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一聲,火苗冒得老高,炒鍋前,幾個袒胸露臂的大師傅渾身是汗,正翻炒着熱鍋裡的菜,不時還拿一邊黑得都快看不出本色的毛巾擦着臉上的汗。服務員穿花似的在密密麻麻的桌子前端菜送菜,吆喝聲不斷,忙得是不亦樂乎,整個大排檔看起來熱火朝天的,很是熱鬧。
用衛生紙將小方桌和凳子擦了又擦,陳佳皺着眉頭看着這喧囂雜亂的地方,就撇撇嘴對林辰暮說道:“我說林大書記,你不會這麼摳吧?說要請我吃好吃的,就來這種地方?這裡的東西能吃嗎?”
一條淡藍偏綠色的牛仔褲將兩條細長美腿的迷人盡情展現,造型精緻的淡綠色寬帶高跟涼鞋透着一種難言的時尚,纖細雪白的襯衣長長的,更加襯托出陳佳兩條修長的美腿,白皙脖頸上戴了一串細細的珠子渾身上下仍然散發着難以阻擋的迷人魅力,怎麼看都是和這個環境格格不入的白領麗人。
林辰暮就笑笑道:“你是想吃好吃的,還是想吃排場檔次?”
“當然是好吃的的。”
“那就對了。”林辰暮說道:“其實就這種大排檔,做出來的東西味道才正宗美味。你沒見這裡坐滿了人,我們要是再晚來一會兒,連位子都沒有。”
陳佳四處環視了一圈,這家路邊攤的大排檔的生意確實好,每張桌子都滿客,還有不少人在一旁等着。而那些食客們,個個吃得是酣暢淋漓的,甚至有的還直接動上了手。而其中不乏有西裝革履和身穿職業裝的女性,倒也不全是些市井之徒。可看這髒亂的環境和衛生狀況,這些東西真能吃嗎?就不怕會吃壞肚子?雖然林辰暮信誓旦旦的,可她心裡還是有些犯怵。
大排檔人雖多,不過炒菜的師傅手腳倒也不慢,沒過多一會兒,酒和菜就上來了,排骨麪小炒河粉、香辣蝦、爆炒田螺、都是這裡比較有名的拿手菜。爲了照顧陳佳的口味,林辰暮還點了幾個素菜。
看着服務員端菜上來,陳佳也不由有些佩服。林辰暮點菜的時候,她在旁邊看着,這個服務員也沒拿筆記,聽完之後也就大聲向師傅吆喝了一遍,沒想到,上的菜居然絲毫不差。如果只是這麼一兩桌的話,那還好辦,可這少說也擺了十七八個桌子,也虧得他們都能記得清楚。
“來,嚐嚐,看合不合口味。”林辰暮就先夾了個蝦子放到陳佳碗裡,然後又給自己杯子裡倒了杯啤酒。因爲陳佳開車,因此是不能喝酒的,再說,林辰暮領教過陳佳喝醉酒之後的厲害,又哪裡還敢讓她喝酒?
陳佳就苦着臉,這盤香辣蝦裡,大半都是辣椒,光是看着都辣,這要吃了還受得了?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在這種大排檔裡吃過東西,更別說那麼辣的東西了。可林辰暮親手夾來的,不吃又不行。
苦着臉,夾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裡嚐了一口,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辣,辣得舌頭就像是着了火似的,鼻頭也冒出汗來,不斷地噓氣,可隨即,卻又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味體驗,不由得就把蝦子吃完了。
“呵呵,不錯吧?”林辰暮就笑着問道。他只是喝了一口酒,還沒有動筷子。
“嗯,真的不錯,沒想到大排檔裡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就是太辣了。”陳佳一邊喝着果汁緩解舌頭上揮之不去的辣味,一邊卻又讚不絕口。明明知道這東西辣得不行,卻忍不住想要去吃。
“香辣蝦,自然是越辣越香。”林辰暮又給她夾了些其他菜,說道:“這東西好吃是好吃,不過就是有些傷胃。偶爾來吃一次可以,經常來對身體就不好了。”
“嗯。”陳佳就很是開心地笑着道,又優雅地夾起一個香辣蝦送進嘴裡,隨即又辣得不停地用手扇着那鮮紅的舌尖噓氣,俏臉變得越發紅潤了,嬌豔的容顏讓人怦然心動,不少食客都開始偷偷打量她。要知道,在這種地方,還很少有如此漂亮時尚的女孩來吃東西。
林辰暮就笑了笑,把果汁遞到她手上,又關心地拿手帕替她擦拭了額頭上的汗珠,說道:“不能吃辣就少吃點。”
“可是真的很好吃嘛。”陳佳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輕輕忽閃了一下,又揚起微紅的俏臉,臉上洋溢着會心的笑容,一對秀眉彎彎,透徹的明眸也宛如春日湖水般盪漾。雖然辣得是喉嚨冒煙似的,感覺整個舌頭和嘴脣都麻木,沒什麼知覺了。但毫無疑問,這是她長那麼大以來,吃得最開心的一頓飯了。
和林辰暮在一起的時候,不論是工作還是娛樂,總是讓陳佳感到一種新奇和刺激,這是她前二十多年波瀾不驚的生活中從未有過的經歷和感受。就好像原本沒有顏色的人生,頓時就迸發出五彩斑斕的光華,耀眼、奪目、璀璨,即便是猶如煙花般短暫,這一生也沒有白活。正因爲如此,她纔會在歡送舞會上醉酒失態,也纔會孤注一擲,甚至是以死來相要挾,讓父母同意她來武溪。
“對了,我聽說你們明天要拍賣超標公車?”吃了一會兒之後,陳佳又問道。
“是啊。”林辰暮點了點頭,又有些警惕地看着陳佳說道:“我說,這應該不歸你們紀委管吧?”
“切,誰想管你們這些破事啊?”陳佳就說道:“我是在想,你這樣做,人家會不會說你沽名釣譽、譁衆取寵?”
“人家會怎麼想沒有關係,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就行了。”林辰暮就笑着說道:“總不能因爲怕別人說,就不敢堅持原則而隨波逐流吧?”
“可你們這樣天天騎自行車也不是個事啊?”
“也不是就不配車了,只要符合規定的配車,還是要配的。”林辰暮說道:“不過嚴禁公車私用可不是我們高新區標新立異,而是市委市政府的決議,也是三令五申要求的,我們高新區當然要盡全力配合。再說了……”林辰暮就嘿嘿笑着道:“我也不覺得騎車上下班沒什麼不好的,既環保又能鍛鍊身體。”
陳佳又有些好奇地問道:“對了,拍賣了那麼多輛車,你們的司機是如何安置的?怎麼也沒見有人去上訪或寫黑信告你們的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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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分流到其他機構和部門去了。”林辰暮就笑着說道。當初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保障原來這些司機的權益和利益。畢竟別人也要養家餬口。如果對他們不管不顧,強行一刀切,那後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自己看來是辦了好事,可對於這些家庭,卻無疑是遭受到了滅頂之災。
對於前些年的國企改革,林辰暮其實一直都有些異議。雖然改革是必不可少的陣痛,但在社會保障體系和再就業機制還沒有健全和完善的時候,就將大批人員無情地推到社會上去自生自滅,委實有些不負責任和殘忍。因此,他在這方面就很是注意,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員之外,其他人員,都分流到交警隊、分局或下面行局,妥善解決了他們的就業問題。
當然,也不是每個人對此都滿意,但比起被解聘回家的命運來說,這無疑也是最好的選擇了。
聽林辰暮說完,陳佳卻是撇撇嘴道:“這樣還不是換湯不換藥,你們管委會車班倒是精簡了,可人全部都塞到了下面,下面又消化得完嗎?”
“這不一樣。”林辰暮就解釋道:“隨着高新區的建設和發展,不論是交警、分局還是下面行局,都要相應地擴充人員,以其從外面招聘,還不如先解決現有的人員安置。當然,他們擴充的比例和崗位數,也是經過我們管委會仔細研究後報批的,儘量不會出現人員冗贅,上班沒事幹的情況。”
“這你不用給我解釋,我還不瞭解你?”陳佳輕輕咬了咬櫻脣,美眸飛了林辰暮一下,沒好氣地說道:“我看啊,你如果生在舊社會,保管是周扒皮那種,恨不得下屬多長几隻手,走路都用飛的。當初我可差點沒被你給壓榨死,還能有冗贅的?在你手下幹活的確實有些命苦。”
林辰暮聞言就哈哈笑了起來,不由又回想起當初在青基會的時候。青基會秘書長雖然比不了現在位高權重,可那個時候反倒能隨心所欲的做點事情。而現在,處處束手縛腳的,就一個天馬電池廠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搞定,想想還真有些悲催。
又喝了一口酒,林辰暮就問道:“對了,那錢的事情查清楚了沒有?我到現在仍然不相信,時鈺大姐會幹出這種事來。哦,如果不能說就算了,我也知道你們有你們的工作紀律。”
“工作紀律當然有。我去紀委前一個禮拜,就專門學這些紀律了。”陳佳就笑着說道:“不過這倒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機密。帶回去的兩條煙我們都全部拆開了,不過只有一條煙換成了錢,另一條沒有問題。經過統計,總計是一萬六千元,金額也夠得上行賄罪了。”
“那時大姐?”林辰暮臉上不由就露出了憂慮之色來。
“我們也找時鈺瞭解過了。她對於煙裡有錢的事也很驚訝,說壓根兒就不知情,而煙是她們經過一家菸酒專賣店時買的,因爲她和丈夫都不抽菸,因此也沒有察覺出什麼異樣。”
“難道說問題出在這家菸酒專賣店?”林辰暮疑道。
“我們又在第一時間就去了這家菸酒專賣店。剛開始店主不承認,不過後來也說,他們賣的煙不全是從菸草專賣局拿的,也有從別人手裡回收的,真不清楚裡面塞了錢,要不然,他們也不可能再賣出來了。至於誰賣來的,因爲回收的東西實在太多,也記不得了。”
林辰暮眉頭不由就皺了起來。
這種情況並不鮮見,每次逢年過節後,不少幹部家裡菸酒之類的東西都堆積如山,一些人就會將其賣到回收菸酒的地方換成錢,不排除就有這種把塞了錢的煙再賣出去的可能。這條到了自己這裡被發現了,可沒發現的不知道還有多少。
而線索到這裡就斷了,也並不能完全洗清時鈺的嫌疑。姑且不論這煙是不是在這家專賣店買的,即便就是,也不能說明,錢就不是他們塞進去的。這事看來一時半會兒還了結不了,只是希望不要影響到了時鈺的正常工作。明天有時間,還是找她聊聊吧,開導開導,別讓她揹負什麼思想包袱了。
“袁浩呢?他的問題嚴不嚴重?”
“他的問題就嚴重多了。”一說到袁浩,陳佳就將筷子放了下來,肅然道:“據孫奕昱交代,他曾在袁浩母親過生日,和兒子上大學時,分別送了袁浩四千元。另外,袁浩還曾經拿了四千多的發票,讓他在環保局裡給報了,這些發票大多都是在百貨公司購買衣服和電器的。而這些錢,孫奕昱也在第二天就送到了袁浩的手上。據孫奕昱說,袁浩還不止在他們環保局一處報過錢,其他比如說教育局、國土局等有錢的地方,報的數額更大。這些情況我們正在一一覈實中。而孫奕昱所說的那些票據,我們在環保局的財務原始憑證中也查到了。”
林辰暮一聽也不由嚇了一大跳。當初袁浩來向自己訴苦的時候,自己還以爲他和自己差不多,都是被孫奕昱冤枉的,可聽陳佳說來有憑有據的,難道說,他真有經濟問題?母親過生日和兒子上大學,雖然都有斂財的嫌疑,但畢竟還勉強和人情世故沾上邊,可明目張膽地在下面行局報賬拿錢,真就和貪污受賄沒什麼兩樣了。
“如果這些問題都查實了,會怎麼樣?”林辰暮關心地問道。他不是替袁浩擔心,而是替管委會的工作擔心。管委會的工作好不容易有點起色,他也不願意再起什麼波瀾。
“誰知道呢?我們只管調查,至於最後如何處理,還要報給領導來決定。不過要我說啊,這種禍害和敗類,就該及早清理出我們的隊伍,得到他應有的懲罰。”陳佳有些憤憤然地說道。
林辰暮就輕嘆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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