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色戒
正牛皮哄哄的時候,腳底下突然一陣輕鬆,自行車居然在他信心爆棚的時候掉了鏈子,王思宇只好翻身下來鼓搗,這輛永久牌自行車是他花了十五塊錢,從市場一個賣雞蛋的老太太那買回來的,本來圖的是就是一個省錢,可錢是省了,卻多費了不少的力氣。
自行車是挺便宜,但一分錢一分貨,騎上它跑了不到半里路,卻掉了三次鏈子,把個王副縣長氣得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這東西是個死物,它可不管你是王縣長還是王省長,想啥時候掉鏈子就啥時候掉鏈子。
青羊縣是個貧困縣,工資待遇比別的地方都要低,王思宇調到這來雖然當了副縣長,但工資卻比在市委辦公室當科長時低了二百,王思宇現在窮得很,平時省吃儉用的,不爲別的,就想在今年入冬以前,攢錢給張倩影買件像樣的貂皮大衣。
車子修好,看看錶,已經是八點二十了,還有十分鐘就要遲到了,他趕忙蹬着自行車往坡上趕,王思宇現在的身份是青羊縣乳品廠的一名普通工人,在液態奶車間的前處理工段行走,月薪三百,沒有加班費,不過前天工段長李大能耐說了:“小王你好好幹,我準備下個月提你當副班長。”
王思宇當即拍着胸脯表態:“李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幹,決不給你丟臉。”
王思宇是李大能耐給招到工廠裡的,他那天下來玩微服私訪,一不小心就玩過了頭,剛巧在工廠門口看到招聘啓事,他就報了名,跟着十幾個人亂哄哄地走進去面試。
李大能耐當時正急着跟維修工修理機器,沒時間一一面試,他急慌慌地往人羣裡瞅了瞅,一眼就看中了王思宇,用手指着王思宇,對旁邊的人事科長說:“這小子這架子端得挺大啊,怎麼瞅着比咱們廠長還牛B呢,領導他應該挺有成就感,就是他了。”
李大能耐當時是不知道啊,最牛B的人是他自己,一句話說出來,王思宇當天就被一擼到底,直接從副縣長變成臨時工。
青羊乳品廠是青羊縣的老牌國營企業,註冊資產一百二十萬元,八幾年乳品行業火爆的時候,廠子效益頗佳,是青羊縣裡最紅火的企業之一,曾是當年青羊縣國有企業中的五朵金花之首,青安牌奶粉曾經連續七年被評爲省級知名品牌,着實風光了一把。
可好景不長,隨着市場競爭的急劇惡化,外加工廠管理不善,內外交困之下,乳品廠已經瀕臨破產邊緣,奶粉車間每月只開工五六次,不是爲了生產小袋奶粉,而只是爲了消化無法處理的過剩奶源,液態奶車間稍稍好些,每天都在運轉,只是生產量不到原有產能的百分之三十。
王思宇之所以選擇先從這家企業着手,是有着現實的考慮的,一方面這家工廠原有的一百五十餘名正式員工,在幾年前就早已各奔他鄉,另謀生路去了,現在工廠的員工,除了幾個留守的管理層外,職工多以臨時工爲主,所以假如能夠實現改制重組,就變相避開了高額買斷工齡的費用,即便需要補償,也有足夠的緩衝時間,這是其一。
另外一條最重要,但不能對外講,自從被周妖瞳算準了一些事情後,王思宇就也有些迷信了,有天下午他就找出從周妖瞳那搶來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坐在辦公室裡一頓研究,雖然看了個稀裡糊塗,他還是決定試一試,捏了幾個銅錢在辦公桌上丟來丟去,擺弄了三四個小時,最後將上百次卜卦結果進行統計分析,按照概率推算出,這第一炮要想打響,就得在西南方向下手……
這事王思宇下定決心隱瞞一輩子,絕對不能讓上級領導知道,包括周松林,否則年輕有爲的王副縣長肯定會被立即踢出革命隊伍,永不錄用。
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五分鐘,收奶間門口已經停了三輛奶槽車,王思宇趕忙衝進換衣間,換上藍色的工作服、戴上兜着頭髮的白色工作帽、蹬上黑色的膠皮靴,稀里嘩啦地衝過消毒池,拿消毒液洗過手後,直接跑進車間裡的原奶化驗室。
化驗室的小胖姑娘已經等得着急,正倚在門口四處張望,見他過來,趕緊遞過取樣器,輕聲提醒道:“王大哥你要小心,聽說奶販子裡有人要整你。”
王思宇點點頭,來不及多說話,就急衝衝地跑到外面,攀上奶槽車,打開擰緊的螺栓,掀開蓋子,用車上自帶的耙子在裡面上下翻動,把滿滿一罐的牛奶充分攪拌均勻了,將取樣器伸進去,取了奶樣倒進杯子裡,再把蓋子扣上,螺栓重新擰好,跳下車來,拿着冰涼的杯子奔回化驗室。
這樣往返幾趟,十分鐘內就把三個奶樣取好,王思宇趕忙在幾個大罐中間跑來跑去,把一條條不鏽鋼管道上的蝶閥擺好位置,拎着膠皮管子跑出去,站在外面等,不到三分鐘,化驗結果就出來了,全部合格。
王思宇當然知道,這化驗結果不準確,通過這段時間的摸底,他已經把原奶化驗室裡的情況摸透了,這裡一共九個化驗員,有六個收奶販子的錢,工廠的化驗室主任林希敏就是其中之一,據說她家靠着每個月近萬元的灰色收入,已經在青羊買了五六棟房子,但因爲她是廠長的兒媳婦,所以沒人敢過問。
喊了小班長,兩人配合着將鮮奶打入奶罐,隨後跟着生產線走,一會打開這個閥門,一會關上那個按鈕,計算着時間,嚴格按着工藝要求操作。
一直忙到中午的時候,王思宇親自操作一臺殺菌機,把殺菌後的鮮奶打到架在半空中的高位罐裡,後包裝的女工們此時也已經疊完紙箱,就陸陸續續地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走到傳送帶兩旁,而機手調試了一會機器,就把高位罐上的閥門打開,開動機器進行灌裝。
隨着包裝機‘嘎啦嘎啦’地一陣響動,一袋袋鮮奶被包裝出來,輸送到傳送帶上,衆女工便站在傳送帶兩邊,分別將印着青羊純鮮奶字樣的塑料袋奶放進紙箱裡,封裝好後又擺在棧板上。
王思宇正幫着幾個女工裝箱,化驗室的小胖姑娘就急慌慌地跑來,說有三號罐裡的五噸原料奶已經壞了,我們主任已經填好報損單,你可以去放掉了。
王思宇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大概是上午收的原奶裡面有一罐是壞掉的,結果交叉污染,導致整罐鮮奶全部報廢,這樣的事情已經多次發生了,要不怎麼說工廠虧損嚴重呢,這樣幹下去,想不虧損都難。
不過現在還不是解決問題的時候,王思宇忙跑到原奶間,扳開三號罐底下的閥門,一罐白花花的牛奶就嘩嘩地流出來,順着排水溝淌了出去,這時候李大能耐手裡握着管鉗子跑過來,氣得扯着嗓子罵:“林希敏我草你媽了個X,你個小騷貨,這一下又放掉了八千多,有你在一天,這廠子算沒好了。”
幾個前處理的工人聽到他的罵聲,趕忙跑過來,兩個人拉着他往回走,邊走邊勸,另外兩個扯着黑色膠片水管,幫着王思宇沖洗地面。
前面拾掇利索,王思宇就拿着大飯盒蹭蹭地往後院食堂跑,進了食堂後,發現正有幾個人揪着食堂管理員在那嚷嚷,走過去一打聽,原來這傢伙也學會了撈錢,從化驗室裡偷了西紅柿香精和雞蛋香精,做好湯後放涼了就往裡勾兌,結果被人給發現了。
王思宇這個氣啊,怪不得這些日子湯裡邊看不到東西,味道還他孃的挺純正,感情這老東西也玩起技術創新來了,那幾個工人就撕吧着要動手,王思宇就坐在椅子上拿勺子敲飯盒,在旁邊煽風點火,大聲喊着:“揍他!揍他!乾死這狗日的!”
這時候廠裡的劉秘書從外面跑進來了,大聲喊着:“都停手,夏廠長說了,誰敢打他老姨夫,誰就馬上滾蛋,我看哪個敢動手!”
那幾個人聽了這話,就只好鬆開手,食堂管理員這才重新抖起威風來,跑進裡屋,對幾個盛飯的吩咐道:“剛纔那幾個要動手的,別給他們飯吃,馬勒戈壁的還反了天了,餓死那幾個狗日的……”
就着鹹菜,簡單地吃了兩個饅頭喝了一碗粥後,王思宇就開始四處轉悠,到製冷機房跟老張頭聊上一會兒,到鍋爐房老李頭那坐上半個小時,再去化驗室轉悠幾圈,什麼電工機修工搬運工啊,逮誰跟誰聊,總之除了那個做衛生的啞巴外,這些天凡是能說話的他都跟人家混得挺熟。
等覺得腦袋快記不住聊天內容的時候,王思宇就打着上廁所的幌子跑出去,從冰水池旁的大石頭底下掏出一個記事本,躲到公共廁所裡一行行地把通過聊天得來的重要信息全部記錄下來,這些都是寶貴的第一手資料,按化驗室裡那幫老孃們的話說,這叫原始數據。
不過這樣做有個極壞的副作用,現在幾乎全廠的工人都知道了,這位新來的小王什麼都挺好,能說會道的,幹起活來手腳也麻利,連氬弧焊都敢擺弄,用不了多久,就是第二個李大能耐,就是一樣不好,年紀輕輕落下了腎虛的毛病,總是一趟趟的上廁所,所以除了小胖姑娘外,其他的女工總是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着王思宇,有鄙夷的,也有同情的……
到了晚上下班的時間,王思宇正騎着自行車從郊區往縣城裡趕,騎到半路,離着老遠就發現養牛戶孫二麻子牽着頭奶牛亂蹦亂跳,王思宇這個納悶啊,這二麻子咋還與牛共舞了,看那動作,比跳拉丁舞還勁爆。
來到近前才發現,原來是那頭黑白花奶牛折騰得歡實,直撂蹶子,任憑二麻子怎麼用力拉繮繩,它就是不肯消停下來。
“大花這是咋了?二麻子?”王思宇下了車,走過去跟二麻子一起把奶牛制服。
“二道奶沒擠乾淨,憋的,小王,我把住後腿,你幫着擼擼。”二麻子說完扔給王思宇一瓶凡士林,隨後一屁股坐到地下,抱住奶牛的兩條後腿。
王思宇趕忙把凡士林抹在手上,充分潤滑後,蹲下身子,捏着大花的兩個大奶子就擼了起來,大花這下安靜下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尾巴搖來蕩去,一副很爽的樣子,不時還‘哞哞’地叫上幾聲。
“大花啊,你比縣委書記都牛B啊,還得我王副縣長親自給你擼奶,你他孃的莫非是副廳級奶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