加封,太后細想之後,點了點頭,魏傾城見太后點了頭,自然柔柔的叩首謝恩,身姿俯低之間,眉眼之間笑意冷然。
她想起自己被所有人遺忘那一斷日子,只覺得連喝口水都是苦的,她覺得日子那樣難熬,恨不得一頭碰死,就在這時太后如神祇一般的出現,拯救了她。
一番良苦用心的栽培,總算有了今日耀目與衆人之前的榮威,洗刷了從前的屈辱,她知道父親就在這裡坐着,此刻他也一定能夠看到,這個榮耀時刻的自己。
她仰視着高臺寶座之上的魏清莞,眼中盡是刻骨的恨和冷,她回來了,以撼人之姿出現,她一定會奪走魏清莞手中有用的一切,
“佳人曼妙,太后娘娘用心了!”身旁,一身杏色淨面四喜如意紋對襟宮裝的賢妃,在沉默了一整天之後,說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話,她抿着杯中水酒,淺淺一聲,像是隻說給魏清莞聽一樣。
魏清莞打眼一笑,毫不在意“這後頭的秀女,哪一個不是伸長了脖子,希望這會被賜封的是她們,太后娘娘用心是正常!”
賢妃見魏清莞這樣說,只搖了搖頭“笑看風雲,娘娘果然好氣度!”自己的話對魏清莞沒起到作用,她敬着手中一杯佳釀莞爾一笑。
有了魏傾城的珠玉在前,之後的歌舞表面都是一副淡淡的,筵席即將進入尾聲,所有人都有些三分睏意,正等着太后開口,結束筵席,打道回府時,卻聽得東方桃夭笑道“這宮裡的司樂坊如今也是越發的疲懶了,年年月月的一點創新都沒有,除了最先那位魏小儀的節目還能入得了眼,旁的越發沒勁!”
“母后,您讓她們換個別的吧!”
嬌柔的聲音聽得魏清莞一陣的雞皮疙瘩,筵席都要結束了,安分了一整天的東方桃夭這會開口,必然是要出幺蛾子,打算在臨了的時候,給林慕雪難堪。
再看林慕雪亦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後頭提防着,果不其然,就聽得太后與東方桃夭道“那你有什麼想法?”
“皇兄新晉的秀女之中,有一位林秀女,是江南水鄉來的出名的美女,江南水鄉之地,綿柔歌舞動人,剛纔魏小主的劍舞英朗,不弱讓林小主舞一曲,只當娛樂衆人吧……”
“魏小主,今日母后生辰,本宮也未見你準備壽禮,不若就舞上一曲,算是壽禮吧,本宮可是聽說,你的一舞,從前可是要加千金的……”
果然,魏清莞一副預料之中的模樣,底下,扯着東方桃夭衣袖,示意她坐下不與人爲難的上官清,早已是一臉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