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看場熱鬧,不曾想卻撲了個空,男孩兒有些意興索然地轉身,剛想離開,一隻大手卻突然拎着他的衣領,“砰”的一聲響,整個身子被重重抵在牆上,震得是頭昏眼花的,心頭不由也有些駭然,真到落到黃毛他們手上,不死都要脫層皮。
定睛一看,眼前的不是黃毛,卻是剛纔自己引過來的那個年輕人,只見他胳膊上被劃了一個口子,血把半截袖子都給染紅了,可他卻像是渾然不覺一般,臉上還帶着淡淡的微笑,可男孩兒卻莫名的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如同是被草叢裡的毒蛇給盯上了一般。
“你,你想要……要幹什麼?”男孩兒使勁掙扎了幾下,可對方的手卻就如同鐵打的一般,紋絲不動,就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論對方是如何從黃毛他們手底下全身而退的,不過總歸是自己把他給騙來的,現在落在他手上,還能有好?
“你說我要幹什麼?”林辰暮就笑着問道。
可他越笑,男孩兒卻越是覺得惶惑忐忑,不知道對方究竟要如何收拾自己,就色厲內荏地說道:“你,你趕緊放,放了我,軍,軍哥他們就在附近,我,我可要喊了啊?”
“軍哥?”林辰暮低聲唸叨了兩聲,又笑着問道:“喊?你不怕他們收拾你?剛纔的巴掌還沒受夠?”
“無緣無故的,他們打我幹嘛?”男孩兒就抻着脖子說道:“倒是你,他們來了你可就死定了?”估計是因爲林辰暮死死揪住他的衣領,血液流通不暢的緣故,他滿臉漲得通紅。
“如果他們對付得了我,那我就不在這裡了。”林辰暮笑了笑,又問道:“說吧,我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們?”
“你還敢去找他們?”男孩兒眼珠子一轉,就笑着說道:“行啊,只要你給錢,別說是他們了,就算是我親爹,我都給你說。”
林辰暮愣了一下,不由又啞然失笑,“你還敢問我要錢?不怕我收拾你嗎?”說罷,原本笑容和煦的臉頓時就陰沉了下來,目光也死死地盯着男孩兒,裡面涌動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怕,當然怕。”男孩兒心裡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可卻硬着頭皮說道:“可我更怕窮。”
“怕窮?你一個孩子家家的,要那麼多錢來幹什麼?鑽錢眼兒裡了?你們家大人呢?他們就不管你?”
“不管你的事。”男孩兒就翻了一個白眼,氣呼呼地說道,很有幾分孩子氣。
林辰暮微微一笑,又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把你交給警察好了。搶奪、參與惡性傷害,即便你不到法定年齡,少說也要去少管所待上幾年了。”
“去就不,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子又不是沒去過。”男孩兒就抻着脖子氣呼呼地說道:“倒是你,剛纔要不是我報警嚇走了軍哥他們的話,你還能站在這裡和我說話?真是好心沒好報。”
“哦?是你報的警?那你爲什麼要報警?”林辰暮不由就有些驚訝。
“誰叫他說了要給我錢,結果又反悔的?”男孩兒就咬牙切齒地說道:“還動手打我?真以爲我‘快腿小白龍’是那麼好欺負的?老子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呵呵,這樣說來,我還要感謝你咯?”林辰暮就笑着說道。
“那是當然。”男孩兒就洋洋自得地說道:“你還不趕緊把我給放了,有你這麼對待自己救命恩人的嗎?”
林辰暮就不禁莞爾,有這樣的救命恩人嗎?不過還是如言鬆開了揪住他衣領的手。
男孩兒就很是裝模作樣的理了理衣領,又輕咳了一聲,貌似要說話,可猛地卻轉身就要開溜。哪曉得一步還沒有邁出去,又只覺得衣領一緊,就被人扯住了後領。
眼看偷跑的伎倆沒得逞,男孩兒就嘆了口氣,又認命般地轉過身來,大義凜然地對林辰暮說道:“要殺要剮都隨你,不過想要我出賣人,那絕不可能。我要是當了背信棄義的軟骨頭,以後還怎麼出來混啊?”
“出來混?”林辰暮就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呵斥道:“小時偷針,大時偷金。你年紀輕輕的就不學好,以後怎麼辦?真想去監獄裡過一輩子?”
男孩兒就捂着頭,恨恨地看了林辰暮一眼,氣呼呼的,卻又沒有說什麼。
看着男孩兒那稚嫩的臉,林辰暮就輕嘆了口氣,又放開他說道:“你走吧?”
男孩兒不由一愣,似乎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隔了半晌纔不敢置信地問道:“你,你真的放我走?”
“不走還等我請你吃飯啊?”林晨暮就不耐煩地擺擺手,又說道:“以後回去好好做人,別在幹這種壞事了。久走夜路必碰鬼,遲早要出事的。”
男孩兒試探性地慢慢挪出去幾步,又小心翼翼地回過頭來看了林辰暮一眼,見林辰暮並沒有阻止的意思,頓時就拔腿就跑,似乎生怕林辰暮突然會變卦似的。
直到男孩兒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裡,林辰暮才覺得胳膊上傳來一陣陣疼痛的感覺,不由就呲牙咧嘴地蹙起眉頭,倒吸了口涼氣。傷口雖然不深,不過卻是淌了不少血,看上去怪嚇人的。
“老陸,幫我查一個人。”撥通了陸明強的電話,林辰暮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雖然是週末,不過陸明強正好在局裡主持工作會。持續一個月的道路交通安全整治清查工作可謂是成效顯著,不過卻也引來了許多非議和阻力。就連局裡的不少人也都認爲,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畢竟這項工作要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短期還行,長時間都感覺受不了。
爲此,陸明強是專門來統一思想的。林辰暮再三交代的事情,容不得半點差池,這項工作,必須持續長久地開展和進行下去。
可正在他慷慨激昂之際,卻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頓時嚇得是駭然色變。撇開他和林辰暮的關係不說,一個高新區的黨工委書記兼管委會主任,居然被人買兇報復,性質實在是太惡劣了,放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是令人震驚的大案。
“林書記,你沒事吧?”匆匆走出會議室,陸明強就忍不住焦急地問道。而會議室裡的其他人,看到陸明強接到一個電話後就匆忙離開,臉色都有些不對,不由就交頭接耳起來,紛紛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事,不過這個人,你一定要給我揪出來。”林辰暮不由就有些恨恨地說道,不光是恨黃毛他們這些泯滅人知的兇手,更恨幕後的黑手。就好比是一個潛伏的定時炸彈,不把他清理掉,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搞出怎樣的事來。
聽到林辰暮沒事,陸明強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剛聽到林辰暮說起的時候,心忍不住就砰砰直跳,忐忑惶恐不已,“您在什麼地方?我馬上來接你。”
“不用了,我現在很安全。”林辰暮就說道:“事情你儘快替我查清楚。”
“林書記您放心,我一定把人給你揪出來。”陸明強又罵罵咧咧道:“他媽的,誰他媽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等老子查出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掛了電話後,林辰暮猛地擡起頭,卻突然發現,那個原本已經跑了的男孩兒,卻又站在了距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看着自己,就不由有些驚疑道:“還有什麼事嗎?”
“沒,沒事。”男孩兒結結巴巴的,又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不知道在哪裡能找到軍哥,不過二肥應該知道。”
“二肥?”林辰暮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貌似剛纔黃毛也提過,不由就疑道:“他是什麼人?”
“這一片專管扒竊和搶包的混混,經常都欺負我們。”男孩兒提起這個二肥的時候,眼裡不由閃過深深的厭惡來,“我們每次得手的東西,大半都必須分給他,要不然就要捱打。”
“什麼地方能夠找得到他?”
“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棲霞路的茶樓裡打牌。”
“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林辰暮不由就驚疑道。剛開始怎麼逼他他都不開口,這會兒怎麼又專程回來告訴自己?
“不爲什麼,老子高興。”男孩兒就昂着頭,一副神氣活現的神情。
林辰暮就笑了笑,又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黃國華,人家都叫我華子。”說完之後,男孩兒又覺得有些失言了,就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管我叫什麼?今天算你運氣好,不過我可要告誡你,軍哥他們那幫人可不是好惹的,既然盯上了你,你可就要小心了,沒事最好別出門。”
“呵呵,華子,謝謝你啊。”林辰暮就拍了拍黃國華的肩膀,笑着說道:“我也要告誡你,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政府,千萬別再去做這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了。你現在還年輕,總要多想想以後的人生道路吧?”
“切,你是政府的嗎?盡說些沒用的套話。政府能管我吃還是管我住?”黃國華沒好氣地說完之後,就一甩手,“我走了,咱們兩清了啊。記住了,我什麼都沒說,也沒來過這裡。”
看着他那人小鬼大的樣子,林辰暮想笑,卻又笑不出來。